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颜色衬得他眼珠漆黑,皮肤白皙,衬得他肩膀不至于太单薄,却隽秀好看,衬得他腰线突出,又不至于过于纤细,总而言之,俊美无俦。
颜州海在卫生间里照镜子,然后一无所觉的走出来给他看:“你觉得合适?”
顾临:“还可以吧。”
真是好看得要了他的命了。
颜州海点点头,就打算脱下来,顾临忙摁住他:“脱掉干嘛,反正都洗过了,就穿着呗?”
“……穿这个?那我饭都不敢吃了,溅了油怎么办,我可没钱还你。”
顾临:“你不是连血渍都知道怎么洗嘛,区区油污还难得倒你?”
颜州海笑了。
顾临也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想,区区油污算什么,区区衣服算什么,就算是价值连城的珍珠钻石,和他本人比起来都一文不值,也只有他会为这种事情担惊受怕。
可怜又可爱。
没想到顾临嘴巴是开过光的一样,说有事就有事——没过两个小时就有电话打到颜州海手机上,是吴静打来的,请他们吃饭唱歌。
因为他终于达到毕业资格,可以结束漫长的博士生涯,可以离开T大了。
电话里他都激动得语无伦次了,只是一直跟颜州海讲,他一定要到,别人都不去都行,但他一定要去,必须要去,他一定要请他好好吃顿饭,喝一次酒。
颜州海说好,他一定到,这是好事,要不醉不归,要为他践行,恭喜他的人生翻开新的篇章。
然后他想了想,又问,能不能带一个朋友一起去。
本来顾临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突然听到这句话,不免心摇神驰——他这是打算真的带自己进入他的圈子里了?
吴静说当然可以,欢迎之至,然后说好时间地点,寒暄几句,电话就挂了。
两人对视一眼,颜州海倒是面色如常,顾临却止不住一脸的笑意,扑过来就亲他,幸福来得太突然,颜州海只说有个师兄毕业请吃饭,多的话没有讲,那件事情事关吴静的前途,他绝不会和第二个人说。
顾临亲过他,就去给自己精心的挑衣服打扮去了,他这人平时疏懒的时候已经很帅了,要是打扮一下那就更好看,他觉得在颜州海身边是要慎重的,毕竟他的圈子都是些真正的高级知识分子,这些人别看现在是龙困浅滩,但只要冲出去了,未来都是可期的。
再说了,颜州海这么好看,自己决不能让他跌面儿。
可在颜州海眼里,顾临这种行为跟傻瓜无异。
什么人跟什么人玩儿,他的圈子里都是异常勤奋但又异常贫寒的人,他打扮得这么隆重绝对是适得其反,其实他们都是很随意的,看人并不看外表,博士这种单兵作战的模式,其实彼此之间利益关系常常大过情义,这一点顾临早就当面跟他说过,他自己也清楚,但偏偏又不得不跟他们讲情义——要是连他们这些人自己都不讲情义了,那真是走投无路。
所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能忍就忍,还能散伙咋地。
他们的关系不是顾临和老侯这种情谊,有时候要复杂得多,变数也很多。
一群高智商的人在一块儿,很难要求他们纯粹的。
但颜州海本质上是个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的人,顾临有时候都佩服他看人看事的能力,但又总觉得他老成里透着股天真气,准确的说是书生气,他只是淡淡道:“我本来就是书生,没有书生气,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气?”
顾临最后还是听了他的,没穿得太过打眼,连领带都没打,低调的黑色西装一套,腕表是浪琴的,这总不算夸张吧?然后一个劲儿的问他好不好看,颜州海看他一眼,点点头:“可以了王子殿下,咱们可以赴宴去了。”
然后他就低下头一脸无语的扶额。
穿成这样,他就不热吗?
顾临不明所以,开着卡宴带着他的另一位王子准时赴约,到了地儿才发现,他还是有些高估——不,是低估了这顿饭。
吴静带着老婆和两个孩子,葛秋书带着他老婆赵萍,张澜一个人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师兄,除此之外还有个顾临和颜州海都没想到的人——白如盈居然也来了。
地方真的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吴静从农村出来的,娶了城里姑娘,八年婚姻把人磋磨成了另一番光景,早几年他老婆为了查他的底怕他出轨,恨不能按天发放生活费,有一次还因为吵架吴静半夜出走,找葛秋书和喝酒,最后两人在颜州海实验室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他老婆操着刀就杀过来了,秋书好说歹说才让他相信他们仨当晚真的没出去鬼混,说“你就不相信老吴和我,你总相信州吧?他什么时候胡来过?”
他老婆终于半信半疑,没再继续拿刀追砍吴静了,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话这么说,这些年收入也都靠他老婆撑着,事业家庭两头兼顾,一说起来他老婆就哭,吴静就受不了这个,他不是受不了老婆哭,是受不了他老婆在他的师兄弟眼前哭,有时候当着面就发怒,更是下不来台,后来他就不怎么带他老婆一起和他们聚餐了。
这顿饭说是饭,其实就是个大排档。
夏天吃大排档是常有的事,**辣的招牌**辣的妹子,一大盆一大盆的小龙虾,铁盘铁签字装的烧烤,顾临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他刚才应该听颜州海的,这会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在油乎乎的空地上、垃圾桶的缝隙里找了个停车位,然后索性把西装扔到后座上,就穿着衬衣下了车。
颜州海觉得好笑,摇着头走了进去。
见到别人都还好,看见白如盈的时候顾临着实一惊,他怎么把她给忘了!
