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 第72章 决战

姜决想到了在去找玉佩的过程中会发生点什么，但出门即暴露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铁丝网打开的一瞬间，陆瑾的精英小队立刻开弓杀了守着铁丝网的一批侍卫，另一队冲了进去，完好无损地度过铁丝网，时间把握之精准就好像温楚在和他们实时共享信息。

他不是在整个洛阳城疯了一般找温楚的下落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郊区？？

姜决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向温楚，目光在耳朵、领口绕了好久。温楚气定神闲地看过去，耸了耸肩：“我们还是不够聪明，研制不出监听器这种东西。”

没有任何交流，全靠心有灵犀。

陆瑾和苏凌早就派人围着基地转了好几圈，大概摸清楚了供电站的位置，陆家四卫跟着苏凌一同出发，一路走一路打，不到五分钟就闯了进去，苏凌一枪打穿了供电站核心装置，铁丝网上的火花滋啦一声，逐渐灭了。

透过铁丝，陆瑾看向基地门口的温楚，目光定了几秒，扬起唇角笑了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也不过大半日而已，温楚鼻子却倏然一酸。现场人潮涌动，铁丝网被大力破坏并拉向两边，陆瑾隔着人群望过来，仅仅两秒的对视，也足以让除对方以外的所有场景变得暗淡。

两秒之后，温楚猛地后仰，闪身躲过了姜决的袭击。他回头，微微笑了笑：“近身格斗的话就别来找我了，想挨打渠道多的是。”

姜决当然知道自己在格斗方面的不足。他这一袭击只碰到了温楚的大腿外侧，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转瞬之间与温楚拉开了五米多的距离，随后璎玑立刻带人掩护了上来，准备再来一出金蝉脱壳。

但陆瑾怎么可能让他们脱得掉。铁丝网被破坏后，陆瑾带来的大部队几乎将整个基地包地密不透风，往那边跑都是人，乱成一片。陆瑾没有朝温楚过去，一个闪身到了飞鸾跟前。飞鸾因为有伤在身，带着只能拖后腿，姜决早就跟他保持了距离，陆瑾到的时候他身边竟空无一人。

飞鸾立刻抽了鞭子，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你……”

陆瑾像个鬼魅一样，长剑依然稳稳地拿在手里，身形却离飞鸾仅半步之遥。他手里拿着一把很小的匕首，刀尖贴在飞鸾的喉咙上，语带笑意，眸色冰冷：“你划伤了他哪里？左边？还是右边？”

“伤口有多长？五公分来着？”

“深度呢？”

飞鸾腿都有些发软。他跟陆瑾硬碰硬，顶了天也不过打成平手，如今他重伤在身，陆瑾的威压一下来他甚至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陆瑾没有等他回答，刀尖在与温楚同样的位置上猛地划开。来不及说一句话，他便没了气息，双眼大睁，向后倒了下去。

另一边，苏凌几人从供电站回来，直接加入战局去了姜决那边。苏凌和碧秋碧晴同璎玑玄女周旋，于峰于墨则招招紧逼姜决。

姜决敌不过两人，连连后退，随手拿了一把剑挡住两人的进攻，呼吸有些急促：“你们两个……陆家可是护你们的仇人护了十几年，你们还为他卖命？！”

于墨翻了个白眼：“不然呢，给你卖命吗？陆叔叔那么照顾我们，是条狗都得知道感恩吧。”

姜决：“……”

刚过来的温楚：“……”

温楚毫不掩饰地嘲笑道：“是啊，狗都得知道感恩吧，有些人却连条狗都不如。”

姜决舌尖抵了抵上颚，猛地把于峰于墨的兵器拨往旁边，冷笑道：“我原本不想动用武力的。”

温楚眉头一皱，直觉不好。陆瑾一刀杀了飞鸾，收了匕首后就来找温楚他们汇合，温楚退两步，便退到了陆瑾的怀里。

他只看了陆瑾一眼，就立刻转头去拉于峰于墨：“不太对，离他远点！”

