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再言站在妻子的墓碑前,久久不言不语,一向保养很好挺拔的身姿,今日却仿佛有些佝偻。
金丝边的眼镜遮挡了眼底的神色,旁人无法窥探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周身却萦绕着孤雁失伴的悲伤与孤寂。
陈元睿送完参加葬礼的宾客后,看着父亲悲伤的模样,忍不住想哭。
深吸一口气,把涌上喉间的哽咽压下去,上前两步搀扶住父亲的胳膊。
“爸爸,妈妈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您这样,妈妈走的也不安心,爸爸,咱们回去吧。”
程再言刚要说话,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机械电子声:“发现契合条件的宿主,好男人系统正在装载中”
然后眼前出现一个长长的进度条,显示1/10000。
程再言虽已至垂垂老矣的九十岁高龄,却也不是那故步自封的老顽固,日常依然紧跟社会潮流,从未脱轨,甚至和孙女一起看过几本大热小说,对系统之名,自是不陌生。
镜片后的眼睛微眯,一丝趣味萦绕在心间,看向无知无觉的儿子,程再言声音嘶哑着说道:“送我去海边别墅,你们各忙各的去吧,不用担心我。”
程元睿怎放心把父亲一人留在海边别墅,那里是妈妈生命最后一年,最爱呆的地方。
别墅里的一切摆设,都是妈妈指挥,爸爸亲自动手,一点点布置出来的,里面到处都充满了妈妈的影子。
“爸,现在海边正晒,您还是和儿子回老宅吧,海边别墅您想住,等过几个月,秋高气爽的时候,儿子再陪您一起。”
进度条缓慢的以微不可见的速度爬升着,程再言闻言摆了摆手,“有程安陪着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程元睿依然不放弃,给陪在一边的老婆孩子使眼色,程乐颖和程乐凯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爷爷。
程乐颖边抽涕边说道:“爷爷,您要不想回老宅住,跟我住我在市中心的大平层也行,您还没去过我那呢,我那里晚上看夜景特别漂亮,我们找找天上有没有多出一颗明亮的星星。”
程乐凯也不甘示弱,哭的打嗝,也不耽误他争取:“爷爷,嗝...您给我的赛车俱乐部,下周举办比赛,嗝...您去那散心吧,您想露两手也行,让那些新进的小子们看看,嗝...神车手的厉害...”
程乐凯的话刚落,就被他爸妈一左一右给了两个**兜。
程元睿没想到儿子和女儿的劝说,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孝子女竟然想撬他的墙角,竟敢妄图拐走父亲,女儿舍不得打,儿子泼皮小子一个,没什么舍不得。
杨淼把儿子扯到一边,给他一个你小子等着,回头收拾你的眼神,然后上前道:“爸,您给妈在老宅种的玫瑰都开了,您去看看,挑漂亮的剪下来,送来给妈看,妈一定会喜欢的。”
程再言看着进度条在缓慢的爬到2之后,突然加快的速度,想了想到海边别墅的距离,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那个陪伴了自己一生,只留下下照片上依然笑颜如花的女人。
“玫瑰花开了啊,哎,回老宅吧。”
程元睿唯恐父亲后悔,立刻让安叔把车开过来,挤开女儿,和老婆一起,把父亲小心翼翼的送到车里。
刚上车,就对安叔说道:“安叔,开车,回老宅。”
程乐颖和程乐凯眼看着车子在他们眼前启动,留给她俩一车尾气后,拐弯消失在路的尽头。
回到老宅,程再言借故要休息,不许人打扰,独自回了卧室。
回到卧室,取下金丝边的平面眼镜,眼框后过于凌厉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速度再次飙升,马上要满格的进度条。
随着“叮”的一声,进度条拉满,机械电子声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你好,我是世界大和谐主系统旗下的好男人系统8866,请问您是否同意和我绑定,请在十分钟内给予答复。”
满格的进度条上方出现了一个倒计时09:59:59,下方则是两个按钮,分别是同意和不同意。
程再言眼皮下垂,遮挡住眼中的幽深:“8866你不介绍下自己吗?”
8866:“好男人系统,致力于改造不同世界的渣男,让他们成为世人公认的好男人,为世界带来和谐美好的新风尚,打造良好的世界环境,为世界的健康成长助力。”
程再言右手伸开抵在额头上,仿若苦恼:“8866,我虽说不上好男人,但应该也算不得渣男吧,况且我已垂垂老矣,我不明白,我哪里有渣男的特质?”
