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中旬,石佳组里组织聚会。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妈妈打来一通借钱的电话。理由是家里想买新车,需要她支助五万块钱,之后再还给她。
五万不是五千,石佳陷入了犹豫,没当即作出决定。
她妈妈虽然受过高等教育,却也是十分传统的人。
她非常顾家,在家庭方面付出许多,将家庭的利益视在她个人之前。石佳也说不出这有哪里不好,明明她是享受她妈妈着于家庭的既得利益者,可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妈妈可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既然享受了妈妈的顾家属性,那么在某些观念上,石佳也受到了些许委屈。
凭心而论,她妈妈待她也很不错,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从来没有苛刻过她,哪怕石佳现在在为自己积攒留学的钱,吃喝用还是受富养没十分拮据过,她
照样会买一些叫的出名字的品牌好物,照样会宠溺自己的胃,想吃什么只要不太高溢价也会满足自己。
只是在男女差别上,她妈妈的观念也很传统。
不管是如何优秀的女性,都应该着眼于家庭,为家庭奉献。
小时候,石佳会听妈妈与别人闲聊。
聊到一些“不守妇道”的女人,她们往往是嗤之以鼻。觉得有些女人生了孩子却离婚是对孩子的不负责,她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人。被家暴,既然男方来求和了,也该维持家庭的和平,婚姻中总有一方需要退让,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
石佳从小耳濡目染这些。
在对待她跟石砚的时候,也体现出区别。
石砚被骂的次数很多很多,但更多的是出于望子成龙的期盼。哪怕她从小成绩优越,受到的表扬也流于表面。虽然也会在人前自豪于她,但往往伴随着转折用来敲打石砚,她努力做到的一切,都是石砚的点缀。
石佳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她妈妈更希望石砚学有所成。
这次她妈妈找她来借钱,石佳一瞬间有点崩溃。
自从买了房子后,每个月要按揭还款,这些年下来攒钱的速度缓慢。去年石砚刚拿到驾照便上路驾驶,没成想发生车祸,他人没事但撞到了老人,赔了一大笔医药费。
他说是说以后再也不敢开车了,但是造成的损失总归是需要有人赔的。
上次父母出了大头,她帮忙分担了一点点,也算是出于妈妈从小的“教导”:女生要为家庭奉献。
其实石佳内心总有个声音再唱反调,但毕竟她是她妈妈的女儿,就算是薄得妈妈的欢心,表面上也是认同的,认同已成为习惯。
而这次,不同于上次的几千块,这可是五万块,她要攒很久。
这回,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从小到大,她还没习惯对妈妈拒绝,可她又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意,这笔钱是她对自己未来的保障。
石佳越想越郁闷,ktv内灯光闪烁,久久不相聚的陌生人气氛也被那几个外向话痨的人点燃,大家红红火火聊在一块,还有起哄让谁去跳舞的。
灯光照射在石佳脸上,她看上去情绪十分不佳,端起分发过来的酒瓶子一口灌入
她很少喝酒,平时来KTV也就是象征性地喝几口,更多时候是喝果汁。这一下大半瓶冰镇的啤酒浇入胃肠,凉飕飕的。
可是脸却有些灼意。
由于喝的少,石佳甚至不明白自己的酒力。她全家都不喝酒,也就她爸聚会的时候会小酌一杯,所以大抵是没什么喝酒的基因的。
坐在身旁的胡喜梅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惊讶道:“哎呀佳佳,你怎么喝这么多,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是有喜欢的人了,喝点酒去告白?”胡喜梅敞着笑容八卦了起来。她刚刚没注意到石佳正是因为在跟最近交往的对象发消息,此刻一颗爱情脑看什么都带着情情爱爱。
