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司辰家的这个夜晚过得就不大安稳了。
阮明初在家里来回倒腾着一些旧的物件,又从为数不多的奢侈品中急于寻找一份体面又合乎心意的礼物。
而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只因为她的婆婆至始至终都不怎么看得上她,这些年或许是出于儿女的缘故,没怎么责难过她。
但她心里一直有一道坎。
毕竟,这是她的亲婆婆,是她重要的家人。
“妈,都这么晚了,别找了。”
阮明初当场回绝女儿的不合理要求,她说,“我总不能送的东西一点都比不上江漪送的。”
“那又怎样呢?”傅棠雪并不避讳这既定的事实,“爸才是奶奶的亲生儿子。”
“就算江漪给奶奶送了最好的东西,不是到头来奶奶也是将它们转赠给我们么?”
傅棠雪说得理直气壮,而一旁没有参与送礼事件的傅司辰也配合起了女儿的说辞,“明初,都这么晚了,你实在是没必要为这件事大费周章了。”
“要我说,咱们送什么,我妈她都不会嫌弃。”
阮明初脸上写满了拘谨而有不安的情绪,“我觉得我们不应该随便对待这件事,要是礼物太寒酸的话,会惹人笑话的……”
傅棠雪说出了另一个令人扎心的事实,“可无论我们送什么,整体的经济价值都比不上江漪他们一家的。”
傅司辰打完几场巅峰赛后,大脑空虚地躺在真皮沙发上,他自嘲道。
“这些年,是我没能在傅氏站稳脚跟,连累你们母女了。”
他的小棉袄立马从这话中听出了父亲的失意,“爸爸,您的落魄总归是一时的,大伯父的风光也不过是一时的,大伯父又不可能一辈子霸占着傅氏集团,日后我和哥哥也可以为集团效力啊。”
傅司辰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他再度劝起了还在挑选礼物的阮明初。
“明初,随便选一样吧,你信我,妈绝对不会说你什么的。”
而傅棠雪将她亲自安排的几个自媒体号一并拉到同一个小群联系起来,仔细叮嘱他们不要对自己家送出什么礼物而发表没意义的评价。
那几个公众号的写手在得到傅棠雪的转账后,立马同意了甲方的这一要求。
“妈,你放心吧,”傅棠雪笑容清浅,“我这里都和他们说清楚了,无论我们送什么,那些网络媒体都不敢议论一声的。”
阮明初也终于在这对父女俩的联合劝说下,放弃了精挑细选寿辰礼物的念头。
格外重视这场寿宴的女人最终却选择“临时抱佛脚”般从柜子里仅剩的几枚劳力士挑出了一枚。
而或许是出于对市场的不知情,阮明初精挑细选的那一款Rolex恰恰是近年来贬值幅度最大的。
她用半个夜晚做好了繁复精美的包装,以为这样或许就能博得婆婆一时的欢心。
她也坚信自己的女儿和丈夫会为自己这个辛劳的夜晚而感动,甚至会在她婆婆那里替她美言几句。而事实上,傅司辰一整个夜晚都在刷新着他的手游,傅棠雪的视线也从没有离开过学校的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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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漪在傅斐狐疑而又困惑的眼神中,戴着华贵的祖母绿珠宝,黑色礼裙色泽内敛,剪裁却张扬,她掩上了车门。
一踏入会场,这里整个的布局和审美都停留在十八年前的水准。
蛋糕的款式又老又土,却又假装富贵,标榜高档,这就如同邹亚茹的为人一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唯一一个好在运作的小美人鱼喷泉,大概也是傅老太太借此寿宴申报拿来的款项。也就是她名义上丈夫给的钱。
就纵使如此,江漪来到此处没有得到任何的优待。
整个会场都是来回的临时服务员,但江漪在车里等了将近半刻钟,也没有一个人在门口迎接。
而在春光乍现的犄角旮旯里,杂草丛生,连个落脚点都找不到位置。
江漪干脆道,“放我下来吧。”
如果没有认错,这应该傅老太太故意在给她的来信里指了一处与旁人不同的入口,后门。
老一代想要下马威也好,立规矩也罢,江漪都默认这是不善的讯号。
但她表现得并不在意,甚至对司机也是礼遇备至,两番对比之下,在场的任何人都默认了江漪好相处的事实,而刁难者是谁,高下立见。
江漪的目光望向不远处,似乎是傅老太太可以营造家庭氛围般——
她与她的亲孙女傅棠雪正被一群豪门圈的阔太太围绕着,孙女时而的吹捧,众人盲目的跟风,导致傅老太太脸上的嚣张气焰更甚了。
江漪听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话,耳根子都有些厌倦了。
老太太却乐在其中。
很显然,江漪只是在远处观望着,并不打算参与。
而她也从中自然而然地了解到了其他家庭成员的消息。
傅棠雪在不远处笑容明媚地“赔罪”道,“奶奶,您可别怪傅奎不来哦,他被公司安排去南韩训练了,很是辛苦,昨天还特意录了一段视频祝奶奶‘生日快乐’呢。”
邹亚茹哪里舍得说自己的宝贝大孙子,捧着滤镜下半分钟的视频来回播放,在众人面前既是骄傲也是炫耀,“他都这么辛苦了,干嘛还要为我这个老太婆折腾啊。”
众妇人多半是夸赞他小小年纪出门闯荡,又对着那磨皮下发白的脸道,“帅的呢,多半是继承了奶奶的颜值吧。”
而傅老太太更是高兴,却不知她眼底下笑出的褶子有多刻薄。
关于傅奎的事,江漪并没有多大的了解。
预见那一个故事的初始,她急于摆脱傅司辰,对于之后下一代可笑的有关子女的烂事,当初的她根本就没有兴趣。
她以为从最早的点开始改变,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所以,至于傅奎具体在南韩干什么,江漪也很好奇。难不成真过去简简单单培训几天,也是为了更好地进军娱乐圈?
江漪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但她依旧没吭声。
人群中,众人捧着老太太,一边旁敲侧击着她会送来的礼物。
而老太太也适时流露出了轻蔑的神态,表现得视她的礼物为粪土。
对她的百般讨好认为只是小户人家不上台面的做法。
人群中央的老太婆甚至有些飘飘然,踩着她道,“要我说,江漪如果不是运气好,嫁到了我们傅家,现在不知道和哪个穷光蛋在一起,生一群穷光蛋呢。”
她想差不多是时候露脸了。
免得有些人忘了本。
而江漪并不知道的是,傅棠雪联系的一家自媒体不顾事先定好的规矩,在傅家老宅架起了几台摄像机以后,不动声色地开启了直播,一来是知道傅家的水深,这有矛盾不就有了看点么,容易引流;二来,是傅家长媳的那张脸出落得太标致了。
在浏览了娱乐圈这么多大美女以后,她依旧认为,这张脸是少见的。
她几乎不需要任何的参考,其余任何人都可以在那个女人的身边被忽略了。
江漪笑容得体,高定的珠宝在她这个年纪有种说不上来的契合,既没有因为太过年轻而撑不起,让整个人成为珠宝的展示板,也没有因为年纪过大而皮肤沧桑,使珠宝黯然失色。
一串祖母绿的钻石点缀了她优雅的脖颈,足以令她顾盼生辉。
珠宝是她的修饰。
而她明丽的眼眸正在不经意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愣是刚开机的摄像机也不由对准了这里的女人,甚至不如调节任何的参数。
女人美得动人心魄。
江漪不紧不慢地走向傅老太太,“我带着穷光蛋来拜访您了,您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