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夏盏得到真相的一瞬间,他是有点叶公好龙的。
他只在小说里认识容阎明,对于真实的他,一无所知。
早饭和充电线早已送来,夏盏将手机放一边充电,把早饭先晾在一边,踩着绵软的拖鞋进浴室冲澡。
高级酒店的洗浴用品都不一样,他拆开浴帽戴在头顶,沐浴液是全新的,夏盏低头闻一下,很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木质调,带一点海盐和青柠碎的气息,他想起摆在房间里的香烛,貌似也是这种味道。
只不过香烛因为燃烧,多了丝温度和热烈,少了些冷漠,使香气能温柔地环绕周身,沐浴露则冰冷许多。
就像是同一个人,不同的两面。
夏盏作为美妆博主,还为他的粉丝们做过一期香水测评,有热门的街香、也有冷门的小众品牌。他闻过不下千种香水,当初闻得鼻子差点失灵。
然而这千余种,竟然没有一种是眼下这类香。
夏盏心情还不错地吹了一下泡泡,心想着等退房一定要去问一下前台,这沐浴露是哪里买的,味道很好闻,一用心情都变好一点,想买来天天用。
夏盏想得倒是美妙,半个小时后,他擦干全身,裹着浴巾信步从浴室走出来,他步子不大,走路姿势又慵懒,像猫儿一样。
他摘下浴帽,甩了下还不怎么长的头发,慢吞吞地坐到床沿,翘着一条雪白的大腿,从浴巾的下摆钻出来,拖鞋点一下,又一下。
熏香和他身上的味道融为一体,不分你我,被温度融化,多出一点人情味。
如果不提醒他早就被捅死,夏盏会以为重回前世,他还是那个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腥风血雨第一人,享受着用金钱堆积出来的精致生活。
所以,当颜嫣拿着房卡在门口刷了一下,容阎明以“捉奸”姿势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浴室有浴衣,但夏盏懒得用,浴巾很大,却堪堪只够遮住他的屁股,臀部一下以及大腿全是裸/露的,白花花一片,又不是普通男性练出来的肌肉腿,夏盏的腿瘦而不柴,很有肉/欲感。
脚尖轻点,连脚都是淡粉色的,可爱的脚趾像圆润饱满的珍珠,透着它与生俱来的美妙色泽。
原主虽然过得糙,但底子实在好,就像夏盏一般,是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皮肤。
连颜嫣这种见多识广的大美女看到,都忍不住猛吸气。时下流行白幼瘦,也有很多人批判这类传统审美,颜嫣却很喜欢,可能是她生来就不属于这种风格,所以更加追捧和流连。
其实夏盏也不是典型的白幼瘦,他的确很白,如珠玉一般,这很夸张,是他天生的,幼更是何从谈起,夏盏二十四岁,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至于瘦,他的确很瘦,却不是孱弱到弱不禁风的那类瘦。
夏盏甚至有一米八,仅仅比容祁耀和容阎明矮一点点。
他更像是,一个抽条的竹子,哦不对,误以为是竹子的竹笋,表面上清爽俊朗,剥开来却是粉粉嫩嫩的肉芯。
胖乎乎的,捏起来全是肉感。
颜嫣脑海百转千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夏盏的大腿看,容阎明也总算缓过神来,他对上夏盏错愕的视线,深吸了口气,他和颜嫣本就还站在门外,此时他也不准备带颜嫣进来,先她一步走进酒店卧室,继而快狠准地关上房门。
他的秘书被彻底拒之门外。
颜嫣:“……”
容阎明终于理解他的秘书为什么会隐晦地让他换一身行头了。
他此刻,僵硬地站在原地。
夏盏也从错愕之中回转过来,不打一声招呼,就要这样二度见到容阎明,他实在有些慌乱,思绪也有些不过脑子了。
“……容阎明?”
容阎明:“……”
夏盏稳定情绪后,他露出一抹正常点的微笑,想到该怎么称呼对方。
他道:“大哥你来了呀。怎么不让颜秘书进来?”
容阎明淡淡地嗯了一声,垂眼看去,目光正好是夏盏的大腿根。
夏盏立刻脸红,随手捞了下身边的被子,盖在腿上,还呵呵地干笑两声,欲盖弥彰地表达他近乡情怯的情绪。
容阎明视线微垂,似乎在寻找入座的地方。
夏盏眼疾手快地拍了拍床沿边,“大哥,你坐这里。”
容阎明不听,坐到夏盏侧边的小沙发上。夏盏脸更红了……要知道在小说里,他一直是把纸片人容阎明当老公养的啊,纯粹的男友粉,遇到真人可不敢自居,可多年的感情如何说割就割,但又实在怕尴尬到脚指头抠抠,所以下定决心,准备以妈粉的姿态转变对容阎明的感情。
以后看见容阎明,就想到隔壁原主的亲儿子,夏诗敏,那么他就应该不会浮想联翩了。
毕竟都是儿子。
这样多少能避免点,他奇怪的情绪。
容阎明并不知道夏盏脑内的曲曲折折。
两人气氛十分尴尬,别说兄弟,连陌生人都不如。
容阎明抬眼看向夏盏,“用过早饭了吗?”
