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血雨腥风,现实里平静无风。
楚洛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现在最该想的,是如何适应戏前的魔鬼训练,让哥哥相信他。
和之前的戏不一样,《灼灼其华》非常多空中打戏。
书里的他找了一堆陪练,最后全都因为哥哥跑路了。
他克服不了恐高,屈从于哥哥的安排,吊威亚的部分全用的替身。
最终无缘兰华奖。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要自己上。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训练开始了。
每天下午两点,武指老师到训练室,进行两个小时的指导。剩下的时间,由陪练和楚洛一起,进行体能训练。
一大早,楚洛和杨夏来到训练室。
运动前得先垫肚子,杨夏决定露一手。
楚洛独自往休息室放东西。
回到餐厅,面包香和蜂蜜水的甜香味扑鼻而来。
餐桌上,金黄的烤面包堆成小山,整齐漂亮。
蜂蜜水腾腾冒热气。
都是刚做好的。
楚洛盯了半分钟,抬腿去厨房看情况。
正巧,三个人从里面出来。
陆渊又是那副小狐狸样,笑嘻嘻走过来。
杨夏站在陆渊身后,有点无奈地看着楚洛。
旁边的付与面无表情,食指空空,没有戴戒指。
楚洛弯起嘴角,笑得格外甜。
陆渊也笑,指着身后的人,向他询问:“给你找的陪练,还会做早餐,满意吧?”
果然,无论剧情细节怎么变化,付与接近他的主线不会变。
凝视陆渊,楚洛笑说:“你找的,我当然满意。”
陆渊抬手搭在楚洛肩上,小声补充:“小与练过武术,绝对专业。”
鬼扯几句,陆渊当着他的面,叮嘱小舅子乖乖陪练,然后磨磨蹭蹭离开。
楚洛回到餐桌旁,优雅坐下。
杨夏轻声道:“洛哥,吃点吧。”
说完,他提醒厨房门口的人:“付先生,以后这些小事,还是我来吧,别耽误你休息。”
付与没理人,去厨房端来一份蜂蜜水,换给楚洛。
比原先那杯凉一些。
楚洛接过杯子,浅抿一口。
“谢谢。”
他没太多表情,只是眼睛天生含情脉脉,瞧着谁,都像用情至深。
付与的目光撞上来,瞬间转开,迈开步子,坐到他对面。
拿起小块面包塞进嘴里,楚洛小口嚼。多嚼几下,一股焦糖奶香充满口腔。
竟然烤得很不错。
他又往嘴里塞一块,吃的速度变快了。
能吃到这么美味的小面包,楚洛也算得到慰藉。
吃着香喷喷的食物,他心下暗忖:这买卖不亏。
他张开嘴,吃掉最后一块。
解决了食物,楚洛休息二十分钟,准备运动。
付与也跟过来,认真履行陪练的职责。
训练室非常大,很多器材,各处都有跑步机。
南边的窗外,葱茏的绿叶布满桃树枝头,不仅漂亮,还不影响采光。
树下种了格桑花,开得正好。
楚洛喜欢这里的景色。
走到南窗下,他选一台跑步机,开始跑步。
付与默默跟上他的节奏。
前面十来分钟,楚洛跑得挺轻松,手链发出清越的声响,听起来十分有活力。
然而,越跑他心口绷得越紧,两条腿灌铅似的,有点抬不动。
额头的汗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跑步机上。
手链都响得没先前清脆。
这些年,他拍的几乎都是文戏,很少锻炼。
现在进行高强度训练,有点受不住。
他呼吸越来越急。
好容易熬过半个小时,训练室里好像有狂风,吹得他头昏脑涨。
连窗外的漂亮颜色也无法吸引他。
付与下了跑步机,拿来水。
“洛哥哥,先休息。”
站在跑步机旁,他脸不红气不喘,没事人一样。
手腕稳稳当当,丝毫不颤抖。
同样跑了三十分钟,付与速度比楚洛快,状态却截然不同。
楚洛那股子要强的劲儿上来了。
“付先生,麻烦你别站我旁边,晃得我脑袋疼。”
咬紧牙关,他拖着沉重的双腿,继续跑。
“休息一会儿,不会那么难受。”付与退开一截,还不死心。
楚洛故作淡然:“中途停下来,等会儿更难继续,你肯定知道一鼓作气。”
半晌,付与答:“知道。”
“那就麻烦你,让一下。”楚洛舔舔干涩的唇。
付与很识趣,乖乖回去陪跑。
跑一会儿,他又开口了:“洛哥哥,一鼓作气之后,是‘再而衰,三而竭’。”
楚洛脑瓜嗡嗡作响,脚下越来越慢,真的再衰三竭了。
很想不顾礼貌痛骂这混蛋。
这种时候,能别展示高材生的记忆能力吗?
