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姻缘 第10章 见神仙

榆杨有座不蛮山，白天晚上都有人去爬，登高徒步的，观光露营的……

不蛮山南侧又有一座无忧岭，陡峭险峻，砂岩绝壁，温泠和陶翛经常约上朋友一块去那儿野攀，实在没时间的时候才就近去学校附近的岩馆抱个石，爬爬裂缝和先锋。

陶翛这回是被朋友喊去救急，给一群攀岩的新兵蛋子挂绳。先锋不是谁都能干，她担心体力不支，把温泠喊来当后备军不够，又把李戡给叫上了。

李戡其人，地空学院出了名的独行侠，相比和人交往，他更喜欢和书交朋友，最常出入的是图书馆。这人有些怪，有时候手边拿一本书，看着看着就跑去贴墙站着，问了才知道这是在消化书里的难点。

温泠和他认识后，课上都坐一块儿，偶尔要按着蠢蠢欲动的他，担心他跑去墙边。有几回没按住，她也就追出去跟他站在教室外“罚站”。他消化知识，她就消化从兜里摸出来的巧克力。

李戡一开始是看不上温泠的，觉得这个第一名尤其聒噪，到哪儿身边都有一群人围着，一点都不像是要潜心做研究的。

所以在图书馆遇上温泠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原本也不需要打招呼，可温泠竟然要和他抢他常坐的那个位置。

他不是什么绅士，温泠当然也不是淑女，两人在四周人的注视下剑拔弩张地僵持了好一会儿也没分出胜负。

温泠看他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密码学，顺势就勾勾手指把人喊到外头，提议各自从带来的书里给对方选一道题，谁要是没做出，以后就再不准坐那个位置。

她根本不懂什么密码学，连夜联系了数学系的同学帮忙，同学没解出来，帮她找了一位很懂密码学的学霸，学霸解了一晚上，第二天温泠一早拿到答案就跑去图书馆赴约。

李戡的颓丧在她预料之中，她选的是一道涉及天文的数学题，这题经过叶教授认证，不是一般人能解得出的。

李戡不知道温泠作弊搬了救兵，走之前给她留了一行密文：UKQSEJ。

温泠只知道凯撒密码，照着字母表试出密钥是4，密文字母往左移4得出明文：YOUWIN。

李戡就这么被温泠骗去当了朋友。

可即便在学校里李戡对温泠改了观，发现她的第一名还算名副其实，但到了攀岩场上，两人又是谁也不服谁。

陶翛的先锋保护证考了三次，而李戡和温泠都是一次过。都是一次过，李戡却声称自己表现得更完美，攀岩技术远在温泠之上，总说温泠机变不足，鲁莽有余。

温泠不服气，说他冒险精神不足，保守大大地有余，两人你来我往辩论半天，每回都要陶翛从中调解才能消停下来。

这是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一旦有了其他人，李戡就立马变回那座生人勿近的冰山。

这一次攀岩要不是陶翛喊，李戡也并不会参加这样的团体活动。

要想攀岩得先爬山。一路上温泠和陶翛遇到不少熟人，都是没课的学生，结伴出来团建约会，或者一早登顶看完日出下山来。

温泠吃喝玩乐一样不少，见了她的不是约她一块儿吃饭，就是找她去哪儿哪儿玩。

她也欠了不少人情债，前脚有舞蹈社的社长在头顶冲她喊话，说她太久没去社里，也该做做样子去一次了，不然就老老实实写退社申请，后脚又有师妹追上来跟她打招呼。

师妹是美术学院的师妹，拿过不少摄影大奖，温泠约过她吃饭，介绍她跟林锵互相认识。

在师妹的眼神示意下，温泠主动介绍起李戡：“咳咳……上个月刚在Asferico获奖的组冠军，李戡。”

