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水回来了 第8章 小夫人

“等一下再说，爹爹来了。”何春水向游廊另一边扬了扬下巴，苏云见了，慌忙站起身，立在一旁。

何岳看见了何春水，脸色一黑，待走到近旁，训斥道：“谁让你到花园里来的？见到客人也不回避，还不赶紧回屋去！”

何春水没有理会他，施施然站起身，向司徒正行礼，“见过司徒叔叔。”

何春水站在阳光中，绿袄黄裙娇嫩无比，脸蛋微微透着红意，司徒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根本不想移开，笑着说道：“我正想去看看你呢，昨天见你们吵架，我回去之后就一直不放心，这不，今天又想着来劝和你们父女俩，怎么样？今天和好了没有？”

“爹爹不肯原谅我，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只有陪在他身旁，多多孝敬他了。”何春水微笑着应答。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也是个大姑娘了，要尽早嫁一个如意郎君，才能让你爹爹放心。”司徒正说。

“我如今岁数大了，要找一个相称的人家，也是不易，还不如就留在爹爹身边，好好陪陪爹爹。”何春水说。

“我用不着你陪，你要是嫁人了，我还乐得轻松了。”何岳没好气地说。

“何兄若有此意，小弟定会帮忙，给春水寻觅一个好人家。”司徒正说。

“贤弟，此事就不劳烦你了。”何岳还没搞明白这个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就这样把她嫁出去。

“何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不操心，你放心，我定要为何兄觅得一个金龟婿。”司徒正信誓旦旦地说。

“阿云，带小姐回屋去。”何岳不想继续跟司徒正在亲事的话题上纠缠，“咱们走吧，那边还有几棵白梅，开得也不错，我带贤弟去看看吧。”

“好。”司徒正应着，和何岳一起向前走去，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春水，你婶婶也多年没见过你了，我家园子里山茶花开得正好，你若是想要赏花，我让你婶婶邀请你去我家赏去，你看怎么样？”

“多谢司徒叔叔。”何春水微笑应答。

“女儿家的，就该在绣楼里待着，不用管她，走吧，贤弟。”何岳催促道。

司徒正抬脚跟了过去，“女儿家也想看看花，你总这么拘束着她，怪不得她想到外面去。”

“谁家的女儿不是这样，不守规矩，到处乱跑，成什么体统。”何岳说。

看何岳和司徒正逐渐走远，苏云问道：“小姐要回去吗？”

“不回。”何春水才不想听何岳的，她坐了下来，斜倚着围栏，“这么好的阳光，这么美的梅花，没有人看，岂不可惜。”

“也是，小姐，我去折一枝梅花，给小姐插在发髻上吧。”苏云说。

“好，就折靠近洞门的那支，只留那梢头的两三朵就行。”何春水说。

“哎。”苏云欢喜地应了，走出游廊，绕到那洞门内攀折花枝。

“这是哪来的丫头，竟在这里随便折梅花？”洞门外传来清丽的女声。

“正好你也要梅花插头，就让她一并折了吧。”这个声音何春水很熟悉，是二嫂李青暮，看来二哥也回来了。

两个衣着华丽的女人穿过洞门走了进来，苏云折了花，屈身行礼，“二奶奶，我是小姐的丫鬟，苏云。”

“阿云？你怎么会在这里？”李青暮见眼前这人的确是苏云，心内吃惊，六年不见的人，怎么会突然又在何家出现？

“二嫂，阿云是跟我一起回来。”何春水轻轻摆手，跟李青暮打招呼。

李青暮见何春水坐在游廊内，轻笑着向自己招手，她睁大了双眼，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后面跟着的丫鬟慌忙将李青暮扶住，抱到游廊内，让她在靠椅上休息。

“怎么了这是？怎么会突然晕过去？”谭星慌张地问道。

何春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年纪可能不到二十，衣着打扮十分艳丽，和二嫂一起游园，应该是二哥的小妾吧，以前爹爹总约束着二哥，不让他纳妾，现在他继承了家业，恐怕爹爹也管不了他了。

“你这么关心她？”何春水问道。

谭星听了，回过头来，看着这个把李青暮吓昏过去的女人，一脸警惕，“你是谁？来我们家做什么？”

何春水微微一笑，“巧了，这里也是我家，我只是来我家花园里赏梅花的。”

