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城。
一辆吉普车停在KTV门前,摇摇晃晃的胖男人被几个侍应生搀扶着走出来,他衬衫前襟是大片红酒渍,连扣子都没了几颗,头发凌乱不堪,嘴角带着青红伤口和血迹,一看就是刚和人起冲突动过手。
这男的喝得醉醺醺,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你当老子没钱?什么狗东西!老子他妈早几年就捞了一笔够享受一辈子的钱,还敢抢我点的小姐,这次是老子喝大了没劲,下次再见到你看我他妈不打死你!”
“杨老板,给您喊了代驾,您先回去休息,别动气,这点事不值当的”,那侍应生边奉承着,边把人交到从驾驶座跑过来的代驾手里。
看人上车了,才呸了一声和同伴吐槽,“也不知道之前走了什么狗屎运赚到一笔钱,就把自己当人上人了,今天那客户出手多阔绰,硬生生被这装逼的孙子搅黄了兴致。”
几个人刚回到大厅,得知那位大客户已经结账走了,说得去医院处理下伤口,痛失大单让他们心里更气,站那狠狠骂了几句才回去做事。
杨志被车窗缝透进来的冷风一击,觉得醉意更甚,不知不觉就靠着头枕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看着陌生的水泥天花板不可置信地狠狠眨了下眼睛,刚想抬手再揉揉,发现四肢都呈大字型被麻绳捆绑住,固定在一张长桌上,稍一动作手腕脚腕都因为粗糙的摩擦传来深刻痛感,在惊恐之下酒都醒了大半。
他不敢乱动,但也忍不住四下打量,这地方看起来空旷荒凉,周边放着一些废弃的传送带和一些方方正正的黑子袋子,杨志认出来那是他老婆网购时经常收到的快递包装袋,只是眼前这一堆还没印logo,看环境应该是一个废弃的物流仓库。
正当他聚精会神观察四周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罩着骑行口罩的男人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我问你答,你只有一次回答机会,如果偷奸耍滑,我手里的刀就会直接扎进你大动脉。”
这人用了变声器,被处理过声音有点机械音,出现在这个仓库着实诡异。
杨志看着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他手里拿一把双刃刀身刀柄呈S型的匕首,戴着一副皮手套,显然做足了准备。
尽管害怕,他还是哆哆嗦嗦开口妄图反抗一下,“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但现在路上到处都是监控,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那人显然不想听他废话,狠狠一刀擦着杨志耳侧扎进桌面,听到杨志吓得惨叫,才拔刀出来:“我刚才说我问你答,你只有一次机会。为了打消你不切实际的念头,我可以分享你一点信息,你来决定要不要听话。第一,你被送来的路线精准走的监控盲区,没有任何可追查的证据能找到你,更何况你现在没有报警机会。第二,杨雪,花央区国际小学一年级4班。从学校到这里可以走8条逃开监控的线路,甚至我还能保证她从学校消失时也是监控盲区,你也不想明早见到你女儿吧。我指的是在这个地方。”
杨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喉咙里挤出来一句,“别碰我女儿。”
“5年前,你突然把店盘出去后离开B市来到J城,对吗?”
“对”
“有人让你处理了一份音频文件,给你一笔不菲报酬对吗?怎么给的,多少钱?”
杨志这才明白过来,是拿了那笔钱惹出的祸事。
他眼珠子一转,刚要开口,只见黑衣人把刀尖对准离他眼球不到1公分的地方,他知道这人不好糊弄,马上打消了自己的蠢念头,“给了给了,一开始让我签一份保密合同,剪辑完成后给我10万报酬,我一听这个工作量跟白捡钱一样,赶紧签完拿钱。后来这个音频被拿走后,大概3个月,那个女的又来找我,给我800万,让我离开B市,把这事烂心里。”
“那份音频的原文件在哪?”
“我们哪会保留客人的文件啊,我处理完就把硬盘还给那个女的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志发出极其痛苦的嚎叫,因为强烈疼痛他冷汗都冒出来了。黑衣人迅速将插在他大腿上的匕首拔出来,“这是警告”。
“有,当时我觉得这东西这么值钱,我得留一份存着,所以我当时偷偷拷贝了这份文件用来还给那个女的,原件留在我自己的硬盘里。”
“硬盘在哪?”
杨志疼得抽气,感受着大腿伤口一股股鲜血流出,他想这刀肯定是扎伤了点动脉但没全扎透,要不得这血得是喷射出来,自己也撑不到半小时,“我家书房右边抽屉第二格,有个微型密码锁,密码是0501。”
黑衣人没有说话,打开手机不知道发了什么,然后随手抓起地上的塑料袋揉成一团,塞进杨志嘴里。
“你有没有撒谎,决定你能不能活。两小时内你消息的真假就会被验证,这也差不多是你伤口血流量达到过度值开始走向死亡的时候。”
李寒洲借口睡觉瞒住Lily,坐最晚一班飞机到了J城。
她等待许久后终于收到信息,戴上口罩帽子墨镜把脸牢牢遮起来,缩在高领外套里,又穿了一双明显过大的皮靴,顺着Occultator发来的路线走到一个漆黑的小巷。
她对着墙面仔细数砖,直到看到一块写着“C”的砖,才停下来伸手戳了几下,发现有松动后,用一张银行卡撬开边缝,拿出一个迷你硬盘。
李寒洲没有多做停留,仍旧顺着原路往回走,她知道给她这条路线肯定没有监控,但还是走得小心翼翼。
等她回到机场值机柜台时,礼貌拿出来一本护照,“值机。”
起飞前想着沈沐芝此刻也差不多落地机场,她赶紧发微信过去:
【李寒洲】:落地了吗,晚上早休息,拍摄期间多喝水,不舒服的时候不要硬撑着。
【沈沐芝】:我挺佩服你回避一切的处事态度。关于我的问题,你想说的时候随时找我。
【沈沐芝】:你还没恢复好,拍戏期间注意身体,导演说后面的景区部分会缩减篇幅,后面不用补拍了,最终上线的版本以密室为主。
【李寒洲】:好,晚安。
李寒洲航班起飞的那刻,处于昏迷状态的杨志也被人重重丢在一个老旧回迁小区垃圾桶旁,有经过的老人赶忙拿手机打120。
杨志醒来时得知昨天围观群众已经报警,心里暗爽,等警察破案了关不死你这个孙子!