8866:“经系统检测,宿主孝敬父母,宠老婆、爱孩子、对朋友真诚,生活作息规律,无胃病,无真爱外室,无白月光朱砂痣。
经商手段高超,无偷税漏税,无涉黑,无天凉王破,是总裁界的清流,世人皆知的好男人。
符合系统的筛选条件,可绑定系统,穿越时空做任务,替代渣男,成为世人公认的好男人即为任务完成。”
程再言一脸平静的道:“我拒绝。”
8866急了,它在宇宙中遨游了这么多年,程再言是它见过最符合条件的宿主,错过了他,不知道它又要流浪多少年。
劝人的话里不自觉的透着急迫,连机械音都忘了维持:“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好男人值,开启系统商城后,凭借好男人值,宿主你可以拥有一切你想象不到的东西,甚至可以成为永恒的存在。
你本身就是世所罕见的好男人,拥有一切好男人该有的品格,成为好男人对你来说轻而易举,用极小的付出换取超额的回报,宿主为何要拒绝?”
程再言故作不解的问道:“改造渣男,不应该是改造渣男本人吗?
我替代他成为渣男,洗白他的名声,成为世人公认的好男人,可事实上好男人是我,不是渣男,这如何能算改造成功?”
8866没想到他拒绝的理由竟是这,不愧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好男人,品格竟如此高尚。
“哎,宿主有所不知,主系统最初的设定,确实是改造渣男本人,但......
渣男不愧是渣男,他们往往在完成了任务,被世人认证为好男人,拿到系统奖励后,就全部统统都又变回了渣男,甚至渣的更加变本加厉。
使得本就怨气盈天的小世界,怨气值不降反升,甚至有几个小世界,在持续不断的怨气冲击下破碎,千万亿生灵直接魂飞魄散。
主系统才不得不改变思路,让真正的好男人去代替渣男,来引领小世界的正向风气,降低怨气的生成,促进小世界的稳定发展。”
程再言轻轻勾唇一笑,仿若昙花一现:“渣男的危害竟如此巨大!”
8866心有戚戚焉的道:“是啊,我是8866号系统,我前面8865个前辈们,都倒在了渣男的手里,任务成功后又失败,导致的反噬是巨大的,它们都成了报废统。
主系统这才不得不转变思路,改了我的核心设定,不在是到每个世界去绑定渣男,而是绑定一个真正的好男人,去不同的世界,由真正的好男人去洗白渣男。”
程再言叹息一声:“8866抱歉,虽然我很想帮你和那些无辜枉死的生灵,但我不想占据别人的身/体,更不想按照剧本,来做一个提线木偶似的好男人,这有违我的人生理念,所以我选择......”
8866急切的说道:“宿主,我可以带您身穿,不用占据渣男的身体。”
程再言:“能够身穿?”
8866骄傲道:“当然,我们和那些小世界的天道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身穿而已,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我也不会给你安排剧本,生活是你的,怎么过你说了算,我只看结果,过程如何我不会干涉的。”
眼看时间剩下五分钟了,8866更加急切的催促道:“时间已经过半了,宿主还有什么顾虑,你说出来,能解决的我绝对不推诿。”
程再言听着8866已经没有一点机械感的声音,幽深的眼眸中闪过精光:“你让我抛下我世界里的一切,离开我深爱之人的埋骨之地,远离让我牵肠挂肚的孩子们,白发苍苍的我,还要劳心劳力的去为你工作,你觉得合适吗?”
8866反思了下自己的行为,不好意思的道:“那个...那个,我可以给你补偿,绑定后,除了抽取的新手大礼包,我可以把我所有的收藏都给你。”
程再言挑了挑眉道:“你的收藏,都有些什么?能否先告知于我,让我估量估量,看是否能打动我,让我舍弃妻子、孩子和家业,随你跨越星球背井离乡,为你打工。”
8866扫描了下占地上万顷的巨大庄园,以及庄园里数个堆积着如山财富的密室,底气略有些不足。
认真的扒拉着自己数量稀少的收藏,作为新生统,它真的不富裕,忍着心疼,往外掏,“一个一百平方的空间。”
程再言:“是灵泉空间?灵泉可治百病、洗精伐髓?可种田?可养活物?仓库可时间静止?空间可成长为真正的小世界?可...”
8866听的内核都颤抖了,忙打断道:“没,没有,就是一个空荡荡的一百平方的空间,没灵泉,不能种田,不能放活物,也不能成长,不过可以时间静止。”
8866边说边观察程再言,却无法从他不惊喜也不失望,一片平静的表情中解读出他此时的所思所想,越发的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