李戡给个眼神就再没其他表示，回过头继续听自己的音乐去了。

温泠刚戳一下他，头顶忽然又有人喊她名字。

她听出声音来，再走几步看清人，那眼镜男生背着登山包，旁边垂着个安全帽，显然也是要去攀岩。和他一起的男男女女不少人，应该走的另一条路线，这会儿正在上头休息。

见温泠出现，由那眼镜男生带头，一群人纷纷看向他们中间的一位高个子男生，猪叫似的发出一阵起哄声来。高个男生早习惯了，既不害羞也不忸怩，冲温泠一点头，笑得自然又大方。

温泠也回之一笑，问那眼镜男生：“你今天先锋还是保护啊？”

“当然是给师姐师妹们保驾护航了！”

这话引起众女生的唾弃和声讨，温泠又问他：“上次摔伤的脚好这么快？”

眼镜男一听急了：“别揭我短啊！那是意外，待会儿就给你表演一个倒挂金钩！”

他边说边跟着队伍继续往上爬，温泠停在原地等后头的新兵蛋子，刚回头就又听见眼镜男的声音。

她开了瓶水喝，笑骂：“有完没完了？”

眼镜男撑着棵树：“最后一句！温泠，我们亓会长问你什么时候跟你男朋友分手！”

温泠猛地一呛，剧烈咳嗽起来。

回头已经不见人，起哄声却还没停。

旁边的师妹也笑：“师姐，我待会儿可得告诉林锵师兄了哈！”

说着也跑到前头去了。

就连李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起了热闹，温泠狠狠瞪他一眼，仍然不解气。

当初为了赢李戡，温泠劳动不少人帮忙。

人家学霸熬了一晚上解密，不请吃顿饭说不过去。温泠就喊上身边朋友，连上数学系的同学，浩浩荡荡十几人，吃到一半，主人公才匆匆出现，头发有些乱，穿宽松短裤，脚上一双拖鞋，进门就引得众人嘲笑。他挠挠头，解释说熬夜忙学生会的事，补觉不小心睡过头了。

他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带来的咖啡不够分，就只给了女生，最后一杯送到温泠手里，他也顺势坐在她身边。

两人其实没怎么说话，都是其他人在起哄，说他作为会长如何如何摆架子，又说他虽然懂一些密码学，其实成绩在系里吊车尾。

快要散场时，温泠才跟他道谢，他笑着摇头，问她哪里找来的密码题，温泠解释了几句，说自己这几天才刚开始研究这门课，他就给她列了一堆书单，怕她忘记，写在装咖啡的纸袋上，还留了一道题给她。

温泠恶补了一星期知识，压根不顶用，李戡也没解出来，她就又找了数学系的同学，同学代为传话，回过来说，这道题有四道加密：一道凯撒密码，一道栅栏密码，从字母表中找到数字，最后再进行一重进制转化加密。

温泠靠着恶补的知识很快解密，得出11个数字。

这件事本该就这样告一段落，可没过多久温泠意外在路上碰见这位亓会长。她想绕开，却被他叫住，问她题解出来没有。

她正思考着措辞，他却忽然告诉她，其实这道题只加了一道密，用的是培根密码，只是他稍微改进了，不容易看出来。

他好像随身带着笔，做会长的人，口才也差不到哪里去，温泠被内容吸引过去，在他的引导下，她接过他的笔，自己演算起来，这回得出来的是11个字母——

MayIaskUout.

在他坦荡的注视下，温泠发现自己差一点就要被撩拨到了。

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给林锵，林锵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反应，温泠却知道他不爽了，故意威胁他说：你再不来见我，我这周末就把这11个数字拨出去！

林锵当天晚上就飞回了榆杨，吓了她一大跳。那道题他看也不看，揉成纸团丢到旁边，第二天跟着她去上课，往常都是尽量降低存在感，这一次却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每见一个熟人都恨不得温泠介绍他，最好一字一句说明：这是我男朋友。