然而，兄弟俩冲锋陷阵惯了，并没有后退的意识，听到温楚的话后再收招已经晚了，姜决一把枪对准两人，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跳出来拼尽全力扑倒了于峰，于峰往侧边一倒又顺势扑倒了于墨，子弹堪堪擦过两人，落在了上方——那个扑倒他们的人身上。

一瞬间，空气好像静止了。

于峰于墨回过神后立刻起身，那人心口却早已被染红。

“德佑先生！！”于墨根本没想到丰修贤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叫喊的声音甚至带了哭腔，抱住了不断往下倒的丰修贤。

于峰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又猛地上去：“于墨，把他送出去，先出去！”

姜决嘴角勾了勾，枪在手上转了两下，重新瞄准于峰于墨。温楚眼神一凛，右手闪电般伸向腰间拿了枪，上膛举枪瞄准一气呵成，在姜决扣动扳机之前朝他开了一枪。

姜决意识到了危险，立刻闪身躲避，原本瞄着他心脏位置的子弹落在了左臂。

姜决身形猛地一晃，往后退了几步，和温楚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甚至隔着一些在打斗的人群。

左轮手枪的后挫力不容小觑，温楚虽常年开枪，此刻拿枪的那只手也不可避免地微微发抖。陆瑾站在他左边，伸出右手捏了捏他左手的腕骨。

陆瑾笑着冲姜决挥了挥手：“又见面了，老朋友？”

这个腔调……姜决有些牙疼。

温楚还有五发子弹，苏凌还有两发，姜决仍是未知数。用了热武器，姜决的实力立刻提升了一大截，身边只剩几个人也能边走边退，而陆瑾的人死伤越来越重。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温楚和苏凌为了救德佑先生在京郊的小路上开了几枪，回去后德佑先生立刻找人研究了那两个中弹而死的人。陆瑾惊讶这种武器的高杀伤力，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热武器的发动。

“你们他妈是连体婴么，一天都分不开？”姜决低骂一声，借着身边手下的力，踩着台阶猛的一跃跳出了陆瑾几人的包围圈。

陆瑾立刻反应过来，当即去挡：“哎哎，跑什么，你是跑得掉么就跑？”

“别让他进屋！”温楚两三步上了台阶，另外几人闻言立刻夹逼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碧秋的飞刀被他闪身躲过，扎在了门上。

姜决的手下仅剩没几个，璎玑擅使暗器，五指并拢，四根银针并出，为姜决做掩护。银针淬毒，密集的银针让几人根本近不了姜决的身。

苏凌回头看了一眼，急喊一声：“我去对付璎玑！”

璎玑立刻动了身，扔银针的速度更快。

“你他妈刺猬变的吗，身上带这么多针也不怕扎到自己？”苏凌身形快成了一道残影，眼疾手快地躲着璎玑的攻击，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凌姐姐，我来掩护你。”碧晴挽着剑花，用剑挡开璎玑撒下来的银针，银针与剑身相碰，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苏凌趁机俯身，在两人打斗的空隙片刻间滚到了璎玑身后。璎玑瞬间警觉，立刻回身，枪响的同时扔出了一把飞镖。苏凌躲避不及，飞镖擦过苏凌的右臂，留下一道很深的划痕。

“凌姐姐！”璎玑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碧晴用力把她推到一边，上前扶住苏凌。苏凌捂着伤口，血已经从指缝透了出来。

