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国人妖恋爱录 第22章 祭舞

应歇确是来了梨花坊，但往日人来人往甚是热闹的梨花坊今日却有些冷清，他一过月门就发现了。原以为自己想多了，结果都走到众人居住的房舍处也没见到几人，更难得的是应九那小子竟然也不在。问旁边走过的嬷嬷，却道是去前殿行春礼去了。

前殿的空旷处，芦花立在众人中，跟着人群走动着，随着大家时而挥袖做播撒状，又时而仰掌向天，寓意承接上天恩泽，祷祝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这已经不是寻常宴会舞蹈的范畴，更像是祭礼。这一群人也不仅仅是他们梨花坊内的人，内宫外朝各职司都有人参与其中。这些动作也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在领头人的带领下顺着队伍走着，人数众多，看起来倒也颇恢弘壮大。在他们这只队伍的前方还有人举着东西上下翻腾，是有人在舞龙。这舞龙的人看来是有些底子的，上下翻腾，左右扭转间一条金龙舞得仿佛能随时能飞跃上天。

都说内庭、外朝间隔着一道清和门就好像隔了个天地，但在这样的日子，众人聚在一处，手舞足蹈不知所谓地跳些什么，竟然让人感觉好像在市集中，像普通民众一样，庆祝着佳节，祈盼着新的开始。

芦花听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唱祝声，觉得一时耳中好像盈满了声音，整个人也好像都浸在人群中。恍惚间，有人从旁挤到她身边，她转过头，看到了天师府标志性的藏蓝色衣袍。微微仰头看去，身旁的人并没有往她这处看，在看着前方，只见到一点侧脸。她看到对方光洁流畅的下颚线，极顺畅地延伸向这人的耳郭。

今日天光很好，此时正是午间太阳最盛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炽烈的光晃到了眼睛，眯了眯眼，转过头嘴角微微扬起，这时好像前后均不见人，耳中也寂静的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祝祷声渐渐地似乎离她远去，芦花装作刚刚发现对方的样子道：“应小天师，你怎么也来了？”

旁边的人微转过头，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发顶螺髻形成了一个凹陷的窝，笑了笑，忽然问道：“芦花师妹，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小天师？”不防对方忽然问这么个问题，那日在应九师兄的房中，对方好像是让她直称应歇就可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应小天师地喊下来了，或许是因为顺口吧。

笑嘻嘻地反问：“那小天师也不是我的师兄，干嘛总叫我师妹呢？”应歇笑了笑，戳一戳她螺髻上的小窝，趁着芦花还没回神，转过脸平声道：“应九的师妹就是我的师妹。”芦花眼睛看着前方，那梨花坊应九还有其他师妹，也都是你的师妹吗？

晚间揽华殿还有宴会，芦花下午时觉得下腹隐隐坠痛，算了算日子，知道大概是葵水要来了。本不在意，结果到了临近晚上的时候，腹痛得开始有些忍不了，额上也一阵一阵地发虚汗。今天晚上还有梨花坊的舞蹈，她本想忍一忍过去，结果竟然在出发去到揽华殿的路上晕倒了。

醒过来的时候人却是在一个不认识的房间里，有一个着蓝色衣裳，梳着双螺髻，看着与她一般大的小姑娘在一旁。她醒过来的时候这姑娘正盯着她的脸瞧，好像在研究些什么。见她醒了，这姑娘也不觉得害羞，直接就对着她笑了笑：“芦花姑娘你醒啦？”

见她一脸怔愣，有些防备地看着自己，这小姑娘也不觉得尴尬，落落大方解释说：“这里是启元殿，据说你在揽华殿附近晕倒了，被我们殿下看见抱回来的。”芦花抬眼看着这小姑娘，见对方虽然是在笑，但眼中隐隐有些敌意，装作没看见，微笑着问道：“敢问你家殿下是哪位？”

小姑娘有些不忿：“我们家殿下就是抱着你回来的三皇子。”说得有些急冲，好像很不满意芦花竟然不识得自己家殿下。

芦花心想：“我刚刚晕倒了，要是还记得你家殿下是谁你才应该比较生气吧。”想想自己与这三皇子也就见过一两面。一次是在御花园，当时他身边的彭内官还呵斥了自己和应歇，还有一次是在迎接他的归宫宴上，她只是去献舞的，回来后平白得了许多赏赐。

芦花会回味了一下刚刚这小姑娘看着自己的脸的眼神，对方大概是在想她何德何能可以被她家殿下抱回来吧。芦花皱了皱眉，想想自己平日里在自己那不甚清晰的破镜子里见到的自己的脸，好像还是可以的。

虽然没有春贵妃娘娘那么容仪天成，也没有二皇子的那个宠姬那般的惑人意味，但是也算得上是纤丽秀致了吧，平时出宫也没少听到别人的夸赞，何至于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芦花在这里东想西想，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看在那小丫头眼睛里只觉得这女子不是个心机女就是个傻子。小姑娘皱皱眉，觉得自家殿下哪里都很好，就是眼神好像不太好呢？不过殿下现在还在参加宴会没有回来，也许只是路过举手之劳，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能只是好心吧。

芦花心下也有些疑惑，自己与这三皇子话都没说得超过两句，怎么就能得了青眼。又是送东西又是将她抱回来休息的。正想着，下腹又是一阵坠痛，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因为什么晕倒的。见她脸上一阵虚汗盖过一阵虚汗，那小姑娘道：“刚刚有太医过来看过说你是气血虚衰兼有寒邪凝积……你是来了葵水吗？”见芦花并不回答，撇撇嘴，也不说话了。

过了些时候，芦花见天色不早，就想先回去梨花坊。这小姑娘却拦着不让走，只说如果让她走了，殿下回来见不到人会怪她。芦花心灰气馁地坐在床上陪她等她家殿下。

到了大概亥时左右，听得外面有喧嚣声，知道大概是宴席散了，人回来了。果然没有多久，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过来了。第三次见到这菏国三皇子，前两次其实都没能够好好看看，这时候人迎面朝她走过来，芦花见来人今日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袍，腰束玉带，几步到了近前，见得衣上有暗暗地云纹。抬眼望去，是一张肤色白净，眉目舒朗的脸，五官极端正，周身也自带一股气质，是那种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站在人群中也能被人一眼瞧见的人，似乎天生与人不一般。

这些想法其实都在一个眨眼间闪过去。转眼间芦花听得三皇子曾瑜开口道：“芦花姑娘身体可好些了？刚刚你在揽华殿外晕倒，我恰好看见了，揽华殿离此处比较近，就给你带回来先休息着，希望没有打扰到姑娘。”这是她打扰人家的事情，结果人家问有没有打扰到她，真是好涵养。“没有没有，奴婢多谢三皇子。”说着就要下床行礼，被对方虚扶着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