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沉默 第6章 第五章 黑天鹅

西区3号街192号，没了军校学员瞬间寥落起来，座位堪堪满了一半。二楼雅间内，常衾抿了口新酿的酒，满足地喟叹一声。对面的人刚到，接过酒杯转身倒了一杯白开。

“再这么喝下去，早晚成醉死鬼。”

“醉了好啊，我现在想醉都醉不了。程少校，我特意为你调的酒呢，不尝尝么？”

“出于直觉，马上那边也会约酒，三天两头喝个烂醉很损形象。”

“你可以建议他下江楼。”

“好主意啊，我带你去，你来友情建议？”

程渝喝了口热水，随口调侃。常衾笑着摇摇头：

“还是不了。江楼哪有自家做的好啊，是吧？”

程渝从善如流地应和。

毕竟，晏洛做的菜确实好吃，调味恰到好处，比之5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大概会像蹭饭的秦某一样匪夷所思地问出晏某是不是上了5年烹饪课。

常衾看程渝出神，瞬间作西子捧心状。

“你也有4年没踏过人家大门了，结果一来就给人家撒狗粮，你无情——”

“打住！”

“只有喝了这杯酒才能证明你还在乎我——”

程渝败下阵来，慢吞吞地接过常衾推过来的酒杯。

“好啦，谢谢亲，我们来说正事。”

常衾摸出一幅金边眼镜和一沓文件，正襟危坐道：

“这次身份调整为监察者，监察对象原属于卧底科，目前完成卧底任务一次，方向为生化实验类。监察细则老样子，身份是否真实，是否有叛变的征兆，日常行为是否合乎逻辑，情感能力是否过于敏感或过于迟钝......”

程渝一边听，一边喝了口酒。微辣苦涩的液体流入口腔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猛地僵住。

混杂其中的一丝不知春铺天盖地涌来，全身细胞嗡鸣叫嚣着征服、渴望。惨白灯光下，精致陈设迅速颗粒状分解再重构；常衾的声音仿佛自远方而来，清晰却又模糊。

程渝极力克制着喘息，下意识捂住火烧一般的腺体。

“......以及，自我认知是否为人类。”

常衾推了推金丝眼镜，看向难得失态的Alpha，耐心地等他平复下来。

“给我个理由。”

Alpha嗓音沙哑，充斥冷意。

“研究表明，即使同为Alpha，开始时信息素互斥，深入接触次数多了也会达成终身标记的类似效果，对双方同时起作用，等级越高、匹配度越高越明显。尤其，当两人久未接触后，信息素在体内交融时。”

程渝眼尾微红，淡声道：

“所以，你证明了我和他做过很多次。”

“唔，准确来说，是辅助证明他的身份。”

常衾展开一个无害的笑容，示意他打开文件。

“你要的理由。”

程渝垂眸翻开文件，顿了一瞬。

【军编：LKXY9101

姓名：晏洛

性别：Alpha，男

原属：卧底科

任务方向：生化实验类

任务时长：4年03月17天

进度：第一阶段已完成

隐匿时长：待定

监察者：LKXY9102, 程渝

*监察细则......】

“第一条，确认身份真实，我帮你完成了。”

青年一页页翻到最后，面色略显苍白，耳后却因为还未完全压制下去的冲动愈来愈烫，垂下的眼眸看不清神色。

常衾说完这句话后，转头看向窗外，自顾自地饮酒。

“明白了，谢谢。”

直到离开，程渝只说了这一句话。

黯淡的灯光下，常衾仰头灌完最后一口酒，摘下金丝眼镜扔在桌上，与另一个酒杯碰撞发出轻响。几乎没有减少的淡绿色液体像乍被打碎的镜面，倒映出破碎的光和布满薄茧的指尖。一只右耳有缺口的小黑猫坐在桌角，它歪着头，一动不动，定格在了过去的某个瞬间。

黑发Omega看着它，停顿半晌，终是收回了手盖住殷红的眼尾，却盖不住沉闷的、破碎的笑声。

“多少年了，最终局......”

#关于插班生的军装外套#

1L：亲眼所见，插班生的袖口绣着——9102。不会，还有人，不知道，这是程学长的军编吧？

2L：我#￥%他们的关系！！

......