她当然也是T大生科院的博士,还和颜州海合作过论文,大约是吴静请来的,顾临不知道,其实以前白如盈跟着秋书混了好一段时间,因为秋书的关系她才会和颜州海合作,但最后论文出来,结果颜州海反而在二作,三个人的关系因此就淡了,虽然明面上没有人说什么。
秋书虽然觉得这事不怎么地道,但也不至于因此就不和白如盈来往了,这种地方他比颜州海现实,颜州海没有因为这个就和秋书的关系转淡,是因为他不那么不讲感情,但和他们谈感情太奢侈了,他知道每个人都不容易。
场面上气氛一时就有点尴尬,顾临怕白如盈冷不丁说出什么来,而众人都打量着他们俩,一时也都没说什么,只有吴静圆头圆脑的来抓颜州海的手,非要坐在他身边,顾临难免郁闷,心道这又是唱哪出啊?
还好白如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深棕色的眼珠子淡漠温柔。
秋书心里是把颜州海当弟弟的,他酒量不好,平时都是颜州海帮他挡酒,今天也不例外,很快秋书的媳妇儿赵萍就和吴静的媳妇儿聊到一块儿去了,这俩女人都是八年抗战过来的,只是赵萍还没看到曙光,而后者已经打完仗了,于是从前是赵萍鼓励她,现在是她鼓励赵萍,两人倒是相谈甚欢,席间并不寂寞。
这边就是吴静拉着颜州海硬要跟他喝酒,他那态度都让顾临头皮有些发麻了,这人的亲热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秋书也不知道那件事,他只知道颜州海的手受伤了,但没有多问什么,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话问也没用,于是在一旁看着他们俩喝,就和顾临找话聊,顾临今天开车不喝酒,葛秋书是酒量不好也不怎么喝,他们俩倒是还有得几句可聊。
其实是顾临觉得他被颜州海冷落了,但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他愿意带他来就很说明问题了,又是当着颜州海这些亲近的师兄的面,他不能让他为难。
秋书很照顾他,顾临其实挺喜欢这个人的,他话不多,但很明白人情世故,总是想办法照顾每一个人,顾临知道他来自所谓“底层”,他的通透世故和顾临的通透世故虽然并不相同,但神奇的可以相通,毕竟是同一个中国社会,反而顾临有时候难理解颜州海的脑回路,常常觉得他可笑或者可爱,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会为他动心的原因?
他不知道,只是偷偷的把手伸过去,在桌子底下去捏颜州海的大腿。
被摸到大腿的人猝然一震,像是想不到这人竟真的这么大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对他,但面子上他仍是若无其事的,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顾临一眼,还是和吴静喝酒闲话,大致上说的都是这几年的事情,断断续续的,还有未来的发展规划,吴静对他的鼓励等等。
顾临当然很不满,于是稍稍坐过去一点,更加用力的掐他的大腿。
颜州海低下头吃东西,然后抬起筷子给他夹了两只小龙虾,还有蒜蓉茄子和烤辣椒,顾临哪是要吃东西,眼见着这人无力反抗,索性更大胆些,顺着他的大腿摸来摸去,不料就在他兴致高昂的时候,一个小孩子突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脸懵懂的抬头看着顾临:“叔叔,你在干什么啊?你做什么老是摸……”
小孩子话没说完,就被顾临一把捂住了嘴。
颜州海浑身都僵了。
吴静老婆正和赵萍聊得热火朝天,见状瞪了瞪眼,把头转过来喝道:“过来过来!别打扰你叔叔吃饭喝酒!”
顾临只好放开小屁孩,同时用眼神警告他,不许乱讲话,不料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当然分不清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当然他不敢当着顾临的面讲,跑回到他妈和赵萍身边捂着嘴偷偷的说:“我刚刚看见那个叔叔在摸颜叔叔的腿啊,摸了很久,他们在做什么啊?”
他声音是很小没错,但几乎一张桌子的人都听见了。
颜州海:“……”
顾临:“……”
赵萍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吴静老婆睁了睁眼,转头看向吴静,就像是想用眼神杀死他一样,怒目而视:你他妈的交的什么狐朋狗友?这不是教坏孩子吗?
吴静当然不理她,转过头去吼他的儿子:“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上那边儿玩去!”
吴静老婆不乐意了,但好歹没说什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愿意给他一点面子,难得的。
葛秋书在一旁笑了起来,指了指顾临:“这位叔叔姓顾,是你颜叔叔的好朋友,他刚才不小心弄脏了你颜叔叔的裤子,就帮他拍一拍,你要是不小心弄脏了别的小朋友的衣服,是不是也要帮他拍干净?”
小屁孩恍然大悟:“噢,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