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是天生冷漠的。
模糊间,唐裕好像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永远停留在少年时期的风雪里。
为了反抗暴力,他不得不攥紧水果刀,满身狼狈地爬出满是水的容器。
另一半坚持走到现在,在溺毙前抓到了救命稻草,被应祈从潮湿中拉出来。
感情最不需要讲道理,有些人向往细水长流,有些人期待跌宕起伏。
素来循规蹈矩的唐裕被活泼热烈的应祈吸引,好像就也不难解释了。
“不是你的错。”
唐裕反过来安慰失神的应祈,喉结滑动,嗓音微哑:“你什么都不知道。”
应祈听见这些,半夜醒来打算打自己两巴掌。
他心里不是滋味,胸膛里满腹的话想对唐裕说,又不知道从哪里安慰。
“我知道了。”应祈穿上外套,拎起车钥匙,急匆匆拉着唐裕往出走。
唐裕坐在他的副驾驶,轻车熟路扯上安全带,摸不清头脑:“去哪?”
应祈说:“为你祈福。”
为了安慰唐裕,不太擅长哄人的应祈也是费劲脑筋。
老天爷可能垂怜应祈太多了,给了他原不属于的家庭、财富和权势。
以至于现在特别小气,使他开车兜个大半个京市,才找到个开门的寺庙。
应祈拉着唐裕跪在蒲垫上。
其实唐裕不信这些,看他露出期待的眼神,也不得不跟着迟疑跪拜。
僧人并不是没有看出他的勉强,只是站在一旁指点:“心诚则灵。”
点燃三只香后,应祈闭着眼祈祷很久,唐裕始终肆无忌惮盯着他看。
目光转移到正前方,带着些蔑视。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路神佛,但肯定不是月老,保不了姻缘。
应祈睁眼问:“你许完愿了?”
“当然。”唐裕假惺惺将香插进香炉里立住,站起身来笑着说。
应祈随即起身,觉得两份愿望都是唐裕幸福的话,应该不会意外错过了。
僧人欲言又止,目送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至不见,最终摇头没有说话。
他们离开前,在山脚下门口停留一会儿,打算买了两串开过光的朱砂红绳。
民间传言说,许愿后需要戴上开过光的红绳才有效。
被告知卖光,应祈看起来很失望。
唐裕贴心提议,“去西街的摊位随便买一条就可以,这些东西本质没有区别。”
传言之所以叫传言,因为就是骗人的,他只是善解人意没有道破。
应祈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仿佛唐裕很无知,固执地说:“在哪个寺庙上香就得买哪里的。”
那表情在说,你怎么连点小事都能搞错?
可是这间寺庙离市中心很远,还开在山腰上,他们不可能再来。
没人会为了专门买红绳遭罪,唐裕想。
时间确实太晚,早已经超过学校的门禁规定,折腾一晚上,他们还得找个去处。
“去你家还是我的公寓?”应祈问。
这不是开往自己家的方向,唐裕对他的虚情假意式询问没有做出回应。
“去我那吧。”应祈果然拍了一下车喇叭,继续说道:“离学校近,而且我不用担惊受怕。”
冬天被赶出去受冻会出人命的。
唐裕静静听完他的话,胸膛微微随着动作轻颤,轻笑了几声:“你好像在阴阳怪气。”
“因为那次你凶我了啊。”
“怎么说的来着。”应祈模仿着他的神情,语气像模像样讲:“你又是为什么阴晴不定~”
其实他记得更清楚,唐裕连头都没舍得回,刻薄男。
“学的挺像的。”唐裕没忍住,伺机而动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出奇意料的柔软。
原来真的有人撒气和撒娇没区别。
应祈“啪”的一声,将他的手从脸上打掉。
唐裕缓缓收回手,回味刚刚的温度,没怎么想就说:“路塘是我那天见的朋友,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
“好啊。”应祈立即回答,看似随口,实则内心狂喜。
打入唐裕社交圈,在他攻略唐裕的道路中,是不可忽视的重大进展。
后半程换唐裕来开车,到公寓是午夜十二点了。
应祈翻了翻和江迎曼的聊天记录,找到公寓的门锁密码,毕竟他一次都没来过。
唐裕跟在后面进门,公寓装扮的很温馨,甚至能从墙上看见应祈五岁的照片。
背景是庄园别墅,他被一个美丽女人抱在怀里,不看镜头光顾着傻笑。
在爱里长大,因幸福而恣意。
“什么啊!”应祈挡在照片前,震惊地说,通通将摆的这些摘下塞进柜子才罢休。
他观察唐裕,确认他没有出现母子相连的心灵感应,悄悄松了口气。
应祈应该在害羞,忙叨的不行,唐裕没有再看下去,这是不礼貌的。
他移开视线,又落在沙发上齐坐着的一堆玩偶,猫狗兔子羊驼小鹿和小熊。
唐裕找到空隙坐下,对应祈的童心未泯觉得很荒谬,眉梢微挑问:
“你家在开动物园吗?”
“那你坐在这里就是动物园园长呗。”
应祈非常无语,手拿着最喜欢的兔子玩偶晃了晃,语气有些恶劣。
“我只是以前喜欢抱着东西睡觉,怎么着幼稚犯法?”
