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余榆起床时,程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饭等着,反而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盯着他。
“早。”
余榆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率先打了个招呼。
“哥们,都他妈十一点了,你还早呢?”
余榆摸摸鼻子,看了眼时间,“奥,那晚。”
程时:……
“你他妈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
“能有什么事儿啊?”余榆看着吃炮仗似的人,转身去厨房倒水。
“你昨晚干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余,榆,先,生?”
程时好整以暇地看着余榆倒水的手一顿,面上仍是一副暴怒模样,心里的小人儿却欢呼着——
胜利了!程哥先敌人一步抛出问题,把敌人逼得无话可说!如此是程哥的必杀技之先下手为强!
余榆并不知道程时丰富的内心活动,仍然否认,“不记得。余榆谁啊?”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慢步走到沙发边递给程时一杯水,满眼真诚。
“消消气儿。”
程时忍住把水泼在余榆身上的冲动,在心里劝自己:别泼他别泼他,程哥,泼了你还得给他洗衣服,泼了你还得拖地板,泼了你还要洗沙发……
他深吸一口气,一下把水喝完,顺着心里的坏主意开口,“别他妈装了,昨天你醉了什么都说了,还强吻我。你喝酒断片啊?”
余榆听这话不自觉挑了挑眉,差点没绷住表情,顺着程时的话接:“哦,应该断片。”
“就没别的表示了?”
“别说脏话。”
“……”
“还有,”余榆在程时语塞的表情里开口,“余榆是谁?”
余榆没有断片,也并不是亲完摸完擦擦手就翻脸不认人的人,他只是下意识觉得程时会搞些幺蛾子,想看看程时打着什么算盘。
程时自暴自弃:“谁喜欢我谁他妈就是余榆。”
短暂的沉默,房间里只有扫地机器人任劳任怨工作的声音。
“不好意思,刚想起来,我是余榆。”
意料之外的坦诚和直球式的表达打得程时措不及防。他看看余榆,又看看机器人,手脚僵硬地拿起杯子,递到嘴边才反应过来杯子已经空了。
余榆十分有眼力见地添上水,俨然一副求和的模样。
程时还惦记着对峙,自认不能输了气势,润润唇便把杯子放回茶几,大爷似的斜靠在沙发上,张口胡说:“哟,这会儿承认了?你知道你昨天还说什么了吗?你说,你喜欢我,你要追我。”
“咳咳咳!”
正喝水的余榆猛的一呛。
他知道程时嘴里实话不多——根据三个月的相处和昨晚饭桌上喝酒换来的情报得出的结论——但他以为程时最多也就狮子大开口提些要求,完全想不到程时会颠倒黑白。
“行。你想我怎么追?”
余榆抽了张抽纸,慢条斯理地擦着嘴,打量着程时。他已经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也莫名相信两人互相喜欢,现在以在一起为目的,也无所谓谁追谁的过程。
“你追我你还要我给你出主意啊?”
余榆伸手在程时脑门上弹了一下,说,“我都追人了,不得投其所好?”
程时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不管我好什么你都能答应吗?”
看着余榆鼓励的目光,程时想到昨晚没做完的事。
程少爷有生以来第一次挑逗人,还被拒绝了,他不想接受这样的败绩,于是坏心眼地说,“我没有什么爱好,唯爱野楼,y-e-l-l-o-w,yellow,翻译一下就是——”
“这个不行。新时代好青年不该是黄黄的,应该是红红的。”
程时不满意地撇撇嘴,“我还没说出来是什么呢。”
“是什么都不行。如果是看文看片看番看剧,我给你看就是传播□□,犯法的;给你找女模——”余榆看程时一眼,在程时边上坐下,“或许说找男模更合适,那不给我自己找情敌吗?我不干;至于我自己上,更不行了,我还追着你呢。”
这算是这么久以来余榆一次性跟程时说的最多的话,好似打定主意要认真追他。
程时也起了兴趣,“三鱼哥,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姿色不好好利用啊?本考官给你开个卷,我特喜欢你的脸和你的身材。”说着就想上手摸余榆的腹肌。
余榆拦住咸猪手,“没名没分的,不行。我只给我男朋友摸。”
“操,那昨天晚上算什么?”
