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渊朝,穆家村。
一位青衫少女正拖着一只野猪下山,野猪的脑门上插着一把板斧,斧头已经没入野猪的眉心,只留下一尺长的斧柄在外面。
这时,前方的岔路口走来两醉汉。
唐四抬起醉醺醺的双眼,瞅着前面低头拖着野猪往村里走的小姑娘。
见她圆脸粉腮,长得甜美可人,眼神迷离了一瞬,用胳膊撞了一下旁边的同伴。
“你们穆家村的小姑娘,长得都这么可人疼吗?”
被撞得穆三冬身子摇晃了几下,抬头瞧了眼前面。
“我说唐四哥,你这是喝酒喝得眼都花了,居然说穆颜颜那个傻子好看?”
“傻子?!”
“对呀,这穆颜颜五岁时从山上摔了下来,把脑袋摔傻了,她的智商还不如我那六岁的小侄子呢。”
“那她还能打野猪?”
唐四看了一眼,那拉着野猪往前走的可爱少女,不敢想象这人居然是个傻子。
穆三冬打了个酒嗝,接着道。
“她人是傻了,但有一把子力气,而且她老爹从小教她练双斧,能打猎算不得新鲜事。”
唐山见四周无人,又把眼神在少女和大野猪上徘徊了两眼,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三冬啊,这次咱哥俩在赌坊可输了不少银子,你看咱俩要是把这野猪拉到镇上也能卖几两银子。”
说着,唐四粘稠的视线又停在少女那白皙的面容上。
“我不嫌弃这穆颜颜是傻子,讨来做个媳妇怎么样?”
穆三冬听到这话,被酒水麻木的脑子难得转了转:“她不行!她家里有个童养夫。”
“童养夫?童养夫又怎么样,我今天就要这傻子做我的婆娘!”
唐四说着就去拦人。
“不行!唐四哥这个不行!这穆颜颜她……”
穆三冬把脑袋晃成了个拨浪鼓,没把人拦住倒把自己晃晕了,一头栽倒到田埂上昏死过去。
唐四也不管这个,踉跄上前把人拦住。
“小姑娘先别走,我有事和你说。”
少女一抬头,露出一双如同孩童般纯净的眼眸,她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没搭理唐四接着往前走。
“你这个傻子!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不要走!”
唐四一看这人无视自己,顿时口无择言起来。
“你才是傻子!你是一个大傻子!一个醉酒的大傻子!”
穆颜颜停住脚步,气得两颊鼓鼓。
阿辰说了,颜颜是最聪明可爱的小姑娘,才不是傻子呢!
听到对方那如同稚童的气话,唐四现在相信这人是脑子有病的。
不过有病归有病,但这人长得实在太得他欢心了。
“行了,咱俩都不是傻子好吧!”
为了今夜有个美妙的夜晚,唐四敲敲发昏的头脑,耐着性子哄道。
“我说这位可爱的姑娘,我打算买下你这野猪,你把这野猪拖到我家,我给你拿银子,要是晚了,你也可以在我家歇一晚,怎么样?”
唐四说道后面时,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穆颜颜一听这话又不理他,拖着野猪继续往前走。
“你是聋子吗?”
看着油盐不进的小傻子,唐四失去了耐心。
“你才是聋子呢!阿辰说了,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能把猎物卖给旁人,只能卖给穆七爷。”
穆颜颜气得小眉毛都立起来了,“你这人长得丑,心还坏!颜颜才不搭理你!”
“阿辰是谁?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唐四没想到眼前的小傻子这么不好骗。
“阿辰是天下最好看的人,颜颜不听阿辰的,难道要听你这个坏人的吗?”
穆颜颜嫌弃得撇了他一眼,“一个长的丑的坏人。”
“你个小傻子,还敢嫌弃老子!”
唐四叫喊一声,伸手抓住野猪的后腿想把前面的人拽倒。
“你居然抢颜颜的猎物!”
穆颜颜以为这人要抢她的野猪,掏出腰后别得斧头向着唐四的脑袋而去。
唐四一抬头,只见锃光乌亮的斧刃冲着自己的脑袋飞来,惊得他迷醉的双眼陡然睁大,眼皮一翻,晕死过去。
“这坏人胆子好小,这就吓昏了。”
板斧贴着唐四的头皮削掉他半边头发后,直接没入后面的大树上。
穆颜颜一边拔出斧头,一边碎碎念。
“颜颜没有乱挥斧头,是这坏人要抢颜颜的野猪,阿辰这回不能再念叨啦!”
她看也不看地上昏死的某人,拖着野猪进了村。
“穆七爷,颜颜来啦!”
穆颜颜等门一开,对着里面的瘦老头,仰起一张傲娇的小脸。
“穆七爷,你看颜颜今天猎了一个大野猪,你说厉害不厉害!”
“颜颜今天的运气不错,这野猪怎么也得二百来斤!”
