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有秦胜的压力,我很担心……”担心自己根本没有完成中学学业的机会,更不要想去到高等学府的事情了,所以他也没想过就读的方向和院校等事情。
“那现在呢?”现在有宋年压制着秦胜,典星可以开始考虑后面的,他喜欢做的事。
“还没有想好。”典星腼腆地笑起来,那天之后,秦胜以及秦家的人没有来找过他的麻烦,看来小少爷确实掩藏了这次他被伤害的事实。
典星并不能很充分的理解那天的情况,宋年和那人的聊天他根本听不懂多少,可他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特别是一些听起来就很危险的事情,他下意识地觉得,他不明白,反而可能会更安全一些。他只用深刻认知到一个很明确的结果——少女再一次拯救了自己。
“那现在可以开始想一想。”虽然宋年的成绩很边缘,她还是很喜欢地上区的孩子能够轻易接受到教育的这一情况,她下意识的鼓励典星继续接受教育。
“好,好的。”典星乖乖点头。
“还有什么事?”她轻轻一笑,问他。
他当然没什么事,只是在快速完成了老师布置的课业之后,每天都要来宋年这里转一转罢了。而今天刚巧就遇到了他们回家,但是真的面对她,他又没预想过见到她时要聊些什么,就有些手足无措。
但是,很开心。
看见她一切安好就觉得很开心。
宋年看他还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便请他为自己指导一下作业,实际上大假期布置的作业,老师不会很在意答案的正确率,只是为了让学生保持那种学习的状态。所以,找人指导大假期的作业是没什么必要的,不过宋年也想不到别的事可以做了,那就研究研究学习呗,这应该是大部分学生凑到一起会做的事情吧?
结果就是,虽然她是提议者,但她果然还是不太能适应学习哈。
和谐的一天很快渡过,夕阳西下,宋年收拾好东西,和典星一起凑到了宋河正在忙碌的厨房。
准确地说,是凑到了与厨房相连的客厅里,离厨房最近的沙发上。宋年并不把眼睛往厨房里撇,她端正坐着,手里随意拿了个果子在那玩,却又时不时抽抽鼻子,像是某种明明很欣喜却又骄矜地把心情藏起的小生物。
这位平素里情绪波动不太大的少女,难得表现出了堪称可爱的一面,让随着她一同坐下但不知该做什么的典星很难移开目光。
在宋河的邀请下,典星也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其实宋河的厨艺是来到地上区以后才开始练习的,所以也不算很出色,但总归比宋年自己弄的好多了。她在学校的时候,会乖乖吃食堂的饭菜,大厨出品,风味十足,菜系丰富,营养充分。却也同样喜欢宋河好好练习过后做出的家常菜色,正如很多人都认为妈妈做的饭最好吃一样,心怀关爱做出来的东西总有动人的地方。
而对典星来说,这顿饭他其实没太注意它具体的味道,反正肯定比不上专业的厨师,也不如抚养他长大的胡竹的手艺,可是这一家人在一张桌上偶尔说笑的用餐的温馨场面,还有宋年吃饭时候满足的模样,都让他记忆深刻。他搬出典家大宅后,吃饭时桌前就只有他和胡竹两人,而从宫廷中走出来的胡竹也遵守着用餐礼仪,他们家吃饭,总是沉默的。以前没有对比,也不觉得如何,现在倒是觉得像宋年他们家这样的更好,他终究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吃完饭,宋年把典星送出小院,走在往他家返回的小路上。
典星数次开合双唇,最终也没好意思把心里想的事情说出口。
反倒是宋年感受到典星身上翻滚变换的情绪,好奇地主动问他:“有话想说?”
他转头看看身边的她,对上那双明镜一样的眸子,有些话便咽进了心底,只说了个同样憋了许久的事情:“那个,在地下区救我的时候,你要的报酬,现在想好了吗?”
宋年摇了摇头,只回复他:“别太在意,如果我有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一定会告诉你的。我没提要求,也许正好证明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典星点点头,她没提报酬,他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她就浅浅笑了起来,鼓励他:“心里在想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很好奇。”
典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稍微拉开了衣领,然后从脖颈上拽出来一条红绳,绳子正坠着那个宋年做的小型清洁灯——玻璃小瓶。他可能嫌宋年原来配的那条绳子好像随时会崩断一样的老旧脆弱,所以换了一条更坚韧的红线吧,却不知道,那匆匆一眼扫到的脖颈上的小段红绳,看得她心中一动,眸色微暗了短暂几秒。
他取下这已经了黯淡许久的小饰品,捧在两手手心里,问她:“这个,灭了……还可以修好吗?”