石佳没怎么听见她说话,声音传到她脑中都变模糊了。咕咚咕咚闷头干,差点把自己呛到才停下来。
“哎呀,你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胡喜梅总算发现她的异常,她刚跟对象交往,自是明白喜欢一个人哪怕是暗恋也不可能是石佳这眉头紧拧的模样。
石佳已经感觉到脑袋有些轻微眩晕,眼睛分泌出许多生理性泪水,她使劲挤了挤,像是散光三百度,周围的一切像在放烟花。
“我,有点困了。”石佳嘟嘟囔囔的,话都说不完整。太阳穴附近胀胀的,她伸手去揉,手却不知道哪里不舒服,按到了脸上,对着自己的脸一顿捏。
胡喜梅只觉得石佳这样蛮可爱,拍拍自己大腿:“呐,睡上来吧。”
石佳看了看她,可能是真的有点困了,把头栽倒在她腿上。
石佳调整了下睡姿,安详地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石佳立马弹了起来。
胡喜梅原本在发着消息,被这一下停下手上的打字动作,“怎么啦?怎么起来了。”
石佳皱了皱眉。
此刻面前迂回着一个宽阔的身影,弯曲腰身飙高音,可惜的是没飙上去,除了留下一片狼吼没带来别的。
这是石佳最喜欢的一首歌,这师哥唱的把她惊起来了。
此刻酒劲上来,胃里一阵翻腾,连忙捂住胸口。
胡喜梅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可给愁坏了,“怎么办呢,佳佳,你要不然回去吧。”
“我,我没事……”石佳感觉头也疼了起来。
恰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石佳哪怕再醉对自己的铃声还是一清二楚,条件反射地开始搜找,找半天都没发现。
“在这儿呢。”胡喜梅将手机递给她,不留意间瞟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芃芃。
赵芷芃也算是k大的红人,基本多少听过她的名号。
石佳接过手机,贴在耳边,“喂?芃芃啊,我,我在聚会呢,没有啊,喝酒?”她腼腆地笑了笑:“对,喝了点儿,你呢,你跟王总一块吗?我还不回去,回去静下来就要开始胡思乱想了,不回去,真的不回去,我没心事啊我好着呢。什么?要我给旁边的人接电话?”
石佳看了眼胡喜梅,正好胡喜梅在克服师兄的美丽歌喉听她们讲八卦,却什么也没听到,便被石佳清澈的眼神示意接电话。
“她喝醉了,你顺路吗,我们是在枫叶路这边的红苹果ktv。”
胡喜梅挂断电话,对石佳说道:“赵芷芃说顺路送你回去。”
石佳半眯了眯眼,眼神清白无辜,“我还没说要回去呢。”
胡喜梅学着刚才她揉按自己脸颊的模样趁醉酒良机戳了戳她的脸,“我不要你说我要我说。”
约莫一刻钟,赵芷芃便出现在门口,昏暗的灯光看不清身形,但还是有眼尖的人认出她来,作为院学生会长还是有些人缘,被邀请一起唱歌,赵芷芃婉拒了。
“呼~终于清静了。”石佳吸了口新鲜空气,笑眼微微地看着赵芷芃。
赵芷芃笑道:“里面是有点吵。”
“不是。”石佳飞快否认,迅速凑近赵芷芃耳旁虚掩着嘴巴:“齐师兄唱的包厢地动山摇,本来我都快睡着了,给他惊醒来了。”
她神秘兮兮地说着,超绝脸颊肉泛着微微红晕,洁白的牙齿笑了出来,而后又怕别人听见似的,偷感深重地回头望了眼,活像只受惊的小猫。
赵芷芃静看着她,“要是你是男生,我就喜欢上你了。”
“你现在不喜欢我吗?”石佳显然会错意,笑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没有爱了。”
“是是是,你当然是。”赵芷芃说道:“咱们可是七年之交。”
“你也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石佳望着远处五彩斑斓的霓虹傻傻的笑:“以前我最信任你了,虽然我们不是每个话题都能聊到点上,但我就是很信任你。”
“哦,现在不信任了。”赵芷芃看着这人,心里一阵拔凉,呵呵一下。
“嗯。”石佳诚实的可怕,“你不是都有王总了吗,好朋友也要保持距离。”
赵芷芃要被气笑:“王建川是王建川,你是你,OK?我都能分清你怎么拎不清。”
“我就是拎不清的人嘛。”石佳笑了笑,道:“谢谢你啊芃芃,很早就想对你说了。”
“这搞什么,突然煽情。”赵芷芃笑道:“我也谢谢你,佳佳。”
