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城往事 第4章 长隆客栈（四）

说起拂林国柳宗道回忆起关于拂林国的些许记忆：拂林国乃是匡国的邻国，两国一直世代交好；互通商贸往来。两国边境子民互通婚姻已有快四百年，两国同处一片陆地上；由一处连绵起伏的高大山脉分割开来。

此山脉自匡国上郡起一路延绵而下途径汉池郡，尾带清江郡而终。恰恰在清江郡西侧山脉有一豁口般的平坦地带，自匡国境内发源的清江就从此流入拂林国；成为了拂林国民赖以生存的拂林国河——清河。拂林国子民善经营之道，拂林国人出门在外从不让自己吃亏；同样也不让他人吃亏，讲究一个互利互惠。若是想要算计拂林国人，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柳宗道想起自己从前随武馆众人前去拂林国，同拂林国的武馆切磋比试。在边境处乘船向东驶去，过个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拂林国境内。境内居民也像是此处客栈的东家，不占人丝毫便宜，却也不亏待你亦或是让你占了便宜。

心中想到不由抬手抱拳问道“不知东家可是拂林人士？”椅上端坐的华服小姐闻言很是诧异，摇了摇扇子语气略有哀伤道“先生好眼力，我本跟随父亲来到匡国做些生意买卖；可惜天不遂人愿前些日子父亲病重，竟是一病不起扔下我一个女儿就去了。”

说罢呜咽了几声，拿手绢擦了擦眼泪又接着道“之前一路跟着父亲，行至匡国国都清化，见匡国景色怡人家国繁盛；正巧这笔买卖做完就一路北上四处游历，不曾想……所幸家中产业已处置妥当，我便留在此处开间客栈。只当替我父亲见见拂林从未下过的大雪……”

柳宗道连忙回道语气里带了歉疚之意“是在下提起小姐伤心事了，还望小姐节哀。”

“无妨，先生且看看身契有无问题，以后也别叫我什么小姐、东家、掌柜的怪不好听的，我在家行四；以后叫我四娘子便是。”只见四娘子眉宇间带了哀愁之色，说到正事时也是条理清晰；这让柳宗道心生几分钦佩。

柳宗道正看着身契时，从门外“闯”进一名女子，只见这名女子年方二十的模样；一身红蓝相间的粗布衣裳。整个人风尘仆仆像是赶路之人，只见这人进来后对着四娘子行了一礼；表示了自己的不请自来的歉意，接着开口道“我听外间说此处招人，不知招到掌勺了没有？若是没有且试试我的手艺，若是有可叫掌勺的出来比试一番！我自能比过！”

管家刚要开口，却被四娘子抬手阻止“掌勺我这倒还没招到，只是不知娘子会做何种菜式？”

“会什么菜式，我光靠嘴说那自是不行，若是厨房收拾出来；我给姑娘露一手就知厨艺高低了！”

“哦？那边请这位娘子稍等片刻，后院厨房还未曾添置东西，我这就吩咐仆人上街采买一二。”四娘子话音刚落，身旁的管家点了身后站着的两名小厮出门去了。

“回小姐的话，柳公子的身契已签署妥当，现请您用印后，再呈递官府用印。”大堂右侧的蓝衣婢女双手捧着托盘，呈上柳宗道签好的身契。

四娘子拿起身契细看一番，笑着问道“柳先生如此信我，一签便是五年的身契，我也不能薄待了先生。新雨你再重拟一份，将先生的月银改为每月三两银子。”婢女上前低声应下便退回原处拟写身契。

柳宗道心中暗想：出手如此阔绰，客栈还未开成，便如此豪气！也不知是拂林哪处大商行的小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侍女重拟了身契，双方用了印事毕，管家带着小厮及送东西的各铺伙计，在门口请示所需用品均已采买完毕。

四娘子看向还候在原处的那位娘子笑着道“还请娘子再稍等片刻，等厨房安置好便可。”