【火爆】【卷死世界论坛】

【坛主】4685145：今日份战术分析帖！请先看一段震惊八万年的视频！记得开0.25倍速！切记！切记！

1L：我.......我为什么跪着？哦，因为我好像貌似大概应该看见有个人跟程学长对打了一个多小时。

2L：自信点，把好像貌似大概应该可能似乎不会吧去掉！！！

.......

980L：当我原速播放时：【您是不是穿越了.jpg】

981L：假的吧，真的不是放水？？！！

【坛主】4685145：咱们把主角先放到一边，以X\Y代称。那个傻×说放水？！以下为动作分析。初始......尤其注意39分09秒，Y的缠腕预判了X的预判，精准而快，随后X凭借身体的柔韧性借力侧翻——这一回合要点在预判思维与协调能力，难度达到S7，准将级别标准，五年级以前不建议尝试......

总之，X先生变幻诡谲出其不意，Y先生精准打击堪比机器，两个都比蒜泥狠。

你，学废了吗？

.............

2044L：我仍然倔强地不相信，身体却不由自主奔向大地母亲怀抱。

2045L：还有64分33秒，两个人的反应速度简直非人类！

2046L：只有我，莫名觉得，XY两位先生很配吗？

2047L：我也！尤其是，“在X先生夺走Y先生的呼吸前，Y先生会夺走X先生的心脏”

2048L：我草坛主请收下我的膝盖！分析得好透彻！

.............

程渝浏览完关了终端，随口问并行的人：

“你觉得是谁写的？”

“想把他收归麾下？”

“一个晚上写出这么多东西，人才啊。”

“这位人才大概在为自己的头发落泪——可以排除秦策了。”

今天阳光正好，战术指挥学院门口，秦策试图摸头柳瑜然再被打日常走流程，明烟和学生会的一众人聊得正欢。

他们见到程渝刚想打招呼，就和周围人一般瞪大了眼睛，以极其复杂的眼神迎接两位风云人物。

那些眼神里，震惊、畏惧、质疑、敬佩、爱慕交织。

“老大啊，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

明烟皱眉问。

“问他。”

“六年级生旁听，合规合法。”

晏洛薄唇微勾，众人不由愣神。

怎么说，抛开其他的，这也是个绝世大帅哥啊！冰山帅哥展颜，杀伤力堪比新型K9聚源立式炮。

只是，哪个六年级生会闲的来旁听联合考资格赛筹备会议？

“还进不进去了？”

矜贵的冷酷少年顶着黑眼圈，难得一脸烦躁。秦策趁其不备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黑发，笑得斯文败类：“昨天然儿训练得比较晚，老大别介意哈。”

程渝掠过一眼，挑了挑眉应了声，就带众人进了议事楼。

“主要还是这三项。体能测试，模拟对抗，极端环境生存赛，随机分配小组积分制。一二三年级考核不通过留级，通过取得联合考资格；四五六年级报名者不通过则倒扣学分，并上前线服役；通过则取得监考官资格。学生会成员除外。——战备军械学院，季桥。”

少女站起来点了点头，翻了一页幻灯片：

“模拟对抗允许使用机甲，三种型号分别为：IO2该隐、IM1亚缇、DM4红蜮，即近战型轻机甲、近战型重机甲、防御性重机甲。今年直接使用标准战场配置，操控难度、杀伤力大幅提升，造成伤亡估计至少为往年均值3倍，尤其精神力损耗方面约为9倍。请战地医疗学院注意。”

柳瑜然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道：

“战地医疗学院将增加救治积分，根据受疗伤员反馈人性化判定得分，计入小组总得分。”

“怎么个人性化？”

秦策笑眯眯地问。

一个扎双马尾的蓝发萝莉举起手：

“民意调查表军用改编，参赛手环内置军校女神艾薇·雅副本，实时监测参赛者身体、精神力状况；顺便，同时内置艾薇·文副本，实时监控录像。根据艾薇·温推算，艾薇AI防线突破可能性为0.000001%。当然，机甲AI等突破概率视人而定，就看我战地AI学院的风采啦——请给五星好评哟！”

“我同意蓝蓝的看法。艾薇，无所不能。”

温柔的女声自全息屏响起，配上女孩骄傲求夸的笑容，莫名有点中二的味道。

众人眼角微抽，程渝轻叹：

“蓝伊，你又给艾薇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设定？”

“哎呀怎么能说奇怪，明明是可爱！再说，都是通过了艾薇·尔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1088层查杀的好吗！”

