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被接通。
难道是在开会?又或者是在见客户?还是在忙些别的什么事情?
周齐是一个非常热爱工作的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十八个小时都在公司,还有六个小时回家睡觉,甚至有时候连睡觉都在公司里,家这种东西仿佛成了一种摆设。
江安翻了个身,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看着那串没有被接通的那个号码,那一刹的冲动又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本来想等会再打一次的,可看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再打一遍。
这是周齐的私人号,一般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突然有个莫名其妙的号码打进来,换作是他也不会接,说不定还会被当成骚扰电话,拖进黑名单。
想是这么想,但江安还是有点不高兴。
周齐怎么能不接他的电话呢?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他有些气闷地从床上爬起来,在桌上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关上灯,准备睡觉。可闭上眼睛还没多久,他又从床上爬起来,又打了一遍电话。
可这次不等对面接通,他就直接挂断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心里面憋得慌,怎么也睡不着。
*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江安迷迷糊糊地挂断电话,看着镜子里眼睛下面的那两个黑眼圈,只记得潘乐游最后说的那句:我等你。
等什么?潘乐游有说什么事吗?
江安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再去问了。
这个点家里只有郑姨一个人,江覃去学校了,江博瀚则是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江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郑姨见状连忙催促他去洗漱,说给他做了他最喜欢吃的奶黄包。
江安口味偏甜,软糯香甜的奶黄包是他的最爱,吃了几十年都没吃腻,周齐就总是让阿姨做给他吃。他笑嘻嘻地和郑姨打了个招呼,又乐颠颠地准备去洗漱,不料他刚转身,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郑姨走过去接,随即表情一顿,下意识地看向江安,神情中带着些许疑惑。
“江总说,有事找你。”
江安像是有什么预感一样,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却也没什么犹豫,走过去接了电话。
等挂断电话,郑姨担忧地看向江安,但江安只是无奈地对她笑笑,道:“抱歉了郑姨,奶黄包我可能吃不上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最后看了眼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没有多做留恋,什么也没带,就这样转身离开。
郑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略有些茫然和局促地站在客厅里,江安换上鞋子,回头看着她,最后还是走上前,轻轻拥住。
“江总他,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找你吗?”
江安想了下,笑着说道:“嗯,算是吧。”
郑姨揪紧了围裙:“晚上给你做糖醋鱼。”
江安站在门口,冲她摆了摆手,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轿车。
车门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服的保镖,江安对他有点印象,身手很好,跟了周齐很久,也在他被周齐捡回家之后,成了他的“监督人”。
说起来江安和这位“监督人”相处得还算不错,只是目前他还不认识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但江安知道,在成为他的“监督人”之前,他一直是跟在周齐身边的,可以说寸步不离。
那么……
江安眯了眯眼,透过车窗玻璃往里面看,入眼却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缓缓走到车子前面,看着这位“监督人”,看着他将车门缓缓打开,心也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江少,请进。”
*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窗户外的景色飞速闪过。
江安懒懒地斜靠在车窗上,状似无意地问道:“周齐呢?”
“监督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面无表情地道:“周总在开会。”
开会开会,又是开会。
在江安看来,如果说周齐有什么兴趣爱好的话,那一定就是开会了。以前他为了帮周文煊窃取公司资料的时候,主动和周齐接触,而在和周齐相处的那段时间,基本上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周齐公司里。
江安是个很喜欢玩的人,不爱学习,不服管教,完完全全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也正因此,他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周齐这种人。
死板、无趣,脑子里只有工作。
相比较而言,周文煊就识趣得多。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安后来也慢慢习惯了周齐一星期七天有四天都待在公司里。
或许是他现在又回到了自己二十岁时候的躯壳,就连思想似乎也变得幼稚起来,对周齐这种脑子里只有工作的行为还是产生了些许的不满。
“哦,”他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声,“这么忙啊?”
