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刚明,宋家府门外五辆马车缓缓启程,林文君带着晚晚和福生一辆车,小小的福生像小动物一样倦在车箱里呼呼大睡,晚晚睡眼惺忪却很兴奋。
宋少卿还未醒来,林文君带上了沐大夫,一路上方便照顾少卿,葛二丫坐在车外,因为夫人说过,她除了要保护小姐外,还有保护少爷,二丫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一路上警惕的看着四周。
出城时林枫带了一行人来早早的便等在了城门口,林文君下车看到十几个汉子,每人走里都牵着一匹马,看着个个身姿挺拔,气息沉稳,应该都是有身手的。
林文君有些意外,之前他让枫叔找些人手,但没料到枫叔找的是这样的。
林枫冲她行礼:“小姐,这些人是少爷找来的。”
“大哥?”林文君知道大哥一直管理与西域往来的事务,常在外行走,手下有不少能人异士,定然是枫叔将她的事告知了大哥,虽然不想让家人担心,但此时心里却是暖暖的。
林枫将招手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来到跟前,少年恭恭敬敬的对林文君行了礼:“大小姐。”
林枫笑道:“这是林冲,本家的一个子弟,大少爷让他跟在你身边,别看他年纪小,但有些本事的,你带在身边吧。”
又叫来一个红脸大汉,大汉也对林文君行礼:“大小姐。”
“你出门在外,不比在京里,事事需要人打点,秋叶她们几个是姑娘,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他是姜虎,曾在西凉军中待过,是大少爷信得过的人。”
林文君对姜虎微微行礼:“有劳姜大哥了。”
“不敢,大少爷于我等有恩,必保大小姐周全”姜虎说话声音不大,铿锵有力。
林枫姜虎点点头,姜虎带着那一群汉子对着林文君行了礼之后翻身上马,先出城了,林冲则站到了宋少卿的马车旁边,看来大哥对这些人事前是有交待的。
林枫往前了几步,对林文君轻声道:
“桃源巷那边的来历我查了,与你我说的没有出入,这女子原是岭南人,父亲是平乐府永宁县的主薄,十年前因犯了事被革职流放,她便被送入了教坊司,宋明朗八年前从翰林院到了礼部后,便给她赎了身,然后给她改了籍,枊氏便成了薛家集柳秀才之女。”
林文君思索着,按宋少安的年纪来看,这两人九年前应该就勾搭上了,以她对宋明朗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十年前柳玉娇才从岭南到京,两人认识不到一年,宋明朗就为她赎了身,看来他对柳玉娇确是动了真情。
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这些不重要,他们不管是真爱也好,苟合也罢,反正都会付出代价。
“转到宋家的那些铺子,这个月的收益交过去,后面慢慢开始操作,我想在庄上多待些日子,所以动作缓一些。”
林文君知道,宋家那帮人有了钱,暂时不会想起她,只有发现塞到他们手里却抓不住的时候才会来找她的麻烦。
“对了,上次桃源巷的火灾不是枫叔安排的吗?”
“不是。”
林文君默默点头,那宋明朗对“暂避房事”定会多信几分,过几个月给他安排个女子,试试这二人的感情。
“枫叔,京城的事情就辛苦你了。”林文君对林枫行了一礼。
林枫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林文君:“这是四哥让来从家里带来的,给福生的,四哥让我代话给你,让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林文君手握着那精致的小盒子,心中感慨万分,父亲没有给她写信,让枫叔代话给她,用行动告诉她,她是林家的女儿,家人没有因为她出嫁便离开她,却是她坚实的后盾。
她是林家的女儿,是宋家看不上的商户之女,却是父亲从小宠爱的掌上明珠,她要保护的不止是自己的儿女,还有父母兄嫂。
回到马车上,福生已经醒来,碧云将福生抱去了奶娘那里,收拾妥当后又抱了回来,回到了娘怀里福生才安静了下来。
福生现在已经十分喜欢待在林文君的怀里【这是娘,娘身上的味道是最好闻的,香香的,娘最好,会偷偷给福生吃甜甜的水】
福生觉得过往三界的事情,一天天的在变得模糊【天上那一帮老不死的,没什么好,娘最好,姐姐也好,傻大哥不好,还不醒,还欠着老子债呢!】
马车浩浩荡荡出发了,福生坐在林文君的怀里一晃一晃很舒服,林文君将父亲给福生的礼物取了出来,一把小巧的金锁,中间镶嵌了指拇大小的红宝石,阳光下熠熠生辉。
福生看到那宝石愣了愣神,这玩意看着怪眼熟的【让我尝尝,甜不甜】
一边叫着一边伸出小肥手,林文君笑着将金锁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这是外公给福生的礼物,福生喜欢吗?”
