其实知道不该,但第五江臧还是站在了杜若寒的房间外,嗅到了几分几乎淡不可闻的芍药香。
味道发苦发涩,像是存放太久而变质了的廉价香水。
第五江臧抬起敲门的手缓缓落下,又不可避免且不合时宜的想起第五治曾在病房里和他说过的一些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omega,又因为你父亲闹出的那些丑闻,而一样厌恶同性别的alpha。
难道你想找一个beta,在明知道自己E级素会随时失控而暴毙的情况下,让我一个将死之人……死都不能安心是么?
第五江臧望着窗台上那两盆快要过了花期的君子兰,沉默着站成一座僵硬的石像。
第五治还在说话,他脑袋里的那颗毒瘤使他消瘦,也压迫着他脑袋里的神经。
以至于第五治说话越来越慢,反应也越发的迟钝,可他活了大半辈子,仍旧骨子里要强。
他不能忍受自己颤颤巍巍的腿脚,更不能忍受自己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他需要更长的时间来组织语言,咬字、发力。
他说,若寒这个孩子,腺体后天性残缺,我不指望你能对他一见钟情,但也不要置之不理。
知道了。
第五江臧转过身,一张俊美的脸完全隐没在阴影之下,透着一股难言的漠然。
关重跟着上来时,正好瞧见第五江臧落下来没有敲门的手。
他没有看清先生的表情,几乎不经思考头脑一热的开口说道:
“先生,要不还是我喊人来处理——”
只说了一半的话被男人投射而来的锋利视线折断,无形的压迫感成吨挤压而来。
关重僵硬着脸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见男人按在门把上的大手修长而有力。
房门没有上锁,悄无声息的裂开一条缝,男人推开门的幅度很小,并不能让关重窥见房间里任何不该窥见的画面。
直至第五江臧完全进入了房间,关重仍旧大脑空白一片,不能反应。
就算杜若寒年纪尚小,但他也是一个分化了的omega啊……
没有人能共情此刻他的想法,只有站在台阶上看见这一幕的罗敏默默地转身离开。
杜若寒的房间没有开灯,重工编织的流苏窗帘被拉上,将窗外的余晖尽数遮挡。
第五江臧只是朝床上瞥见一眼,只是一眼便瞧见那人**着的白皙脊背。
少年的蝴蝶骨漂亮而清晰,因着趴伏的姿势而格外突出明显,清瘦而脆弱的望眼欲飞。
第五江臧站在门口暗沉着一双眸子,没有动。
空气中苦涩的芍药香渐渐变得浓郁,它们贴围着男人的衣袖、甚至触碰到后脖颈处同样裸露着的腺体。
只不过相对于绝大多数alpha的腺体而言,enigma的腺体并不脆弱。
虽然两者在外形上相差不多,但enigma的腺体先天就有着能过滤杂乱信息素的能力,从而在信息素压制场上不费吹风之力的胜利。
他们是天生的领导者和控制者,隐匿在骨子里的变态因子迫使他们无法正常接受任何属于A或O的信息素传递。
而几乎所有的enigma们为了降低自身好斗嗜杀的天性,往往会一直将腺体的屏蔽功能开启。
这也就意味着enigma不再是通过传统的嗅闻方式来获取信息素的根本来源,而是凭借着属于自身的E能来识别信息素中所释放的能量。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在信息素释放的过程中,释放同级别的能量。
只不过这种能量十分微弱,以至于不能被除了enigma以外的人所识别。
也就是说,enigma的信息素天生就没有味道,他们也不需要识别旁人的味道。
但在这一刻,第五江臧垂落在腿侧的指间微微一动,仍旧放肆那些算不上难闻的信息素缠绕在他自身的能量场上。
随后被烫的吱吱乱叫,消散在空气中。
第五江臧动作很轻的走过去,像是怕惊扰正在熟睡中的少年。
尽管他很清楚的明白,此时的杜若寒正在经受坏损的腺体所引起的高烧折磨。
少年垂落着的白皙脖颈上还戴着黑色的信息素抑制环,没能及时的解下来。
而在长期不解控的情况下,spx的抑制环可以有效吸收且保持信息素不外散的时间是一周。
当然,佩戴者本人信息素失控的情况下除外。
杜若寒的脑袋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点光滑的额头和颤动不安的眼睑,半个脸蛋烧的通红。
而他那窄细的能盈盈一握的腰身,也只是搭着被子的一角。
第五江臧的目光停驻在那里,过了片刻后才缓缓顺着凹陷下去的腰窝瞥见他本该光滑的脊背上那骇人的红痕。
而在这一瞬,第五江臧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幕确实能唤醒人内心深处最为原始的**。
譬如,施虐欲。
但很快他便垂下了眼没有再看。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殴打他人、凶的不能再凶的少年,此时趴伏在床上安静而又脆弱的模样,才真正让人意识到他只是一个omega。
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动的手,还是仅仅是为了旁人谩骂他的一句,买你的人是个信息素不全的残废,才生气动怒。
第五江臧站在床沿边上,脸上一切的神情都尽数隐没于晦暗不明的阴影之中,很难让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片刻,他才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消肿药膏,在指尖挤出一些。
杜若寒睡的迷迷糊糊中,忽而感觉后背有些许的凉意,却有效的消减了几分肿胀的疼痛感。
恍惚之中,好似有一只手很轻又很慢的抚摸了一下他额头前的发。
杜若寒不太确定,很想睁开眼睛却又实在是费力。
他被囚禁于虚无的梦里,不断找寻出去的路口。
梦的尽头是什么无人知晓,他只能拼命的往前走,随后慢慢看见一张逐渐清晰而真实的俊脸。
杜若寒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的从床上惊起。
“江先生?”