江安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得让“监督人”多看了两眼,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不满,不明白周齐为什么会为了这个人花那么大的价钱。
他闭上眼,本不想理会江安,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辩解道:“周总一直都很辛苦。”
周齐虽然很有钱,但不是个喜欢铺张浪费的人,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生活环境并没有太高的要求——能住就行。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再加个办公用的书房,总体面积并不算大,估计也就一百平的样子,相比于江家,甚至可以称得上“寒酸”。
“监督人”把江安送到了家,也没说什么,就打算走了。
江安把他叫住:“喂,你就这么走了?”
“监督人”微微蹙眉,回头看着江安。
江安无辜地看着他:“你就把我一个人丢这里?不怕我跑了?”
“监督人”闻言眉毛皱得更紧了,却还是公事公办地道:“周总并没有说要限制你的自由。”
言外之意就是,就算江安要跑,他也不会拦他。
江安眨了眨眼睛,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周齐费这么大功夫把他弄回来,就是让他跑的?不应该吧,周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要他俩身份对调一下,那不得把周齐锁在家里,哪哪都不能去,谁也不让见?
不等江安反应过来,“监督人”就转身走了。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江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本以为自己过来是要做周齐笼子里的那只金丝雀,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去讨好自己的主人,结果等他主动进了笼子,却发现笼子的门没有关,自己随时都可以逃走。
那么……
他站起来走到大门前面,伸手握在门把手上,轻轻往下一拧。
“咔嗒”
门被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
没有上锁,门口也没有人,他随时都可以走。
他又仰头在家里四处寻找起来,也并没有看到类似摄像头的东西。也就是说,周齐并没有监视他。
而按照周齐的性子,也不会和江安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他从来都不会拦着江安,只要江安想,随时都可以走。
他重新将门关上,靠在门上,低头轻笑。
他想起来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离家出走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从里面出来没多久,脾气暴躁不说,烟瘾也很大,周齐只要一天不在家,等回家的时候家里可以说是烟雾缭绕。而这时候江安还会笑嘻嘻地拍拍沙发,喊他过来坐。
周齐嘴上没说什么,乖乖坐到江安身边,可第二天,江安就发现家里的香烟莫名少了一盒。
一开始江安还以为自己神志不清记错了,直到半个月后,江安才发现原来是周齐给偷偷拿走了。
他生了好大的气,对周齐的辱骂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明明一开始说他想抽多少都可以,结果这才过去多久,三个月还没有,周齐就开始管控他的香烟。
当晚,江安在对周齐进行了一通辱骂后,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走了。
出乎意料的是,周齐并没有拦他,也没有派人去找他。而江安在外面流浪了三天后,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江安看着那个点本该待在公司的周齐,莫名的有些尴尬,而周齐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对着电脑办公。
“那个……”江安闻了闻身上的馊臭味,饿了许久的肚子传来一阵绞痛,但他还是忍着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去洗澡。”
周齐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厨房,对他道:“厨房里有吃的,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
江安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又马上顿住,轻咳一声,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耐烦地道:“啧,我知道,不用你说。”
直到路过周齐的时候,他才发现周齐竟然在开线上会议。
这导致江安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去周齐公司。
江安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总是和江博瀚吵架,然后离家出走,后来到了周齐家,这种事也没少干。但奇怪的是,周齐每一次都不会去拦他,也不会让人找他,可江安总觉得自己脖子上被周齐套了个看不见的项圈,不管他走多远,总会回到周齐身边。
……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江安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走到厨房,熟练地将阿姨煮好的饭菜放进微波炉,在等待的时候他下意识掏出手机,给记忆中的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喂,你怎么还不回来?你不回来老子就去外面找小年轻了。】
等终于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了,江安的脑子才逐渐清醒了起来。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但一时半刻也没想起来,就没在意了。
直到他掏出手机刷短视频,看到好笑的视频准备分享给周齐的时候,却没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找到周齐。疑惑片刻,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才二十岁,不是那个和周齐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江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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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