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洛的母亲叫荣雅,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傅家占个功,荣家是正经的有钱,往上数说一句富可敌国不为过。
傅承洛从小在和谐幸福的家庭中长大,她的父母很相爱并且很爱她。
但荣雅身体不好,生产完后即使精心调养也很难恢复。傅承洛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妈妈弱不禁风,像纸一样单薄。
变故是在一个夏夜发生的,荣雅病逝了。
傅霆担心傅承洛因此产生心结,即使再忙,也会抽空回来,陪傅承洛说话,带她出去玩。傅承洛那时九岁,平时不哭也不闹,也不说话,只有傅霆回来她才开口。过了快半年,傅承洛才开始跟身边照顾的人说话。
就当傅承洛以为自己快要从那种窒息的痛感中走出来时,三年后,这个家里多出来一对母女。保姆告诉她这是新夫人和她的女儿,一位知名的建筑学家。
傅承洛有一种被自己父亲背叛的感觉,她那年只有十二岁,她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厌恶和憎恨。
傅霆尝试过和傅承洛沟通,可傅承洛眼里只有直白的厌恶,看得傅霆一句话也说不来。
“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爸爸。送我回苏州。我不想见到你!”
傅承洛当天就走了,走之前从上到下打量那个女人,这是很不礼貌的举动,但傅承洛还是做了。
她印象里那个女人保持着微笑,向她走过来,但没走出两步,傅承洛就转身走了。
至于她的父亲怎么和那个女人说的,傅承洛根本不会去想。她在外祖母家生活了三年,这三年她只见过傅霆几次,每一次她都冷言冷语。
在她看来傅霆放弃了她,放弃了她的家,可她在心底竟然还想成全傅霆,你没有选择我,你选择了新家庭,但你曾经对我很好,所以我放弃你也放过你。
外祖母和傅承洛说了很多,大部分以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结尾。
傅承洛情绪控制不住时,她会制造一些无足轻重的麻烦让傅霆解决。循环往复,过了三年。她回去了。
那个女人让人摆了一桌子菜,她叫她洛洛,问她菜合不合口味,问她有没有忌口。
傅承洛笑了一下,看上去很真诚的样子,“谢谢你,许阿姨。”
她旁边坐着一个比她略小的女孩,眨着一双明亮漂亮的大眼睛,转过身叫她姐姐。
“这是我的女儿,叫许书意,比你小两岁。”女人介绍道。
傅承洛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刻薄的字眼咽了回去,十分温柔地说:“小朋友,我可没有妹妹哦。”
说完就离开了餐厅,回房间了。
家很大,只要傅承洛不想,住到天荒地老都可以不碰面,反正她也呆不了多久,她就是有点想傅霆了才回来的。
傅承洛考上了外交学院后,就搬出去了。
一个爱恨参半的人抵不过一个全然厌恶的人,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越俎代庖地替母亲怨恨。
她没那个女人那么好的定力,八风不动,那她就图个清净吧。
她越发发现自己受不了北京,一阵子就要出去,那一年唯一不同的是那次她遇到了周箫鸣。
他们刚交往的时候,傅承洛一开始会把周箫鸣介绍给她的朋友,但她隐隐觉得周箫鸣不太自在,所以她慢慢就避开了这些。
周箫鸣的课从早到晚,她也差不多,她除了每天固定练钢琴,其他时间要么学礼仪,要么找周箫鸣玩。
她不喜欢周箫鸣做兼职,也不喜欢周箫鸣去给实验老师帮忙拿一些报酬。
傅承洛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但她没说。
傅承洛不知道这些都换成了一笔一笔划掉的账目和一些礼物。
可能是因为周箫鸣本身就温柔且会照顾人,他们相处很不错,至少傅承洛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开始产生分歧,是从傅承洛提出定婚的那一刻起。
傅承洛那个时候快毕业了,准备去外交办。她也向李长风推荐了周箫鸣,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起点。她觉得事事顺心,一切都是那么的机缘巧合又令她满意。
可傅承洛提出订婚的时候,周箫鸣却和她说,“我毕业后会回去。”
傅承洛放下了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无声地质问。
这两年相处下来,傅承洛觉得最有意思就是和周箫鸣说话。她这个人想什么总往坏处想,但周箫鸣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善意。两个人讨论一个问题时,傅承洛总是被周箫鸣自成逻辑又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想法逗笑。
但如果照着周箫鸣的想法想,傅承洛心情也就没那么差。
可现在周箫鸣的那句话才让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一件事没有两条路走,那么,他们之间该怎么办呢?