“我是温，我会转达尔的哦蓝蓝。最近三天尔查杀了大小不下于20000个病毒呢，有一半来自战地AI学院。尔对于这种练手行为十分不满哦。”

蓝伊·希尔达：“......嘤嘤嘤我只是个天真娇弱什么也不懂的小甜O。”不过是入侵了六年级生资料库而已嘛。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

“请问首席，旁听能问么？”

清冷的嗓音悠悠响起，众人看向长桌尽头。

俊美的Alpha懒懒撑着下巴，含笑的目光里只有隔了一张桌子、姿态同样闲适的战术指挥学院首席。首席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

“极端环境有哪些？”

有人想提醒他看资料就行，却听程渝答：

“极地，沙漠，雨林，深海，深空。”

略有骚动的众人默默闭嘴。

“加一个吧，城市。”

众人哗然。

“额......这位，Y先生？城市不算极端........”

听到这个称呼，晏洛挑了挑眉，没管他，看向好整以暇的程渝。

那人悠悠说，“有人质疑你呢，不反驳吗，睚眦必报的晏同学？”

晏洛嘴角微勾，淡淡问：

“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上阵杀敌啊！”

有人理所当然回。

“你漏了四个字：保家卫国。军人之天职，并非杀戮，而是守护。军校的第一堂课，海元帅就这样讲过。如果有一天，异形在人类内部爆发，所谓的前线也将不复存在。错综复杂的楼宇、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基础设施、数不清的战斗死角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苦熬着希望的人们，你们会怎么做？用新型聚源立式炮扫平一个城市吗？”

“你的假设前提不存在。”

蓝伊忽然说。

“现在别说异形进不来，就算被感染，血清也已经能够量产了，异化率不到10%。更何况，根据艾薇和其他三位女神的推算，异形在人类内部爆发的概率几乎为0。”

不少人附和起来，气势越来越盛，甚至有声讨的架势。

程渝岿然不动，显然把舞台交给了晏洛。

“你们为什么会相信‘0’这个绝对的数字？”

晏洛转着笔，倚在靠背上，上位者的气场悄无声息地铺开。

“现在，我手中的笔中藏有微型核弹，一旦落地碰撞整个军校将灰飞烟灭。我说它落下的概率为0，你相信吗？”

众人霎时安静。

“在你没有实力把它从我手中夺走前，你不敢不相信，甚至强迫自己相信。一分钟，一小时，一天，甚至一年，十年——它没有落地。你还会质疑、时刻警惕吗？”

这时，室内换气系统开始运作，一阵微风拂过苍白修长的指尖，像蝴蝶轻轻振翅，黑笔突然滑落，清脆的一声落在地上，滚到桌脚。

“它落地了。”

议事厅内除了换气的“嗡嗡”声，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像某种蛰伏的野兽。

“从第一个异形族群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53年；换言之，异形进化了53年，某些阴谋布局了近50年。”

“也许200亿人类可以相信我们的防线固若金汤，可以相信天下太平，但我们不可以。”

“因为我们是军人，当黑天鹅扇动翅膀时，我们就是这道唯一的、坚不可摧的防线。”

“你们首席曾经跟我说，我们将背负残酷的真相，而这亦是骄傲的资本——各位，伊甸园可不收留军人。”

这人似乎永远面无表情，清冷的嗓音不带丝毫感情，无差别释放的压迫感令众人心理无端地生出敬佩，甚至是恐惧——臣服。

程渝轻笑一声打破沉默，站起身来：

“你们Y先生的意思是，别太蠢，什么都信。‘城市’这一环境主题就由你来指导。蓝伊，想通了再来。”

程渝拎起外套，走到晏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多谢。精神力收一收，他们受不住。”

“谢我引用你的名言，替你拉仇恨？”

哪有人这么开展报复的，不痛不痒，又利用的明明白白。

晏洛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反手拉住他的手腕，收起精神力也站起来。

“哪能啊，这本就是你的职责。这只是开始——”

在瘫在椅子上的优秀学员们的注视下，程渝想起这几年管教熊孩子的辛酸，颇有些咬牙切齿道：

“主、席、大、人。”

有的人进步神速，有的人假装不在乎，有的人真的不在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我保护机制。

——小生会尽力讲好每一个人哒~

——来来来，喝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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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黑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