“我没什么朋友,可能酒肉朋友很多,但我知道,他们不是。你,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石佳看向赵芷芃,嘻嘻笑了下,此时无声胜有声。
赵芷芃贪图省事,把石佳带回了她的公寓。
打开灯,石佳被灯光晃了下,看着屋内的布局,问道:“这不是我宿舍啊。”
“你宿舍我怎么进?”赵芷芃笑道:“算了懒得给你室友打电话了,就睡这吧。”
石佳一双铜锣大眼左右转悠,显然自己还没拿定主意。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赵芷芃把她按下来,“我先去洗澡了,你玩会儿手机。”
石佳身体伏在一团,脸侧枕在弓起的膝盖上,望着芃芃的身形消失在浴室门口。
她把脸别回来,恰时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联系人,是她妈妈打来的。
石佳征愣一秒,不知该接还是不接,刚刚被酒精麻痹的烦扰此刻再次涌起。
“佳佳,你考虑好了吗?”
石佳默了会儿,道:“还没有。”
“怎么要考虑这么久,我不是说了以后会还你的吗,你不信任我?你连我都不信任?”
“你喝酒了?”
“嗯。”石佳嗫嚅着点头。
“不是说了女孩子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你是男人吗?喝醉了多不雅观。你弟弟已经够不听话了,我原以为你能让我省心,可你……看来你在首都过的很好,都忘了云市还有自己的父母了。在那上了几年学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是吗,以后嫁了人更没有自己的婆家了。”
“好,我考虑清楚了。”石佳越听越烦闷,沉声道:“我明天汇给你,不用还了。”
生平第一次,她主动挂断了妈妈的电话。
埋首在双腿上,她很痛苦。
人在极度失望的时候哪怕很痛心也难以哭出来,过了许久,她才开始慢慢抽泣,几滴眼泪倔强地从眼眶溢出来。
她一个人跑去了阳台。
赵芷芃刚好从浴室出来,只见到石佳的背影。
她多少听到了些,石佳的家庭状况她知道一二。原本石佳不是轻易像外人倒家人苦水的人,是在安慰她的时候说出来的。
石佳醉意没解,今晚很多话都是出于酒劲说出来的。
阳台风大,冷风一吹,把头吹的更疼了,今晚的烟花就没停下来过。
手机忽然震了下。
石佳原以为是她妈妈的信息,一时不想看,却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
不是她妈,是coke。
【coke】:在干嘛。
石佳抹掉一把眼角的泪,细嫩的皮肤都被这多次的动作插出红痕了。
她像往常一样哗啦啦地输入文字,输了好多,过半响清醒些的时候又发现错了很多。删删改改,她累了。
定睛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输入栏,有种无力感。
忽然信息又跳了下,聊天记录更新了。
【coke】:你怎么了,一直在输入中。
coke……石佳委屈地抿紧了嘴巴。
头脑一热,冲动地拨打了语音通话。
嘟嘟嘟一直在响,coke明明刚刚才发来消息,却不接电话。
那就是她不愿意接吧。
石佳有些失望。
她想赶在连线结束前挂断电话,却在接触屏幕的一瞬,手机微震了一下。
接…接通了。
第一次打语音电话,一时之间,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
石佳没料到coke真的会接,喉咙滚了又滚,她有好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夜风,从耳畔拂过。
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喂?”电话那端柔和的声音轻轻传过来:“你怎么不说话。”
她像是微微笑了一下。
新年快乐!
谢谢大家的追更与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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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