一点工具人的自觉都没有。
楚洛咬牙坚持,仿佛从沼泽里出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偏偏付与再次出声:“洛哥哥,不要用嘴吸气。”
楚洛的良好修养,差点崩了。
压制住那股气,他尝试用鼻子吸气。
他没搭理付与,对方也不再说话。
周围安静下来,他艰难吸气,脚下缓慢地动起来。
窗外微风轻拂,格桑花舒适地扭动腰肢。
桃叶在枝头愉快散步。
看着它们,楚洛脚下跟着节奏起起伏伏。
脑袋一阵阵发晕,几乎要软下去。
但是,只要看一眼旁边的人,他就咬紧牙关,继续坚持。
付与步伐轻松,额头虽然流下汗珠,但是一点也不吃力。
有他在旁边,楚洛更不可能退缩。
渣男会嘴炮,又能坚持跑步,他怎么可以放弃?
忍着头痛,他继续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速度越来越慢,始终没停下。
叮——
一小时终于到了,定时器拯救了他。
从跑步机上下来,他浑身都在战栗。
两条腿不是自己的。
窗前有一排栏杆,他往那挪,脚下像踩几团棉花。
要不是扶上栏杆,差点就瘫地上去。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想捏捏小腿,又难受得弯不下腰。
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杨夏端来水果,扶着他去沙发上休息。
他拒绝了,让小助理先去忙。他要看看,付与除了激将作用,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靠在栏杆上,他艰难呼吸着。
“喝一点。”付与拧开一瓶水,小心放到他前面。
他接过水抿一口,又紧紧抓住栏杆不想动。轻轻摇晃腿,希望能缓解一点酸疼感。
突然,付与蹲在他身前,说:“揉一下会好点。”
修长的手贴在他小腿上,动作毫不犹豫。
运动裤很薄,手压在上面,传来冰凉的温度。
“不用,谢谢。”
楚洛拉开距离,靠在栏杆上,勉强弯腰,双手捏住小腿,轻轻捏起来。
这事他没干过,手放在小腿上,胡乱□□。
付与轻声提醒:“推和拿结合起来,力道要把握好。”
手上顿了顿,按照对方说的,楚洛继续按压小腿。
不过,“推”是什么推法,拿又怎么拿,他完全不明白。
捏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不说,酸胀的肌肉毫无缓解,甚至被自己揪疼了。
楚洛一直低着头,大脑供血不足,有点发晕。
难受得不行。
付与靠近几步,脸上仍然是冷淡模样。
“洛哥哥愿意带我,我很感激。做人要知恩图报,我应该为你做点事。何况,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付与语气里的淡漠没有变。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楚洛抬起头,静静望着眼前的人。
书里的男主更冷漠。
在楚洛的梦境里,他从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大概又是觉醒影响了剧情。
楚洛思绪纷繁,没有开口。
以为他默认自己的想法,付与重新蹲下,伸出双手,轻轻包裹小腿,揉捏起来。
动作一松一紧,快慢有序,力度恰到好处。
楚洛头没那么晕了,盯着前面的人。
一头漆黑浓密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旁边是一截修长的脖子,他头压得很低,脖子从黑色运动服里露出来,苍白到冰冷,是不怎么见阳光的肤色。
楚洛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柳家的地下室,光线不足,四周有点昏暗。付与坐在破旧的桌子前,认真画火柴人。
黑暗将他笼罩,三分寥落的灯光撒落,照出冰似的一张脸。
无论楚洛说什么,他都不应。
沉默寡言,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
那时的他,更像书里的男主角,搭理楚洛,是为了前程。
不会说讨好的话,不做谄媚的事。
楚洛挤出一抹笑,问:“付先生,你为什么要帮我?”
“礼尚往来。”付与答得很快。
“抱歉,我们之间,似乎没有‘礼’需要往来。”楚洛直视对方,目光难得犀利,“付先生是不是记错了?”
付与说:“洛哥哥给我送东西,我记得。”
曾经爱搭不理的事,现在拿来当接近的借口。
比书里还可恶。
楚洛意兴阑珊:“只是顺手,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做的事,也是顺手,洛哥哥不用在意。”付与回道。
楚洛睫毛耷拉,浓密的小扇盖住眼底情绪,任由他继续动作。
也许是所谓的“推拿”产生效果,酸胀紧绷的肌肉,居然真放松了。
楚洛眉头舒展,懒懒地靠着栏杆。
腿上的冰冷慢慢往上延伸,连大腿都要捏一捏。
移开一点,楚洛客气道谢:“我已经好多了。”
他伸出手,要拉付与起身。
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来,跌进楚洛眼里,荡漾出灵动的眼波。
他目光流盼,含藏绮丽的温和。
伸出的手粉嫩修长,轻轻颤动,是春风里纷飞的桃花,明媚且伶俐。
微微仰起头,付与直勾勾地,看他很久很久。
付与终究没有握眼前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
他们休息十五分钟,杨夏做好早餐。
三个人一起吃着。
小助理闲不住,拿个手机,边吃边刷微博。
有了千钟的帮忙,网上虽然还有人黑楚洛,但是网友不再跟节奏。
收到律师函的人已经录视频公开道歉。
“洛哥,你看看吗?”杨夏问。
楚洛摇摇头。
反倒是付与主动开口:“洛哥哥,我能做什么?”
咽下嘴里的食物,楚洛没明着拒绝,只给他传经送宝:“娱乐圈就是这样,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真正产生影响的,是作品质量。”
楚洛很官方地补充:“认真训练,努力演好剧,比什么都强。”
付与凝视他,轻轻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