林文君戴好金锁,将小女儿的身子转过来:“看看很漂亮,小傻子,这不能吃!”
一双小手牢牢的抓着金锁,拼命往嘴里塞,刚塞进嘴里,一张小脸便皱成了一团【呸!呸!难吃,咸的!】
晚晚笑着用手帕给擦了擦嘴:“妹妹,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的东西只有两种,能吃的和不能吃的?”
福生点点头,晚晚惊奇的看向林文君:……
林文君笑着将福生举高高:“咱们福生怎么这么聪明呀,你是小神仙吗?是小神仙吗?”
说着还将下巴放在她小小的胸口上蹭了蹭,蹭得福生好痒,痒得咯咯直笑【不是小神仙,福生是大神,娘你别闹,这区别很大的好不好!】
坐在车外的秋叶听了,那嘴角也忍不住上扬,马车在山路上欢快的奔跑,午间的时候,姜虎在路边找了一处阴凉的树荫让众人休整。
此时正值六月,天气已经有些炎热,马儿在荫凉处吃着草,雪晴将准备好的干粮分给大家,福生被碧云抱着哦哦的冲着马儿叫。
林文君正要去马车里看少卿,只听得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回身只见一辆马车远远的冲了过来,姜虎站起身,看到那车上没有驾车的人,拉车的马儿应是惊了。
姜虎看着林文君,林文君忙道:“快去帮忙!”
姜虎丫到路当中,身子往下一沉,然后轻轻跃起,抓住缰绳,翻身上马,伴随着女子的惊呼声,马车在离众人丈之地停了下来。
姜虎跳下马车,站在一侧,听得马车里丫头的哭叫声:“老夫人!老夫人!来人呐,快来人呐,老夫人晕过去了!”
林文君带了秋叶沐大夫走了过去,一个小丫头正好掀开帘子,焦急得探出头。
看到林文君急急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跪在林文君面前:“求夫人救救我们老夫人,我们老夫人晕过去了!”
林文君让姜虎先将马车赶到阴凉出,那马的腿上已经肿起了大胞,姜虎见了对林文君道:“这马恐是被蛇咬了,才惊了。”
林文君让沐大夫为车箱中的老太太诊了脉,问那小丫头:“老夫人之前吃过什么东西?”
小丫头小心道:“一早老夫便出了门,还没有用过早膳,我们只带了些干粮,刚刚路过一处泉眼,老夫人让我打了些山泉水喝了……后来不知怎么马惊了,那车夫跳了车,惊慌之中我未留意,停车后才发现,老夫人,老夫人就……”
说罢小丫头大哭起来:“先生,先生请救救我们老太君,如果老太君有什么三长两短,豌豆万死也难辞其咎!!”
沐大夫点点头:“放心,老人家没事,只是中暑后,体内阳气外泄,阴液亏损,后又急饮凉水,伤了脾胃,导致中焦受寒,此晕厥是气机不畅所致,我立刻为老夫人施针,再服些热茶,让寒气排出来,很快就会醒来。”
豌豆忙不迭的给沐大夫和林文君磕头,只让碧云帮着去煮茶,自己回了车上。
福生躺在车箱里“呯呯呯”的一下一下抬着腿,又一下一下的重重砸下,好在榻上铺了棉絮,应该不痛,小小的婴孩儿自己在那儿哦哦哦的念念有词【玫瑰酥,龙须酥,小混沌,豆腐皮包子,麻鸭!】
晚晚和林文君对福生的这些举动已经习已为常了。
“娘,刚刚好险啊,是出了什么事吗?”晚晚坐在车里看到姜虎制住马车的过程,但还是对马车里的人感到好奇。
林文君将事情说了一遍,晚晚思索道:“只有这一个老夫人和一个小丫头,好奇怪呀!”
林文君放下茶杯:“哦?晚晚觉得奇怪?”
晚晚点点头:“是啊,看样子这马车应该也是从京城出来的,看那马车的样式,不像是穷苦人家呀,可是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出门,怎么会只带一个小丫头呢?”
“先不说别人,就祖母去慈云寺上香,都得带上冯嬷嬷小翠小莲,还得让宋总管安排几个随从,更何况现在咱们都走了大半日了,算是出远门,怎么只有一个小丫头跟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