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3086年,我司首次推出《穿梭游戏》,发行首日销售额即打破历史记录。截至上周,穿梭游戏玩家总数突破二十亿,最高同时在线人数达六亿,我司也已成为历史上最大的游戏科技公司。预计星历3100年元旦,《穿梭游戏2》将问世,这会是我司乃至人类史上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机械助手的声音古井无波,又在老调重弹。他们公司的成就早就无需多言,而作为超大型游戏,《穿梭游戏2》也准备了好几年,如今距发售只剩一年,“冲刺”也冲了不知道多久。
于是,孟忆挺拔的坐姿与众参会者格格不入。虽然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他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情,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他旁边的男生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撇撇嘴,又继续睡。
谁让孟忆笔记本上一堆鬼画符,能看懂的只有今天的日期和“3100年1月1日”这两小段字。
然而老板并不能看见孟忆一本正经外表下的鬼画符,他赞许地看孟忆一眼,出声打断机械助手:“下一个,那个谁,实景组组长,是叫……零,你来。”
方才还睡眼惺忪的男生猛地精神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孟忆一边起身一边不动声色地扫他一眼。
没办法,工号是000;更没办法,这个困困的家伙知道他的性取向。
“好的,先生。”孟忆起身走到老板身边,颇有礼貌地朝机械助手点点头。没有安装情感模拟包的小助手手足无措地顿住,接到老板的指令才缓缓退开。
“各位组长,先生,你们好,我是实景组组长孟忆,工号000。”孟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工号完整地说出来了,“上周实景组工作完成如下。”
他的手指虚虚一抓,将上周的工作总结挥到屏幕上,不需要多了解他们的工作内容也可以看出他们做的不错,修理bug数量不多,完成进度和速度也很不错。
老板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孟忆在心里默数三秒,继续道:“但是,根据监测组近期总结,他们通过长期的观察分析,发现一位玩家的行动比较诡异。根据游戏内论坛相关讨论贴可见,这位玩家有不输我们内部开发组的技术水平,高度疑似破环并串联至少两个多人副本。”
“还有这事,我让小魏查查。”老板瞪大眼睛,对机械助手说了点什么,又抬头道,“监测组,张可,描述一下这位玩家的行动。”
被叫“张可”的男生一下子站起来,赫然刚才打瞌睡的人:“先生,这位玩家可不得了,他现在是不少年轻玩家的‘周末情人’,做的事啊……啧啧啧。”
孟忆:“……工号001,监测组组长张可,请严肃一点。”
“好啦,不开玩笑。”张可正色道,“这位玩家是游戏里的001,开服玩家,论坛里一般叫他‘周末情人’,或者简称‘小周’,很大可能是一名年轻男性。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常在周末的多人副本出现,与其他玩家、甚至是自由度高的npc发展恋爱关系,为了实现后者,他常常同时破坏多个副本,一般是两个。”
孟忆:“玩家001的行为没有先例,近期热度一路走高,目前是论坛里最热门的话题,超过上周的周年庆副本。玩家对001的评价趋于正面,然而对方究竟是什么想法,监测组并不能直接监测。我建议,由实景组对该玩家造成的破环进行实景debug,并对该玩家进行实景追踪,由实景组和监测组共同完成。”
老板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定了!”
孟忆:“好的,先生。请问实景组具体工作要求与目标是否下达,本次与监测组是合作关系还是领导关系?”
老板一摆手:“散会。你这是儿吧,和你们部门主管商量去。”
话说完他就走了,会议草草结束,留一堆参会者面面相觑。
不少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关系好的甚至来调侃几句。
等其他人走得七七八八,张可才开口:“呃,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就是部门主管。”
孟忆耸耸肩:“早习惯了。走,去找凡姐。”
凡姐大名魏雨凡,名义上是秘书长,实际上干的是老板的活儿,工作能力吊打十个不安装情感模拟包的机械助手。
孟忆一直觉得魏雨凡不出去单干是因为老板手上有她的把柄,魏雨凡对此的解释是想待够十年拿股份,有朝一日混成大股东。
在一个以信息见长的公司内部,信息走得十分迅速,等孟忆和张可到秘书长办公室时,她早已收到消息。
魏雨凡:“来了。还是那两个问题?”