夏盏立刻回应,摇头:“还没有。”
容阎明松了一口气,表情好看一些,“要不今天我请你去?”
夏盏略感错愕。
他的床头柜上就摆着一份酒店刚送来的早餐,只不过因为洗澡没来得及吃罢了。容阎明不会无视没看见吧。
夏盏点了点早餐,弱弱地说,“已经有了。你要吃吗?”
容阎明本想点头,回想又觉得不对,他意有所指,“这些是容祁耀给你点的?”
夏盏懵懂地点点头,是容祁耀吩咐前台准备的,那应该算是他点的吧。
容阎明脸色又不太好看,夏盏偷偷望着他,觉得他的明宝现实里可能挺爱发脾气的,动不动就沉下脸。
容阎明系上西装的一粒纽扣,起身说:“走吧,我请你吃。”
夏盏指着餐盘上琳琅满目的早餐,他想不通,“那……这些呢?”
容阎明冷眼道:“容祁耀提供的垃圾食品,你也敢吃。”
夏盏:“……”
不至于、不至于。食物它们是无辜的。
可惜夏盏还是屈服于容阎明,听他的话,乖乖地舍弃掉酒店送上来的早餐,将昨天的衣物带到浴室重新换好,简单地洗漱后,就走到容阎明身边站好,软软道:“走吧,明……”
明宝。
这是他以前对于纸片人容阎明的称呼。他曾用小号加入过这个小说群,群里喜欢容阎明的读者都是这么喊的。
夏盏机敏地换成:“明哥。”
容阎明半身僵硬一瞬,可能没习惯夏盏对他的称呼,也可能想到遥远时期他们兄弟俩曾也算兄友弟恭的亲密场景,总之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会赢夏盏的话,很久之后,他才浅浅地叹了口气,说:“走吧。”
电梯到了一楼,前台小姐还是昨晚那位。她错愕地注视着夏盏跟随着容阎明下来,两人气氛还挺不错。
容阎明已然走到门口,夏盏忽然停住。
容阎明:“怎么?”
夏盏立刻道:“你等一下。”
说着,容阎明还真的驻足等他,眉眼没有一分一毫地不耐。前台是容阎明的忠实粉丝,自然知道他真的发脾气是什么样,至少他和这位容祁耀带上去的年轻男孩是和平相处的。
以她从未见过的和平。
夏盏三两步走到前台,笑嘻嘻地说道:“请问一下,顶楼A3号房间用的香薰和沐浴露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复刻?我很喜欢,想要再备一份。”
前台很惊讶。
她偷瞄站在原处的容阎明,按照这位容总的意思,是不能和任何客人透露他的喜好的,但她又吃不准容阎明对待夏盏的态度,只好犹犹豫豫地说道:“抱歉,我只知道这是容总的私人订制。前台并不知情具体情况,这是研发客房部的工作内容……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您可以亲自问一下容总。”
“容总?”夏盏道,“容阎明?”
前台只觉得这小男孩颇有心计,不仅想打听容阎明的喜好,准备投桃报李、从细节打入,又这般明知故问。
但她不好说什么,只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是啊。”
果然是容阎明身上的味道。
怪不得他一闻就觉得熟悉。
夏盏绽开一抹笑容,“那好的,我自己问他。”
前台表面笑嘻嘻,内心窃喜,觉得夏盏肯定会碰壁。勾引三少以后,还要勾引大少。大少肯定是出于对三少的面子上,才对这人好言好气,如果真触到容阎明的雷点,指不定得受什么磨难。
夏盏大步流星地走向他。
容阎明受到冲击,无意识地蜷了蜷手心,抓到一片虚无。他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将惊涛骇浪压在冰川底下。
眼底又只剩淡漠。
容阎明:“怎么?”
夏盏像小狗一样凑近他身边,到处闻。
淡漠褪去,好不容易设的防线崩塌。
容阎明僵硬地抵着他的脑袋,“你在做什么!”
夏盏得到满意的结果。容阎明果然不喷香水,他身上有关这股的味道很淡很淡,不凑近,甚至闻不出来,只能感受到他蓬勃的心脏和熨帖的体温。
可就是因为这点体温,才把残余的味道勾出来。所以,应该是容阎明的起居室或者工作场所长期有这种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