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星你别哭……”这下百里隐和边望慌了神,边望忙拿出锦帕给云眠星擦泪。
“怎么、怎么回事?鬼叔没有死,那他、他……在哪?”云眠星止住哭意,抽泣着问道。
百里隐解释着:“是这样的,鬼叔想要隐居,便借了那次机会让江湖中的人以为他真的时运不济。为了不让他还活着的消息被外人知道,就算是在阁中我们也说是出了意外,只有副堂主以上的人才知道这个真相。”
“鬼叔现在在蜀地和友人隐居,就是送你的那把刀的铸造大师。你……我知晓你的难过,但是都是无奈之举。”
“鬼叔年少时行事多少有些张狂,以致他在西漠仇敌众多,随我来大成后又为了还隐阁四处奔忙……”
“他带你和淮秋来阁中时的情景我也还记得很清楚,边望把你带下去之后,他高兴的同我说,他终于找到了继任者。到发现你是姑娘时,他也同我说了很久的话让我把你留下来。”
“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能力让鬼叔在阁中安心待着……”
百里隐垂下头,“他真的太累了。”
“……”云眠星呆愣了一会儿消化这个消息。
百里隐和边望此时都不太敢看她,生怕对上她的目光,让她有继续问下去的想法。
云眠星却是很快擦干了眼泪,“鬼叔既然做出那样的决定,自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知道他现在是活着的,过着他喜欢的日子便比他死了这个消息好上数倍,我怎么会怪你们。”
“我其实很高兴,但是还需要一点时间缓一缓。”她说。
百里隐和边望这才舒了口气,关于这件事他们最担心的便是云眠星。
她和鬼叔感情颇深,当时对她的打击大家都能看出来有多大,现今突然说出鬼叔未死又是一个打击了,竟然骗她骗了她好几年。
这事说完后便暂时无其它要事,云眠星坐了会儿就回了自己院子。
回去路上边望追上来和她并排走着:“……其实吧,阁主要我去西漠,是怕皇后催婚,他皇妹羽临公主都准备大婚了他还没有消息传过去,皇后娘娘难免着急,他倒好把我推过去……”
云眠星被这事逗笑了,边望见他说的话有效果,继续说道:“你可劲儿笑话阁主吧,我不会告诉他我告诉你了的。西漠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也不少,到时候我捎些回来给你当赔罪礼。”
“什么赔罪不赔罪的……那我先谢谢堂主带的礼物了。”
“啧,心里还是生我的气呢,听我说给你捎东西都没声哥哥的。”
“小的哪敢生气……其实还是有一点的,瞒了我三四年,这事你不给我带多点东西我跟你没完!”云眠星张牙舞爪。
边望揉揉云眠星的头:“还是很有精神的嘛。我先回去了,记得明天来送送你可怜的边望哥哥。”
“好好好,一定送您。”
待回了院子,云眠星进门发现桂花树下有个人影,竟是风启昭。
四目相对,云眠星先开了口:“你在等我?还有事吗。”
“你哭过?”风启昭直直盯着她的脸颊。
云眠星愣了一下擦了擦自己的脸道:“就是和阁主还有潜堂主聊了些往事,难免激动了些。”
“噢。”风启昭停顿了下,“……我不会。”
“什么不会?”