穆七爷捋着小胡子围着拖进来的野猪打转。
穆颜颜小眉头一皱,纠正道:“不是运气好,是我穆颜颜厉害!”
穆七爷瞅了一眼她那挺直的小身板,乐呵呵道:“是,是,我们颜颜很厉害!”
听到这句夸奖,穆颜颜脸上终于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穆七爷,这野猪就放您这了。”
“行,等一会儿我把这猪杀了,招呼村里人来买。”
穆七爷把野猪拖到水井旁,“对了,你要留多少猪肉?”
穆颜颜挠挠头:“家里都是阿辰做饭,颜颜不知道要留多少呀?”
“那猪肘,肋骨,猪蹄,你要留下点还是全卖了?”
穆颜颜的小脑袋摇了又摇,都快把自己摇迷糊了。
看着一问三不知的娃,穆七爷叹了口气。
“行了你先回吧,穆七爷都给你留一些,回头让辰小子过来拿。”
穆颜颜皱着小眉头点点头,穆七爷的问题好多啊!
看着拾起小板斧兴致缺缺得往外走的穆颜颜,穆七爷又叹了口气。
这颜颜小时候那是聪明伶俐,三岁时就能把“百家姓”倒背如流,四岁时更是把一双小板斧舞得虎虎生威。
谁想到五岁时的一场意外,把脑子给摔傻了。
还有阿辰那个孩子,身子骨也不好,能活这么大都是用药钱堆起来的。
两人,一个如同稚儿,一个病秧子。
这些年颜颜他爹穆天,又当爹又当娘的照顾着两孩子。
五年前,穆天突然得了急症走了,家里只剩下两孩子相依为命。
怨不得穆天弥留之际,拜托村里的老人帮忙照看两孩子,他走的是真不放心。
如今阿辰在星云镇上绣坊做活儿,多少有个进项。
颜颜也得他老爹的真传,能打猎,也算过得去。
两个孩子都不容易啊!
看着垂着小脑袋往外走的小人儿,显然是被刚才的问话给打击到了。
“咳,咳,那个颜颜我好像记起来,你爹那时候都没打到这么大的野猪,你比你爹厉害!”
穆七爷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说道。
穆七爷快速把脑海中关于穆天打到野猪的记忆消除。
对!穆天好像是没有打到二百来斤的野猪,都是三百……
没有!穆天他就没打到过野猪!
为了哄好小颜颜,他穆七爷的节操都丢了。
那头的穆颜颜听到穆七爷说,自己比阿爹还厉害!
垂着的小脖子立马支棱起来,一脸兴奋得求证:“颜颜比阿爹还厉害?”
得到穆七爷一个违心的点头。
穆颜颜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贴心得给穆七爷关上院门,欢快得回家了。
回到家的穆颜颜把小板斧擦洗干净,就进了灶房。
她先把瓷罐里阿辰准备好的温水,喝了一碗。
又打开阿辰特意给她留好的包子放在堂屋的四方桌上,再去橱柜里拿出早上阿辰拌好的小咸菜,就齐活儿。
穆颜颜吃了一口软软的小包子。
“也不知阿辰怎么调得馅料,包子居然比七奶奶做得还好吃。这个腌萝卜条,也好吃!”
嚼着清脆的小咸菜,吃着鲜香的小包子,穆颜颜一脸的骄傲。
“我的阿辰真厉害!不光长得天下第一好看,做饭也顶顶好吃!
这么好的阿辰,是我的!
嘻嘻……”
穆颜颜被自己的自言自语逗得笑个不停。
等她吃完饭,就把碗筷放回了灶房。
碗她是不用洗的,因为阿辰说了这个月不能再买新碗了。
吃饱就犯困,说的就是穆颜颜。
穆颜颜把上山的脏衣衫换下来,就回屋睡午觉了。
吃得饱饱,睡的香香,精神好好的穆颜颜抡起她的小板斧开始劈柴喽!
“我的小斧子真呀!真厉害!”
“横切老虎!”
随着穆颜颜喊出的口号,眼前的木柴被横切两半。
“竖劈猪!”
被切开的原木瞬间劈成条。
“斜勾毛兔!”
木头的一头被削尖。
“飞斧鹿!”
手中斧头直接飞到三米远的空地上。
对,就是在这里圈个小鸡窝!
阿辰想养鸡,颜颜就来围鸡窝。
穆颜颜抱着劈好的木条走过来,把木条一根根插好,围成一个似圆非圆似方非方的形状。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很是满意的点头:“颜颜的鸡窝真好看!小鸡肯定会喜欢。”
拎起没在地里的斧头时,她的小嘴长叹一声。
这飞出去的斧子每回都要捡,就不能用什么法子让它自己回来吗?
“我的小斧子呀!你就不能自己飞回来吗?每次都让颜颜捡,颜颜都不愿意用‘飞斧鹿’了。”
穆颜颜敲了敲斧头,把它放到了一边。
抬头看到下山的夕阳,欢快得出门了。
“阿辰该回来了,颜颜要去接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