宋年看着这出自以前的自己手中的作品,有些疑惑:“你应该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典星估计再也不会去地下区了吧,那清洁灯便没有用处了,还修它做什么。
典星紧张地说:“不是的,它很有用!我之前……手臂很疼的时候,它的光好像更亮了,而我感觉轻松了很多!”犹豫了片刻,他继续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到你之后,手臂的瘴毒就一直很安静,没有再发作过……”
“如果,如果它还可以修好的话,可以帮我修好它吗?拜托你,我可以,呃,我可以付报酬!”
宋年只是静静看着他。
真是个诚实又敏锐的人啊,这事她确实做了些手脚,不过只能维持一段不算很长的时间,原本很快就会失效。没想到,冥冥之中不知有什么在指引,这个她最初以为只是意外相遇,不久就要断开联系的好心人,总是很巧合的出现在她身边。便也就一次次延续了她对他身上瘴毒的压制,让他至今没再被剧痛困扰过。
是因为他那种小动物一样灵巧而准确的求生欲在指引吗?
奇怪的一句话闪现过脑海,让她又愣了一会儿。
而典星因为她久久不语,以为她拒绝了,已经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
“对不起,要不还是不修了,弄起来一定很麻烦吧,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宋年回过神,再看了一眼典星手心里的小瓶,它只是燃料用完了,让它重新亮起来很简单,那就帮他这个忙,当作给好心人的小小奖励吧。
“我知道了,开学那天我会把它再交给你。”她说着,接过来那被他体温暖着的黯淡小东西,攥到了自己的手中,那点温度被她夺取,它便很快变得冰冷了。
转瞬而逝的暖意,竟然让少女心中荡漾起了一丝不舍来。
真奇怪。
离开学不过还剩三天,典星闻言,刚刚涌起的喜悦便变化成了紧张,他慌忙补充:“不不不,不用着急的,慢慢来就行了。”
“没关系,不难,不会很费时间。”
她这样说了后,他原本的明天还来找她玩的想法,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已经很打扰她了吧,还给她添加意料之外的工作,再纠缠着人家,会显得自己很没礼貌的。
送出了一段距离,两人就分开了,典星回到家,胡竹关切地问起今天的情况。
典星并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胡竹知道他每天都跑去女孩家等她,心里直叹气。典星有点情窦初开的意思了,可那个女孩,据她所知,那个女孩全家出去玩,都没有给他留下一点点讯息,她恐怕……不是很在意他吧。
哎哟,之前还担心女孩的家世和基因之类的拖累典星,现在看来,她需要先担心典星会不会遭受情伤才对。
那天,典星带着一身血迹回来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后来发现,典星只是和人互殴了,而手臂的旧伤复发才流了那么多血,并不是有其他的严重新伤,才放下心来。自从那天之后,典星变得更加阳光开朗了,好似身上背负的巨石被挪走,他就像一个正常的少年人一样,做事没了以前那种瞻前顾后的味道。哪怕去医院重新治疗都一直维持着开心的情绪,很是难得。
至于典星和秦胜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女孩在其中担任了怎样的一个角色,典星没有细说,胡竹也就不好多问。典星不说,但她到底害怕其中留有隐患,特意找人打听过,但也许是那边封锁得好吧,没有足够重要的消息传回来。而之后秦家真的再没人来拜访过,想来这件事暂时算是得到了解决。
典星告诉胡竹,今天见到了宋年,她还邀请他留下来用了晚饭,他很开心。以及,他想学做菜了。
胡竹心中一震,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他想为那个女孩下厨?他们进展这么快吗?
当然这是个简单的要求,胡竹没有理由拒绝,她很高兴典星想主动学做一些事情,现在的他有一种要迎接崭新生活的激情在,让她分外欣慰。
开学那天,宋年如约把重新燃着微光的小瓶交给了典星。不同的是,比起以前它橘红色的内容物,这次的内容物颜色好像变得暗了许多,但是在火光的映衬下,不太明显。
典星没有多想,也不设防,当着少女的面就把小瓶重新挂回了脖子上,熟悉的、久违的暖意再次到来,熨帖了他的胸口。
之后的日子就是平常轻松的校园日常,典星总是在休息日跑去宋年家,即使只是在她身边做作业,他都觉得一天过得满足而充实。典星缓慢计划着未来的方向,却始终没有太中意的,这很正常,毕竟他之前从没考虑过,一下子让他想这件事,本就困难。宋年就更没主意了,她基础薄弱,学习比较差,根本没有去高等学府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