“算我预支给未来男朋友的福利。”
话说出口,余榆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快说露馅了。好在某个小傻子没意识到逻辑错误,沉浸在美色当前却不能享受的遗憾之中。
“切~你占我便宜是吧?还未来男朋友,还追人,还投其所好,结果这点小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我。这就是你追我的诚意啊?那我可不会答应你的。我觉得我作为考官还是要公平公正,毕竟考生是个老古板,都不乐意走后门……”
余榆压下对“走后门”的不当联想,坚持拒绝,“这个,现在还不行。”
没有爱情支撑的皮肉关系断然不能愉快而长久,他不想这样。
“别的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程时瘫回沙发,漫不经心地回答说,“那就走正常流程吧,送礼物加约会加表白加各种献殷勤。”
余榆点头。
挺好,和他想的也大差不差。
“那走吧,带你去吃饭看电影。”
说罢就要拉程时起来。
“等等!倒也不必这么迅速吧?”
“要吧。我挺着急的。”说完余榆又意有所指地开口,“某人应该也挺着急享受我的美色的。”
其实余榆也有些理不清自己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和人在一起,好似他们不是仅仅认识了三个月、刚刚交换名字的室友,而是互相暗恋已久、只差临门一脚的有情人。
见余榆表情认真,不似开玩笑,程时倒有些慌了,“那你工作怎么办?你又没请假,老板不会开除你吧?”
余·给自己打工·榆:“……”
明恋对象跟我住了三个月还没发现我有点小钱该怎么办?
“没事,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就可以。”余榆重点强调了“安排”二字,试图希望程小少爷幡然明白自己的身份。
奈何程时的敏感用错了地方——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拉响警报:程哥快收手!你好像玩过头了!别耽误人家工作啊!赚钱的事耽误不得啊!
“不不不,我再怎么说也不能就穿成这样出门吧?有伤风化!”
“没关系,我打电话让人送点合身的来。以前穿哪些牌子?有要求吗?”
看着程时一直躲闪的眼神,余榆知道他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怕自己哪地方伺候不好这位祖宗,挑了不会出错的,“你不说的话,就拿家里这样的衣服了。”
程时满脑子浆糊,也没听清余榆说了什么,只是确定自己躲不开今天的安排了,胡乱点头应下。
于是乎,余榆一个电话打给特助,安排好一切。又趁程时凌乱,躲去卫生间,拨通了通讯录里落灰的号码。
突然接到电话的顾女士一头雾水。
“臭小子,天天都见面,什么事儿要你突然打个电话说?还有,今天怎么请假了?”
等顾女士输出完,余榆才解释:“我今天要去约会。”
这个消息给她的爆炸程度不亚于当初余榆坦然承认自己喜欢男孩儿。
“和谁啊?我认不认识?什么样的人?长得好不好看?追到手没啊?进展到哪一步啦?”
余榆不自觉弯起嘴角,“要保持神秘,不能跟你多说。我现在刚开始追,麻烦你和爸费心管管公司。”
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留顾女士对着空气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什么样的人?
余榆想起昨天饭桌上的话——
“他也不知道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呢……也幸亏李叔照顾他照顾的好,他虽然有点儿娇气,但自理能力还挺强的,不然这会儿我们都能去给他收尸了!”
“他看着糙,其实心可细了,还有个特好的脾气。我们几个之前有什么矛盾全靠他协调,可以说是没他就要散。”
“看着挺混蛋一个人,嘴里谎话套谎话,其实比谁都要讲义气!不不帮他一次,他就罩了不不十几年!”
“我们没他新联系方式联系不上他,他到现在了也不来找我们,不知道自己心里瞎琢磨什么我们不跟他玩儿了的苦情戏呢!也不知道为啥,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没小时候勇,一碰到事儿就往后躲。”
……
他看向沙发上呆愣的程时,刷新初见时的评价。
是只乖乖的、容易炸毛的胆小猫。
*
从穿上和余榆酷似情侣装的衣服,到被余榆不由分说地塞进某知名品牌新车,程时整个过程都是懵的,甚至没有去思考余榆哪学会的大变活车的戏法。
这个发展完全超乎程时设想。
他原本只想替自己出口气——虽说自己算不上认真喜欢,可自己也是毫不犹豫地穿人家旧衣服穿了三个月,还完全包揽了洗衣做饭等一系列家务,甚至暗戳戳地勾引人,这哪件事不算“追”?结果当事人还要他追自己……
不过话又说话来,他也是个母胎solo的主,谁来告诉他,该怎么回应别人的追求啊?直接答应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啊?
余榆不吭声地坐了一下午了。
“你小子,怎么个事儿啊?”小王分心问他一句。
“程时为什么看不出来我有钱?虽然我只是有点小钱,存款只有八位数,但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吧?”
“哦,可能因为你扣扣搜搜地三个月没给他买新衣服吧。”
余榆又不吭声了。
他想让程时多穿会儿他的衣服。
“算了,我穷点也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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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