也是没有想到,江迎曼竟然将半个玩具店搬进公寓,把他当小孩子看。
“合法。”
认识久了,唐裕也能顺着应祈话茬瞎编,他一本正经当小法官进行判决。
从应祈惊讶的脸色中,唐裕猜到,这些东西应该是图片里那个女人准备的。
应祈的妈妈。
唐裕以前总是斤斤计较,大多数人生来就有的东西,凭什么偏偏他残缺。
天生命好?
老天爷如此不公平,因为他聪明,就要比普通人付出百倍,才能勉强够得着。
“怎么了啊,唐裕哥?”
唐裕恍地回过神,看见应祈已经站在他面前,晃着他的胳膊,扑闪着长睫毛。
应祈:“我叫你去副卧,你都没理我。”
他瞳孔的墨色消散,心底处的嫉妒未来得及生芽就及时被遏制住。
“我刚刚没听见。”
唐裕神色微动,起身拿起应祈递来的睡衣,抬脚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将门推开了,顿住脚步,回头冷不丁问:“你忘了什么吗?”
应祈看出唐裕的神情恹恹,好像真的很累,都没有计较他的爱搭不理。
他反倒问起来了。
“什么?”应祈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他究竟忘记了哪件事,困惑地问。
“晚安。”
唐裕平静说道,话音刚落就把“门”嘭的关上,留他在原地发愣。
其实只要仔细品品,就会发现唐裕语气里透着难以察觉的,淡淡的哀怨。
“原来会主动和我说晚安啊。”
应祈耸耸肩,面对突如其来的冷淡觉着奇怪,没怎么多想回到房间。
他在床头柜里看见几瓶褪黑素,熟悉的安眠药,包装未拆封,于是更加睡不着了。
有所察觉了吗?
应祈的思绪乱飞,没有时间思考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多愁善感。
无论是心理医生,还是亲子鉴定,都不能被发现。
奚潋会保密,他们是多年的伙伴,但稳妥之计他应该将舒妍先调走。
唐裕躺在床上,大脑逐渐放空,深沉睡过去,罕见的做了一场荒诞梦。
梦里,应祈取代了他,不可更改的剧情节点再次开展。
他被迫咽下狗肉,嚎啕大哭起来,眼泪珠子不值钱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辛朝离开后更是生了一场大病,时常高烧不退,凄凄惨惨讨生活。
应祈不擅长这些的。
他买不起漂亮衣服,每天吃不饱肚子,夜晚靠着安眠药入睡。
唐裕猛地睁眼,甩掉脑子里灰扑扑的画面,望着天花板,认清现实。
他不得不向应祈的跋扈认输。
只是嫉妒几秒而已,晚上就要跑进梦里来吓他,胡搅蛮缠。
凌晨三点,唐裕再次睡下。
凌晨四点,应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换身衣服拎着车钥匙准备出门。
客厅漆黑一片,钟表滴滴答答走不停。
应祈琢磨手机里唐裕的课表,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周日,于是在便利贴上留言。
“我回来之前不准走!(笑脸)”
唐裕扫见冰箱上的兔子便利贴,轻扯下来念出声,公寓里空无一人。
大早上就不在家?
门发出“咚咚咚”几声震响。
唐裕推开,看见外卖员敦厚的笑容,无法因为不是应祈的私人原因表达不满。
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都是昨晚睡前预订好的,计划在美好清晨共进早餐。
唐裕冷嗤一声,还不是因为应祈总在他耳边念叨,经常不吃早饭会胃疼。
“后天胃病是因为自己作。”他当时语气并不和善地数落。
“吃完早饭再睡觉很累吗?”
应祈捧着枸杞水,被烫到直扇风,一本正经,“天亮才睡下,哪那么容易醒。”
“失眠?”
“通宵出去玩的。”应祈勉强止住笑意,漫不经心说:“如果你以后睡我床上,我肯定能改。”
也是因为某人,一切都泡汤了。
唐裕将手里的贴纸慢慢撕碎,笑脸裂成两半进入垃圾桶。
他怀疑应祈昨晚劝他睡觉,是因为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鬼混。
逻辑在心里连成线,唐裕眉心微蹙,越想越有道理,面色渐沉下去。
应祈将他单独扔在家里,天不亮就跑出去潇洒,这是既定的事实。
他明明是应祈喜欢的人,虽然可能有待考证,但姑且也当做是事实。
从以上两点不难推断出,在应祈心里,外面的人比唐裕更加重要。
唐裕一贯清冷的脸上透露不悦,抬手敲字发消息,语气平常询问应祈去哪了。
十五分钟的时间过去,他不仅没有得到回复,甚至打电话无人接听。
周围空气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唐裕紧攥着手机,漆黑的眼睛望不见底,如同深邃潭水结成冰凌。
究竟是谁在外面勾引应祈,让他连家都不回了?
这种好本事他也想讨教。
小剧场之独守空房
唐裕:外卖吃咸了,给自己榨杯柠檬汁喝,心里酸酸的(大脑高速运转,逻辑链愈发清晰
应祈:突然打了个喷嚏,一定是有人再想我,美滋滋回家发现某人的过度脑补,天塌了(吃醋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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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