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第2章 好久不见

那一刻，周遭的风吹得异常的慢。细雨蒙蒙下垂，背后的人声虚杂，一切都仿佛被拖进入了慢放镜头，他们两人的视线就那样严丝合缝地交织在一起。

如同九年前那个夏天里的第一次对视一般，错不及防，又避无可避。

温叙至今为止还没想过任何一种会和徐行周重逢的场景，在她心里九年前分手那天，徐行周就应该把她忘掉。

冷风凌冽，打落在温叙脸上，刺骨的凉意冻得人一哆嗦，同时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温叙攥紧相机挎带，踩下最后一阶台阶，站在徐行周面前，仍旧是那副漂亮从容的样子，不见丝毫慌乱，仿佛刚刚的惊慌就如同错觉一般消失不见。

她笑着抬起头，看着徐行周缓缓开口：“好久不见啊，徐行周。”

徐行周看了温叙两秒，漠然垂下眼低笑着重复了一声温叙那句——“好久不见”。

月色融融静谧融入黑夜，雨丝无处可躲地坠落在两人的肩头，温叙顺着目光往下看着微微垂首的徐行周。

九年过去，青涩的五官变得硬朗利落，从前的蓝白校服如今也换成了笔挺的西装大衣，混不吝的桀骜感褪去，多了份陌生的矜贵和成熟。

岁月多无恙，唯有时间在洗涤中轻而易举地磨灭了曾经所有熟悉的、习惯的、喜欢的。

几秒后，徐行周再度抬起眼，倏地开口：“我们是多久没见了？”

声音倒是和年少时一样，带着张扬的散漫，是骨子里永远存在的骄傲。

“……有九年了吧。”温叙回他。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寒风呜咽，细雨滂沱，九年的空白再见只剩难言的陌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进，明亮的车灯照耀着丝丝沉垂在水洼里的雨滴，他们良久没能再开口，谁也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却谁也说不清为什么没人离开，他们就只是等待。

不明缘由地等待。

似乎是在雨势加大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重叠成了一句话。

“这九年过得好吗？”

又同时陷入沉默。

两秒后，徐行周点点头，随意过去：“还行。”

温叙也没细想，随口答：“我也挺好的。”

疏离又敷衍的两三句寒暄，非但没有拉近距离，反而把两人对彼此的陌生感加重。

冰凉的雨点层层叠叠落在皮肤上，温叙又被冷风冻得一颤，她小幅度地动了动胳膊，扣上大衣扣子。

徐行周瞅了眼，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带你去找徐一鸣。”

温叙听他这语气，不自觉地问了句：“你也去吃饭？”

徐行周轻飘飘地撇她一眼，懒懒撂下句：“你们今天晚上这顿饭，是我出的钱。”

说完，人就转身去了另一边。

温叙被他的话一噎，认命地跟着人上了车。

温叙进入车内时，一股冷泠、清淡的木质香瞬间侵占车厢。

徐行周喉咙滚动，不动声色瞟她一眼，握紧了方向盘。

车里的暖气很足，温叙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有在慢慢升温。

她出声询问，语态松然：“你回国出差？”

“不是。”

空气沉默一瞬，却仿佛千斤重一般压盖下来。

下一秒，徐行周又开口：“我公司在北京。”

温叙呼吸滞了一瞬，诧异道：“你回国定居了？”

徐行周抬眸看了眼右侧后视镜，也没多说：“算是吧。”

温叙想问的问题其实还有很多。

什么时候回的国？为什么放着美国的公司不管？为什么要回国定居？

可她仔细一想，就发现这些问题问出来就是失了分寸，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什么都可以分享的关系了。

温叙转过身，望向窗外，车已经驶入人流区，闪烁的霓虹灯被细雨淋得模糊不清，倒映在车窗上也只剩下朦胧的星光，直到路过一个明光锃亮的商场，商场的门口摆了一个大型的爱心，无数人在此滞留拍照，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那句——“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温叙这几天倒时差倒得已经忘了时间，下意识地感慨出口：“原来今天是情人节啊。”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就听见后面徐行周的声音响起。

“情人节快乐。”

一道懒散又随意的话兀地砸在静默的车厢里，惊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一样沉重。

温叙猛然回了头，望向徐行周，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下一秒，车载音响屏幕自动开始播放那首《情人节快乐》。

徐行周松开智能语音的按钮键，侧头看她一眼，语气随意，像是不懂她的反应：“怎么了？”

温叙反应迅速，笑了一下，说:“你这车还挺智能的。”

徐行周淡淡应着:“还行吧。”

一个插曲就这样有意无意地过去，两人再度进入了沉默。

太过巧合的事情，总是有蓄谋已久的可能，可谁又能说得清究竟是谁蓄了谁的谋？

狭小的空间里，暖气攀升，一首《情人节快乐》循环播放了一路，直到抵达饭店前车厢里的两人都没再开一次口，仿佛是默契地在欣赏那首歌里的词。

——戴上面具各自离去，有一些话说出来就成了谜，我们都应该要懂这规矩。

真是够应景的。

温叙垂眸低笑，无奈心想。

吃饭的地方是徐一鸣选的，徐行周也没来过，报了定下的包厢号就被服务生领了进去，进去了才发现那是个情侣包厢。

布景极具私密氛围，装修偏欧式浪漫，昏暗的房间白烛灯光摇曳，桌子上除了精美的菜肴，就是精致的插花，似乎还熏了淡淡的玫瑰花香。

服务生笑眼盈盈地看着他俩:“两位，请进，菜已经按照徐先生的要求上好了，那两位有需要再叫我，祝两位情人节快乐。”

服务生转身离去，留下那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地相视迷茫。

温叙指了指布景，问:“这也是你安排的？”

徐行周掏出手机，拨给徐一鸣，顺嘴回她:“你觉得我会和徐一鸣吃情侣餐吗？”

温叙懂了，这意思就是，徐行周压根就不知道今晚会和她吃饭。她忽然想起下午徐一鸣那一板一眼的认真劲儿，好像也明白了。

敢情，这是要撮合他们啊。

温叙无奈摇了摇头，九年过去了，再实诚的小孩儿都能生心眼了。

徐一鸣这会儿刚结束最后一个通告，准备回家，看着徐行周打来的电话，立马挂断。

另一头，第一次被徐一鸣挂电话的徐行周，人傻了。

他难得流露出年少时像温叙告状时的眼神:“他挂了我电话？！”

温叙接过他的视线，心头一坠。

徐行周微怔，神色一凝，下意识攥紧手机。

昏暗的烛光明明灭灭闪过视线相交的刹那，清淡的玫瑰花香滂沱九年沟渠岁月，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坍塌，秩序混乱，时间失常，他们重逢于蝉鸣时分。

没有分开的九年，没有空白的沉默，更没有强撑的伪装。

只有肆意流淌的年少轻狂。

徐行周:我一激动就忘了装了？高冷人设这么快就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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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