“你家？别胡说了！我怎么从没见过你？”谭星说。

“你没见过也正常，我离开家六年了，昨天刚回来。”何春水说。

“阿宁，她说的是真的吗？”谭星向身边的丫鬟问道。

“是真的，她何家的三小姐，何春水。”张宁说。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何家还有个三小姐。”谭星说。

“老爷不许任何人提起，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张宁说。

“老爷为什么不许人提？”谭星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张宁说。

李青暮躺在靠椅上，神情痛苦，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回来了，回来了。”

谭星在李青暮身旁蹲下，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青暮，醒醒，醒醒了。”

“你和二嫂好像关系很不错。”何春水说。

“深宅里寂寞无趣，不过是做个伴儿罢了。”谭星起身招呼李青暮的丫鬟，“千儿，你去取点茶水来。”

“是。”冷千儿应了一声，快步走开。

“没了她，你就是我二哥的正妻，不是更好？”何春水说。

谭星在一旁坐了，“这与你什么相干？”

“不相干。”何春水在谭星对面坐下，“我就是好奇，我二哥那个样子，你怎么能看得上他。”

“我何曾看上过他，你可别误会了，我不是何春林的小妾。”谭星说。

不是二哥的小妾，难道是大哥的？“那你是？”何春水问道。

谭星微微一笑，“我是何岳的夫人谭星。”

“什么？”何春水蹭地站起身来，“我娘还在，你是哪门子的夫人！”

“你娘出家了，老爷娶个续弦，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谭星说。

何春水看向张宁，“阿宁，她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太太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进何家已经有两年了。”张宁低头答道。

“我刚才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苏云小声向何春水说道。

何春水握紧了拳头，娘亲因为六年前的事出了家，何岳没有去把娘亲求回来，反倒娶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夫人，此等薄情寡义之人，竟然是她的生身父亲，她愤恨地长出了一口气，“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男人嘛，不都这样，难道你以为他能为你娘守贞？”谭星淡淡地说。

“嫁给这么一个老头子，你也甘心？”何春水觉得眼前的女人很奇怪，明明身处其中，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谭星扯了扯嘴角，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甘心，在这里，顿顿都能吃上饱饭，我怎么会不甘心。”

“太太，青暮怎么了？”何春林慌慌张张走了过来，身后的冷千儿捧着茶水紧紧跟随。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突然就晕了过去。”谭星站起身答道。

何春林看见一旁的何春水和苏云，吃了一惊，“春水？你是春水？”

何春水没有理会他，转身离开了，她听见何春林叫谭星太太，那个看起来比自己年轻得多的姑娘，竟是太太了，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了，她难以接受，难以理解，想起以前何岳和娘亲的伉俪情深，那份感情，究竟是真还是假？

何家的夫人只能是她的娘亲的，她决不能让这么一个小姑娘坐在娘亲的位置上，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女人赶出何家！

何春水走出游廊，苏云手拿一枝梅花跟在后面，路边有几个花匠正在修剪树枝，见何春水急匆匆走过，都好奇地拿眼偷瞄。

何春水怒气冲冲去找何岳，何岳已经不在花园里了，听下人说老爷在接待客人，她又去了客厅，程忠赶忙过来拦住她，“老爷正在会见客人，请小姐稍候。”

何春水冷眼看着他，“让开！”

“小姐，请容小的进去通秉一声。”程忠躬身行礼。

“不必了。”何春水绕过程忠，向前走去。

程忠慌忙跟上，大声道：“老爷，小姐来了。”

屋内传来何岳的声音，“她来干什么？让她回去，真是没规矩！”

何春水已经走到了门口，跨过门槛走进了室内，见何岳坐在主座上，客座上坐着两个男人，她没多留意，直走到何岳面前，“爹爹，你为何不接我娘亲回来？”

“有客人在，你不要在这里胡闹！”何岳的语气很不耐烦。

“娘亲离家六年了，你有去找过她吗？”何春水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找过？她自己不肯回来，我能有什么办法。”何岳说。

“那你就放着我娘亲不管，又娶了一个小姑娘做夫人？我娘亲还在呢，她算哪门子的夫人？”何春水气愤地问道。

“你娘自己脱离尘世，不肯还俗，我续娶是合情合理的事。”何岳说。

“哪里合情合理？你迫使发妻出家，另娶新欢，是为无情，你儿女皆已成年，不需你续弦照拂，你却以五十岁高龄娶一个年轻姑娘为妻，是为无理！”何春水说。

“放肆！”何岳暴怒而起，手指着何春水大声呵斥，“我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