“放心，这点伤还死不了。”苏凌双唇抿得紧紧的，好一会才松开，竟也真的有了血色，完全看不出虚弱。

另一边，苏凌牵扯住璎玑之后温楚和陆瑾立刻冲了上去，但姜决已经进了门，正在用力把门拉上，门间只剩了小小一条缝。

“低头！”温楚朝门前的陆瑾喊了一声，陆瑾随即低头，那一瞬间温楚开了枪，子弹顺着极小的门缝射进去，门里发出很重的一声闷哼，最后那条缝被用力关了上去。

基地的门是被特殊改造过的，和普通的木门不一样，关上之后竟像石门一样坚固无比，很难打开。姜决的人本来就少，主子一进屋，手下也不再打，战火停了下来，陆瑾让人包围整个基地。

所有窗户用铁皮钉地死死的，整个基地密不透风，温楚、陆瑾和于峰于墨在基地门前汇合。于峰于墨都沉着脸，就连气质都越发相像。

丰修贤给兄弟俩挡的那一枪温楚是看到了的，距离左心房大概偏了五公分的距离。可是这里没有外科医生，做不了外科手术，在离心脏那么近的位置留一个弹头多半活不了，看两人的表情……

陆瑾和温楚对视一眼，没提这个话题：“里面是什么情况？”

温楚答道：“很简单的结构，一目了然，但是不知道存不存在地道。”

在里面枯坐的半天里，温楚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了整个基地。这个基地虽说早半年就建好了，但应该只是姜决用作最后启动时光机的地方，里面甚至连间休息室都没有，椅子也只有零散的几把摆在操作台旁边。厨房在外面，露天的，上面搭了个茅草棚子，温楚待的时间短，倒是没见过他们在哪吃饭。

操作台看样子不是新制的，可能是他在京都德兰苑的实验室里就用过，最近搬到了这里。

不对，之前有人找他汇报太阳活动的情况，是不是能说明他观测太阳活动的仪器在这里？

苏凌胳膊上的划伤简单包扎了一下，和碧晴走了过来，脸色有点差：“我觉得他不会跑。”

温楚点点头：“他说在八月三十太阳活动将集中爆发，有可能会引起太阳风暴，这是钻磁场bug的最佳时机。”

“黑子年的周期是十一年，现在即便不是磁场最乱的时候也比其他年份乱的多，成功率也高得多，”苏凌说，“错过了等十一年，他不会走的。”

营地。

“先生，先生您再坚持一下，大夫过来了……”于墨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哽咽，看着丰修贤胸口上不断渗出越来越多的血，急得团团转。

于峰提着药箱一把掀开了帘子，大夫跟在后面：“大夫来了，你去拿盆水。”

“好……”于墨把丰修贤在草席上放平，起身去端水，丰修贤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于墨回头：“先生？”

大夫打开药箱，在丰修贤另一只手上把脉，眉心紧皱：“这个脉象……”

是无药可救的，丰修贤心里明白。他抬起手，冲于峰招了招手，音色虚弱：“孩子……你，你也过来，到这来。”

于峰俯下身，握住他的手。

“孩子们，丰融心思龌龊，是我和父亲教养无方……咳咳……”

“先生您先别说了，我们知……”

“听我说，”丰修贤吊着口气，歇了一会又开口道，“当年冤枉于侍郎一事是丰融一手造成，是他贪婪让于府上上下下近百口人丧了命……丰家对于家的罪过，罄竹难书。”

“不是的，不是的先生，这些跟您没关系，前几日是我跟我哥一时拗不过来，我们不怪你的先生……”于墨有些泣不成声，于峰也眼眶发红。

“这十几年，我一直活在自责里，如今能在这种时候……救……救你们一命，对抵罪来说虽九牛一毛，到……底也能让我……死……死后有点脸面去见那死不瞑目的……于侍郎。”

“孩子们，好……好好……活着，你们的路还长，我，我七十多了，此生也算是……无悔了。”

丰修贤笑着，笑着。

鲜血顺着嘴角留下来，白色的胡子被染成了暗红色，滴在白袍上，领口殷红一片。

我看着你们平安长大，以风烛残年之躯换你们两条依然跳动着的生命，为你们的成长尽到了一些绵薄之力，此生无悔，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