温泠原本还恼着，想到晚上就能见到林锵，就又兴冲冲继续往上爬。

没多会儿赶上眼镜男，恶狠狠丢下一句“你要是先到岩场，我立刻马上就分”，就越到他前头去了。

一开始是两人你追我赶，没多久眼镜男一行人都往上追，温泠对付这一群人绰绰有余，等他们都上来了，她已经慢悠悠捋起了绳子。

其实还是有些气虚，没表现出来，今天又是专职来打保护的，一群新手没耐力，她又见不得人放弃，大半程都在给人助力。

两小时提压攥扶下来，她跑去旁边补水，对面眼镜男冲她喊：“温泠，吊床坐不坐？亓会长扎的！”

温泠翻个白眼送他，要不是李戡在旁边全程冷脸，他还要更放肆，可还是打着别人名义送吃的来，没多会儿又高声问她：“温泠！特意给你挂了条线，来不来？”

温泠还是被腐蚀了，没忍住回头：“哪条？”

“见神仙啊！亓会长亲自给你打保护！”

“见神仙”这条线保护员是没法助力的，全靠自己爬，温泠手有点痒了，犹豫着问：“5.11c还是d啊？”

“你不是爬过了？5.12a，中间一段要b了！”

温泠当然知道，这不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么，还在动摇着，那边又有人说话：“让李戡给你打保护吧。”

眼镜男见亓会长都发话了，见好就收：“来呀！特意给你挂的！你不来也没人试！”

温泠最终还是起身了，擦上镁粉，顶绳上了岩。眼镜男走的旁边一条5.9，比她轻松多了，时不时就在她头顶放话挑衅，等她好不容易上了个90度大屋檐，他已经站在旁边的大平台上休息了十分钟。

温泠大口呼吸着，早饭没吃多少，这会儿体力快用光了，她本来想着原地来一把冲坠就下去了，可底下人全看着她，她只好咬牙继续往上，心无旁骛爬了20分钟终于到顶，差点真要见神仙了。

体力不够，她开始缓慢下降。

降到中间的时候，那眼镜男还在平台上：“牛啊温泠，待会儿一块儿吃饭呗？”

“不吃。”

“别啊，你不是喜欢吃辣么？有家面馆最近特有名，你要连吃两碗还能抽奖，听说配料绝了……”

温泠一听，能有嫩笋和野蘑菇绝么？

她叹气，也不知道周遹到底考得怎么样。

那天从蒋家出来后，她还是给周遹打了电话，可打了好几遍也没接，她就又发了条消息，对面还是没动静，到第二天她再看，发现昨晚周遹已经读过消息，却没有回复她。

这是不打算理她了？

她妈说周遹端午是不回榆杨的，那她就要先见他的家人，虽然知道蒋漾舟跟她开的玩笑，可她已经把周遹的哥哥脑补成一个很凶的香.港.□□，一不高兴就会对着你脑门来一枪……

正想得入神，隐约听见下头李戡出声提醒她：“下大屋檐了，注意！”

她急忙回神，可还是晚了，下一脚直接蹬空，整个人失去重心，随着绳子转一圈，下头一群人猛吸气，好在李戡给绳及时，温泠也竭力找到支点，才没直接撞在岩壁上。

“想什么呢，温泠？！”李戡罕见地发飙，“还下不下来了？”

温泠惊魂未定：“下下下！”

总算是安然无恙地下来，眼镜男还在上头，已经被众人骂了一圈，他早就吓出一身冷汗：“没事吧，温泠？”

温泠坐在地上解绳，刚要挥手说没事，面前忽然蹲过来一人，皱眉看着她脚：“肿了。”

亓澈刚才时刻注意着温泠，虽然没撞上岩壁，她踩空那一刻，收脚的时候却是磕在了石头上的。

温泠一心想着要下来，只觉得哪里钝钝地疼，被亓澈一提醒，眼见着自己的脚踝又实实在在地肿高了一圈。

想走路是不行了，一群人手忙脚乱，很快决定下来，两个男生加上一个女生，背着温泠坐缆车下山，一路把她送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