孟忆点头:“嗯。还有,项目内秘书组或者总秘书组有玩家001的其他资料吗,我不太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大不了交给组员做。”张可玩笑道,又问,“监测组需要出人跟一下吗,我去?”
玩家001看起来人畜无害,只是借游戏谈恋爱,但谁知道对方究竟安的什么心呢?
毕竟,他可是会将“有生命危险”的高难本与日常娱乐本混在一起。
会上张可有一点没汇报:他们怀疑玩家001与公司上半年最大型的安全问题丑闻有关。
换句话说,那可能不是一个意外,而是玩家001干的。
事关重大,没有准确的证据,张可不能汇报,虽然他个人觉得这事板上钉钉,但也只能偷偷告诉孟忆一声,让他做任务的时候自己注意。
魏雨凡并不知情。她快速浏览一番,下了判断:“监测组不用跟。”
她判断得太迅速,纵然早就熟知她的工作能力,孟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真的不用让监测组来?要知道,他是001。”他不敢说得太明显,只好暗示魏雨凡。
如果玩家001真的那么危险,资料应该会比较微妙,魏雨凡或许能看出来。
然而魏雨凡关掉资料,白他一眼:“你这么想和001绑一块儿啊,浅嗑一下吧。”
不用说,这个001肯定指的是张可。
孟忆和张可对视一眼,一个冷漠扭头,一个作呕吐样。
孟忆:“姐,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出发。”
张可:“凡姐,别恶心我。”
魏雨凡哈哈大笑,笑完还是认真解释:“如果你实在需要,可以申请让监测组陪同。但玩家001危险评级并不高,贸然申请,反而奇怪。并且,根据秘书组掌握的材料来看,你最需要担心的……就是不要一不小心爱上他了。”
孟忆:?
“不至于。我不想谈恋爱。”
魏雨凡“嘁”了一声,对他的话报以白眼。
她又补充:“保险起见,我会把我这边收集的资料发给你,记得查看终端。部分内容是根据他的早期数据推测的,可能有误,你结合你手上的看。一个小时后去穿梭舱准备,一个半小时后有一场多人副本,根据模拟结果,他大概率会参加。”
孟忆应下,和张可一起离开魏雨凡的办公室。
他问:“你接下来去干什么?”
张可伸个懒腰,大大咧咧道:“还能去干嘛?回去安排工作呗,免得你进去就出不来了。”
他说的是上半年的丑闻。《穿梭游戏》春日大型活动副本出现问题,导致上百人脑死亡,不知道多少人产生不同程度的脑损伤。
实景组和监测组上一任组长,在这起事故中脑死亡,这才轮到孟忆和张可坐上组长的位置。
见孟忆没有和他一起回去的意思,他反问道:“你呢,还是提前去穿梭舱?”