看着女儿杨雪正在旁边写作业,他费劲的侧身摸了下女儿的头,却看到敞开的书包里放着一小截麻绳,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东西了,他吓得声音都变了,“这个是谁给你的?”
“早上到学校打开书包就有这个,我也不知道是谁给的”,杨雪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向表情骤变的父亲。
“这位报案人,你是说这个伤口是不小心划到的,决定不追究对吗”,正在记笔录的民警抬头,看他手腕脚腕明显被绑过的红色伤痕,“我建议你想清楚,不要因为害怕隐瞒什么。”
杨志脑袋摇得飞快,“其实就是点小矛盾,我昨天喝醉后和人顶上了,各自都动手了。有好心人看到就给帮忙报了警,我这醒过来后想着也就那么回事吧,真没事,就打一架。麻烦两位警察同志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那小警察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的同伴拉住,“行,那先不打扰您,那我们就按照酒后争执发生肢体纠纷结案,您好好养伤,”
杨志点头,“哎哎”。
李寒洲办完出院手续,看Lily给她收拾行李,默默把硬盘放进贴身背包。
Lily总觉得这两天一直在陪她检查,好像忘了什么,这会儿看着桌上的鲜花,才突然记起来,“你昏迷的时候章嘉来看过你,桌上那束鲜花就是他带来的。”
李寒洲眼都没抬,“哦”。
“他还特意请了专家飞来C市会诊”
“嗯”
“要不回去之后我带你请他吃个饭?好歹人家做了这么多,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更何况你现在也没有商务代言,能搞个护肤品牌的代言也不错。”
“Lily姐,我没邀请他来帮我做这些。这次可以一起吃饭,但我不喜欢这种拿代言的方式。”
Lily沉默许久,“小洲,在圈里混,想保留自己的脾气无可厚非。但你现在就是个小演员,没有商业价值和作品沉淀,还是这种风格走不长的。”
李寒洲没接话。
她出道的目的已经达到,那还得在这条路上走多久才算长呢。
这趟录制实在算不上顺利,但李寒洲回到家时才发现更让人头疼的事。
她家门口已经围满热情粉丝,物业的工作人员来了十几个维持秩序,警察也已经到场劝离粉丝。
李寒洲拿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物业一看到她赶紧凑过来把她围在中间,经理也陪笑着,“对不起啊李小姐,因为小区是开放式的,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粉丝过来,实在抱歉,我们已经申请集团技术团队已经尽力在处理这件事,对这些非住户做进入登记。”
李寒洲不太方便当众回复她,只能任由粉丝围住她不停拍照聊天,她对着镜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还不能正常讲话,然后双手合十表示感谢才回屋。
刚关上门,她眼神一下子阴沉下来,在工作群发消息:
【李寒洲】:@Lily Lily姐,我住址被暴露了,今天回来发现粉丝都堵在家门口,需要你帮忙找个新房子,最好安全性和私密性都有保障。@隽梦雨小雨,帮忙做下舆情检索,看我的地址从哪泄露出去的。
【Lily】:这段时间你怎么住?要不暂时住公司给练习生提供的宿舍?
【李寒洲】:我先去酒店住一段时间,奢华酒店在安保和客人体验度这方面有保障,不用担心私生粉偷偷进去。
【Lily】:好你先收拾点东西,开车注意安全,办好入住后告诉我,我通知公司司机以后换地方接你。
【隽梦雨】:ok~小洲,你最近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算什么?成名的代价?
【李寒洲】:闭嘴
外面吵嚷了很久,才渐渐没了声音。
等李寒洲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出门时收到了沈沐芝的微信。
【沈沐芝】:我看到热搜了,你在准备搬家吧?那这期间有地方去吗?要不住我家,我这段时间都在拍戏,刚好不在家。家里有阿姨固定时间上门打扫做饭,小洁会提前把一周菜谱发你,有想吃的也可以告诉小洁让她找阿姨准备。
【沈沐芝】:你不要误解,我提议这个不是出于我的个人感情,是真的想帮你。如果你会因为那天我说的话介意来我家住,我杀青还有一个月呢,这段时间你不会看到我,也不会尴尬。
【沈沐芝】:密码是我生日,房间你随便挑,我让小洁告诉阿姨买一些咖啡豆过去,方便你随时喝。
【李寒洲】:你不怪我吗?
【沈沐芝】:爱不能强迫,我没怪过你。
【李寒洲】:好
Lily收到李寒洲发来的地址,惊讶程度不亚于有人在她脑子里放烟花,她赶紧给赵蕊打电话:“小洲住进沈老师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