那女子点头称好，四娘子吩咐仆从重取桌椅，将原来的小桌换掉，新上一张足以八人用饭的长桌，及配套的八把木椅。

柳宗道从旁细看材质应是红木所打，尽管早已知道四娘子家底丰厚，确是不知竟如此丰厚。

“回小姐的话，厨房已安置妥当。所需锅具、柴火、食材、碗碟等均已齐备。”四娘子点点头，还未及说话就听那女子道

“那既如此我也不多耽搁了，还请小姐派人为我指路。”

只见那名女子一头扎进厨房便开始忙活，从备菜开始条理分明，找出自己所需食材依样处理干净。不多时厨房内已是满室生香，眼看最后一道菜装盘盛出；时间也已到了酉时二刻。

四娘子早已吩咐仆从关上门，打发完今日所有前来应招的众人，请柳宗道坐下一同品茶闲聊。二人方才聊到拂林与匡国之间的饮食、文化上的不同处，正欲再深聊时就听婢女前来禀报那位娘子菜已做好。

一阵阵香味直勾勾的窜进众人的鼻腔，只见一道道美食摆放整齐的四菜一汤，细看下来却是有海宁郡的火培鱼；清江郡的辣炖清江鱼，清化的豆酱鸡以及江淮郡的鲃肺汤，道道美食俱是色香味俱全。

“不知娘子如何称呼，短短一个时辰竟做得如此美味佳肴！”四娘子打量了一下菜色便知这位娘子厨艺非凡，每道菜都是各郡的代表名菜，若想要掌握其中精髓非要十数年的经验累积不可；况且这还是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就能做出此等美味……看这位娘子不过双十年华，若不是有其中天份那便是从小就浸淫其中。

“小姐客气了，叫我苏予慈就行，您先尝尝味道如何？时间仓促就只做了这几道菜，还请小姐莫要见怪。”苏予慈话虽这么说神色间却充满自信，周身虽是风尘仆仆之感，眉眼间尤其是一双明亮又闪烁着光辉的眼睛；衬得人神采奕奕面容明媚。

四娘子先后品尝了各道菜肴，尤其着重品尝了清江郡的辣炖清江鱼；鱼肉虽然只是寻常的鲤鱼，但对于这道菜的味道、火候苏予慈是掌握得炉火纯青。

“苏姑娘当真做得一手的好菜，尤其是这道炖鱼让我想起家乡的味道，也是如此鲜香麻辣。姑娘若是愿意留下，我这客栈的掌勺只你一位；月银五两银子，每旬休息一日吃住全包。若是姑娘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余下的条款管家接着补充道“姑娘签的是工契，签多少日、多少月甚至多少年，全由姑娘做主。月银的调整也会重签一遍，若拟写的工契不满意可重拟。”管家说完就要着一旁的侍女领苏予慈去拟定身契，却不料被苏予慈轻声打断“我还有一个要求，不知掌柜的允不允？”

“姑娘请说，有何要求尽管提！”四娘子略带好奇的看向苏予慈，倒是不知是何种要求。

“我需要掌柜的允我钻研新菜，且需提供我所欲要的食材、器具，且不能从我工钱里扣除；这是额外的费用，不知掌柜的可否答应？”

“这有何难！本姑娘答应你了！写入工契即可。”四娘子笑着应下，不觉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却不料在以后的某一天，四娘子是实实在在的后悔答应了这个条件。原因无二只是苏予慈每每钻研的新菜，不管从口味上还是视觉上，都是那么……那么的让人难以下咽，到不说是很难吃只是会让常人都接受不了罢了。

后来的日子里林知易打发仆从回了拂林，她连同柳宗道、苏予慈于天允四年在九原郡思安县平安巷热热闹闹的开起了一家“长隆客栈”。同年又加入了一个聪明伶俐的跑堂丫头——边鹤。至于小丸儿则是在天允八年，被掌柜的“收留”在客栈做活。

而长隆客栈的热闹生活，以及边鹤的梦想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