孟忆:“嗯,免得错过了,工作通过终端发就行了。”
“好吧。”张可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回来。”
他按着孟忆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缩紧,几乎让孟忆感到疼痛。
他并没有参与上半年那起事故所发生的副本,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张可这些幸存者的紧张。
孟忆安抚道:“没事,凡姐不是说了吗,我只用担心会不会爱上他……‘周末情人’。”
张可掩饰似地瞪大眼睛:“对哦,今天可是星期六啊!”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看他有心玩笑,孟忆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张可易一人在原地吱哇乱叫。
孟忆忍下心中的别扭。算了,朋友高兴就行。
不过被他们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好奇,这个“周末情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窝进自己的穿梭舱,仔细查看魏雨凡传来的资料。
秘书组有一些内部资料。玩家001早年并不注重信息防护,留下了一些残留信息。虽然随着年龄增长,有些不再适用,但有些还是可以模拟参考的。
孟忆盯着虚拟屏,上面是魏雨凡整理的个人信息表,不同信息要点标注了模拟可靠性,清晰明了。
玩家001,真实姓名阮凌,性别男,生于星历3074年,无教育经历,无成长经历,无社会关系。
孟忆微微皱眉。很奇怪,阮凌居然没有这三项记录。
他发现魏雨凡的特别备注:他的所有经历产生于3086年首次接入穿梭游戏后。
更奇怪了,仿佛……他是从玩穿梭游戏开始才真正出生。
孟忆压下心中的怀疑,继续看下去。
后面的资料平平无奇,零零散散附上了一些他经历的事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信息防护,至少近期的信息一概没有。
经历很奇怪,事件很值得警惕,看完了内部资料,孟忆对玩家001还是这个印象。
他不觉得自己有可能喜欢他。
虽然长得挺对他胃口的。
孟忆仔细端详那张照片。因为是模拟结果,所以照片格外糊,五官看不分明。
照片上的阮凌面无表情,皮肤很白,头发很黑,眼睛似乎是圆圆的形状,黑白分明、亮闪闪的,像一个小漩涡,要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孟忆也不例外。
一道女声忽然响起了:“000号穿梭者您好,我是您本次穿梭游戏的观察者006号,请收整个人终端,准备穿梭。”
“好。”孟忆回过神,迅速答道,让机械助手收起终端,立刻以标准的姿势彻底进入穿梭舱准备。
这一切都已经是肌肉记忆,穿梭舱是自己的,观察者是魏雨凡安排的,都也足够可信。孟忆做的时候完全没动脑,彻底进入了才察觉不对劲。
流程没有问题,穿梭舱性能正值顶峰,连魏雨凡安排的观察者都是她最满意的006号。
但问题就是,玩家001这种级别的bug,真的需要用到006号观察者吗?
虽然他搞出的破坏面积大,但他本身并不是很有威胁的一类,别提他还专攻情感,过往事迹中并无危险系数高的。
除了那一次事故。
除非他有心再制造一次事故。
孟忆的心慢慢沉下去。
他一边欣慰魏雨凡看出来了,一边忧心玩家001。
魏雨凡让006号观察者来配合他穿梭,恐怕是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000,请保持平静。观察到您正在进行大量思考,无法接入穿梭游戏。”006对他说道。
“抱歉。”
孟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状态。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只能进入游戏。
希望只是虚惊一场,至少希望这位玩家001没有准备在这一回多人副本中制造事故。
006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观察者006将竭尽全力保障您的安全,祝您游戏愉快。”
似乎是为了印证孟忆的猜测,伴随着006舒缓的声音,孟忆晕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寒风吹醒的。
身上已经凉透了,脸上却有温热的触感,似乎……有人在抚摸他的脸?
孟忆被这个想法恶心得寒毛直立,猛然睁眼。
一下子和一个男生对视了。
他似乎没想到孟忆醒得这么快,微微愣住了,也没收手,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孟忆。
白皙到苍白的肤色、乌黑的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那张阮凌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除了他的眼角更尖一点,眼尾也微微上扬,不太圆,也没那么可爱。
孟忆心中一紧。不排除有人在玩家001火起来后模仿着捏了同款脸,但眼前这位,或许是本人。
旁边有人调侃道:“他都醒了,你怎么还不放开呀?”
男生这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松开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注意!”
说完,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孟忆:“但这个哥哥长得太好看了……我……”
周围一圈人全被逗笑了,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只有被围在中间的男生和孟忆没笑。
男生涨红了脸,轻轻锤了另一个男生;孟忆单纯笑不出来。
这能是本人?
孟忆:我不想谈恋爱。
阮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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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无限流磨了好久好久,最后好像也不是很有内味(?)。希望你喜欢这个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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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狂野爱情故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