第五江臧向后小退了一步,以免他撞到自己的额头,再引起不必要的伤情。
他没有说话,瞧见杜若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红着一张小脸就想要拉扯过一旁的被子,完全不顾背上刚涂过的药膏。
男人只好出声提醒,“刚给你涂的药。”
杜若寒神情又是一呆,在这种他完全没有意想到却莫名坦诚相见的时刻,脑子像塞进冰箱里冻了很久的样子,已读乱回道:
“啊,没、没关系的,我会把被子洗干净的,您放心好了。”
男人神情一顿,没有说话。
杜若寒在他沉默的这几秒钟内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说了很丢人的蠢话,几乎是一瞬间涨红了脸。
不过原本就因发烧而红彤彤的脸蛋,其实并不会太明显,但第五江臧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窘迫着的羞愧。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
“和被子脏不脏没有关系。”
“我只是担心你后背的伤而已。”
杜若寒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男人的双眸闪过一丝犹豫和胆怯,像是在确认什么。
第五江臧转过身去,“帮你贴上纱布可以么?”
“又或者等药干了之后再穿衣服?”
男人耐心的说了许多话,尤其是在今天,超过平时说的两倍还多。
如果关重在的话,只会更惊讶,但江先生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接着说道:
“大概一两分钟就好。”
杜若寒是个很怕麻烦别人的人,与其让江先生下楼去拿纱布,然后再操作复杂的贴到他后背上。
他宁愿就等这一两分钟。
他看着男人挺拔的背脊,以及脖颈处完全暴露在他眼前的腺体。
杜若寒本能的抽动了两下鼻子,像一只贪恋主人气味的小狗。
第五江臧拉开衣柜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件可以么。”
他手里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深色衬衫,即便药蹭上去了也看不太明显。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罗敏在杜若寒搬进来的那天早上就提前准备好了的,全部都是新的。
杜若寒没有从这个衣柜里拿过衣服,除了男人拿走的那件,衣柜里仍旧是满的没有空隙。
大抵是不好意思穿,还是从本质上就觉得这些东西不属于自己。
没有等到回应,第五江臧将衣柜合上。
杜若寒正犹豫着,却见男人已经转过身,神情不容拒绝的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他。
杜若寒到嘴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改成一句十分客气的谢谢。
“同样的话一定要说第二遍么。”
杜若寒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江先生。
第五江臧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神情也显得十分淡漠。
杜若寒竟觉得他有些不高兴,但也有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没有问说一句谢谢有什么不对,只是对于江先生提出来的要求无条件的答应。
于是第五江臧按耐住心里的那一点异样,目光重新落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
“不难受么。”
杜若寒躲在被子后面正要将衬衫往脖子上套,刚刚伸进去一个头,便听见江先生说的话。
他将脑袋从衣服里伸了出来,再伸出被子一点,正好能看见江先生的脸,表情疑惑的问:
“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却很明显的垂落在他佩戴着忘记摘下来的抑制环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杜若寒心跳猛地漏跳了半拍,那种火辣辣的羞耻感控制不住的从面颊一路窜到耳后,直至脖颈后面的一片也是毛孔颤栗着的。
但偏偏男人的目光不带丝毫的**,冷淡的像是看某件物品。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杜若寒说谎,神色冷静:
“解了吧,我闻不见你信息素的味道。”
到底是谁想要占老婆便宜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呀[白眼][白眼][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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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