“我说,我不会想赶你走,我也不讨厌你……”风启昭说出来后脸色似乎好了些,“今日演武场上,我看你剑法还有所欠缺,正好这段时间我要待在阁中,如果你不介意,我传授你一些剑招。”
想起演武场上自己一双武器对上风启昭一剑还不占上风,云眠星不好意思起来:“如此甚好,甚好。就是要麻烦你一些时候了,我比较笨。”
风启昭皱了皱眉,似乎对这回答不太满意,但是他还是没有继续说。
云眠星让苍池拿了刀剑,两人在院子的木桩旁切磋起来。
当年鸣凤剑被苏淮秋送给云眠星时,她又惊又喜,向夏子山学了好一阵子剑法,又多加琢磨将刀法和剑法融合,可攻可守。
但是夏子山的剑法传承于华山,难免剑招有些花哨,而云眠星的剑法又学了不过一年,还未真正领会剑法精髓,更别提剔除华山剑法的花样,留下其中精髓了。
而刀剑互相矛盾又互相对应,若是不得融合之法矛盾便会随着时间愈加深沉,反而融合得当刀剑会厉害一倍不止。
风启昭便是看出云眠星的弱点所在,边望论刀法,武林之中能比他厉害的屈指可数,夏子山所学的华山剑法也没有几个人能说不好。
只是对于云眠星不到火候的双兵技法,鸣凰刀鸣凤剑两物相交更像是一山不容二虎,刚开始看起来还挺能唬人,到后面缺点便会逐渐显现出来。
风启昭不敢说自己剑法比江湖中的大家剑法有多厉害,但他历练多年,见过的剑招多如过江鲫,对剑法套路门儿清,让云眠星学会真正融合刀剑之法并非妄言。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两人这一“切磋”,便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天都擦黑了,院子里也点起灯来。
苍池和岑焱在一旁看着两人对练一下午,倒是一点不觉得乏味,拿了一盘瓜子磕得带劲儿。
待到天全黑了,院子外走过来一个人,正是中午说晚上一起吃饭的苏淮秋。
云眠星自然要把风启昭留下吃饭以作感谢。
三人吃了饭,云眠星让岑焱去后院树下挖了坛酒出来,又让苍池一起把风启昭和酒送到隐昭院去。
偌大的院子便剩了云眠星和苏淮秋两人。
苏淮秋面上不显实则心里直打鼓,可她看云眠星像是没事人一样,一句话也不向他提。
心里搏斗了好一番后,他还是开了口:“……嗯,阿云,今天中午阁主和你说了些什么?”
云眠星回他:“无非是一些任务上的事,明日潜堂主要去回去西漠一趟,我得跟着阁主暂时充当他的护卫,还有未来几个月阁中一些事务安排。”
“还有呢?”
“润堂主觉得,还应该有什么?”云眠星挑眉道。
“……”苏淮秋被她这话堵住,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好一会儿才道:“阁主有同你说鬼叔之事?”
“噢,鬼叔忌日快到了,我记得的。”
苏淮秋在商道摸滚打爬数年,此时竟有些摸不准云眠星的心思来。
见着苏淮秋不说话,云眠星又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可不厚道,咱俩认识那么多年又是拜把子兄弟,瞒着谁也不能瞒着我啊,还当我是兄弟嘛。”
那时候谁知道你是女儿身,这才拜了把子。
苏淮秋每每想到小时扯着云眠星拜把子这事,饶是他心性远胜于同龄人,也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捶胸顿足,他想要的只是兄弟情谊吗?!
他眼睛一闭,一咬牙,豁出去道:“鬼叔没死!”
“噢。”云眠星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苏淮秋此刻只觉得心口绞痛,差点呕血。
“瞒了我这么多年,你果真不把我当兄弟,罢了,孩子总会长大,人心总会变的。求不来,求不来,我也不会强求。”
这说的什么鬼东西?苏淮秋不仅心口隐隐作痛,脑袋都有些发昏:“绝无此事!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阁主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不能告诉别人,此事关乎鬼叔性命,我自己都恨不得不知道。”
“天地可变,星月可变,我的心绝不会变。”
看着苏淮秋有些着急,云眠星也好意思再继续逗他了,挥手道:“好了好了,逗你开心的。说什么变心啊,跟茶馆里说的话本子似的。那话本子里,说了不变心的都变了,你可别到时候打脸啊。”
“怎会,咱们认识快十年了彼此还不了解吗,我何时对你不信守承诺过?”苏淮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那可海了去了,是谁经常当着我的面说不喝酒,背地里喝醉了还要我接回来的?又是谁说一起吃饭到了饭点派人回来说临时有饭局的?又是谁……”
“是我,是我……”苏淮秋忙止住她的话,学起她的样子说道:“我晓得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忘了这些事吧,以后小的绝不再犯。”
“噫,这话我听的多了。”云眠星摇摇头,“像是我在迫害你似的。我送你回院子去。”
见云眠星把话盖过去不再追究他隐瞒的事,苏淮秋心里才松快了起来。
两人并肩走到隐秋院前,云眠星站定,“我就不进去了,我回院子去,明儿还要早起呢,你也早些休息。”
苏淮秋应道:“好,阿云,明天见。”
云眠星慢慢往回走,却不是来的那条路了。
她东走走西走走,绕过荷塘又绕过小亭,最后寻了个无人的灌木丛蹲下,无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