“你是不是担心我家里不同意?”傅承洛问得很直接。
“不是,我们不合适。”
“我是叫你学长还是姐夫比较好啊?”许书意笑着问。
周箫鸣第一次见到许书意,是傅承洛单方面和他“冷战”的第二十五天。
他正把一组?试管放进冷冻离心机,刚抬头,就看见一个女孩站在他旁边。
贺笙离得近听到了回过头说,“这不是许学妹吗?”
“学长认识我?”
“你太有名了,你军训我室友还去看你呢。”
许书意清纯漂亮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含羞的微笑,带出一弯浅浅的梨涡。
贺笙看许书意还有话说,冲周箫鸣眨了眨眼,就走出了实验室。
“你有什么事吗?”周箫鸣问。
“没有,就是送材料的时候看见学长,久仰大名,就来打个招呼。”
周箫鸣不了解这个大名何来,“你是傅承洛的妹妹?”
大名打来很多方面,比如周箫鸣专业第一进校以来就没变过的神话,在遍地人才的北协流传甚广;比如他的女朋友是外交学院有史以来最漂亮的校花;比如他本身就长得让人过目不忘。
但这些对许书意而言只有一条与她有关。
周箫鸣能影响那个女人的情绪,她讨厌的,憎恶的,鄙夷的傅承洛。
“是啊,我叫许书意。所以到底是叫你姐夫还是学长嘛?”
周箫鸣不知道在傅承洛看来自己还是不是她的男朋友,所以避开了这个问题,随便用几句话带了过去。
“学长长得很好看,和姐姐很般配。”许书意显然也不是真的想为这个问题找个答案,她有一双圆圆的杏眼,眼睛清明湿润,森林小鹿般天真可爱,声音也很温柔。“五点了呢,学长去吃饭吗?”
“不好意思,我今晚有事。”
许书意点点头,略带失落地说,“好吧,学长你忙,我们下次见啦。”
周箫鸣点了一下头,“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后,许书意的笑容慢慢谈下去,她认真地看着周箫鸣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实验室的门口。
晚上傅承洛接到了周箫鸣的电话,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就接了电话。
“我不找你,你不找我,是吧,周箫鸣?”
“晚上一起吃饭吗?”
见了鬼了,她跟周箫鸣为什么总是同时说话。
两人找了一家豫菜馆,傅承洛听说做得正宗的一家。
点完菜,周箫鸣问:“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许书意?”
傅承洛皱了下眉,她连她爸的名字都懒得提,自然也没提过许书意。但周箫鸣问了她也不避讳,“你要非说是就是。”
周箫鸣见她语气不快,就没再说话,正好服务员来上菜,遮挡了一些傅承洛看向他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她?”
“她今天来找我,说是你的妹妹。”
“她找你干什么?”傅承洛那筷子拿都不拿,就这么看着周箫鸣。
“我不知道。”
“我真是真烦她。”
“嗯。”
周箫鸣也不问原因,吃到一半,傅承洛越想越气,干脆就不吃了。“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那个后妈吗?她带来的,她爸跳舞的,不对,怎么说也是个首席,看起来很文艺吧。”
傅承洛为自己这样轻蔑地去说一个人感到不悦,可她情绪上控制不住。“算了,不想说,我吃饱了,你吃吧。”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许书意总是会在一些场合和周箫鸣偶遇,他们一个大三一个大一本来碰到的概率不大,但就是能遇到。
贺笙在第三次偶遇的时候对周箫鸣说:“不太对”
周箫鸣只是告诉他不要乱说。
“那你等着看吧。”贺笙耸了耸肩。其实在贺笙看来,傅承洛和周箫鸣也不太对。他谈了十年的恋爱,没见过这么谈的。
周箫鸣整天上课学习做实验,傅承洛每天上课学习跟任务。忙起来一个星期不打照面,闲了就在一块吃饭。基本都是傅承洛让司机来接周箫鸣,要么就是十多个小时飞机不知道飞哪去了。
在贺笙眼中,周箫鸣和傅承洛的相处模式不像是恋人,有所交流共鸣,共同规划前进,
就像,玩伴?周箫鸣是傅承洛的玩伴。
贺笙一度替周箫鸣不能接受,但后来发现周箫鸣对此没什么不满。因为他大多数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学习上,如果傅承洛不占用他太多学习的时间,他就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