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上班 第12章 年会：鸿门宴

年会，老板的“本意”：

与民同乐，演演节目，吃吃喝喝，发发奖品，

但这套说辞，只有没什么职场经验的新员工当真了。

商场，闫菲菲和蔡筱薇逛街挑选年会服装中

蔡筱薇，“早知道就该听你，年后在入职。现在参加年会排练节目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挑选红毯的礼服？！”

闫菲菲，“那说明你们是大公司啊，谁家年会能去度假村玩两天呢，谁家年会要盛装出席走红毯呢！一般公司年会也就找个酒店，下午过去演演节目，吃一顿罢了。你们老板也算大手笔了。让咱们普通人也体验体验大明星走红地毯的感觉。”

蔡筱薇放下手里的长裙，“我可是一点也不想要。”

闫菲菲，“既来之，则安之。总比大过年的，连个工作都没有的心情好吧。没准儿能抽到大奖呢。”

蔡筱薇自嘲道，“就我这中奖绝缘体，还大奖呢，普通奖项都没中过。这准备年会的衣服也就罢了，还要准备一辈子都穿不了几次的礼服——”

闫菲菲，“哎，咱们选个差不多日常出去玩也能穿的裙子就好了。我觉得这条不错。”闫菲菲拿着一条浅粉色的吊带长裙递到蔡筱薇面前。

蔡筱薇，“粉色不太好吧，太扎眼了。还是选黑色保险，还显瘦。”说罢，蔡筱薇随手拿了好几条黑色裙子，准备去试衣间试穿一下。

闫菲菲依旧没有放弃，“第二件有折扣呢，大过年的，也给自己置办一点走亲戚的行头呗。反正一条也是试，两条也是穿，一起试试。”

蔡筱薇说不过，接过裙子，走进试衣间。

最终，在折扣优惠的前提下，蔡筱薇买下了一条黑色长裙和闫菲菲强烈推荐的粉色长裙。粉色长裙上身确实好看，她内心也是喜欢的。

只是一直以来精致羞耻，对待这些穿上去很耀眼的华服，都敬而远之。买了也不会穿，日常穿搭就是黑白灰，只想在人群中很好地隐藏自己。即便是欣赏的目光，也会让蔡筱薇觉得不自在。

公司年会前两天

行政通知大家，明天带着年会服装、洗漱用品和随身衣物来公司集合。上午正常办公，下午三点大巴车会来公司楼下，大家以部门小组为单位，跟着组长有序乘车。

下班前夕，蔡筱薇小组成员躲在会议室彩排，彩排到一半，总监敲门进来视察。大家都不太好意思，特别是蔡筱薇。

总监鼓励道，“当着我一个人的面都放不开，那表演的是当着几百号人，你们可怎么办呢？来吧，放轻松点儿。年会舞台挺大的，其实底下的观众也看不出来你们谁是谁的，所以你们不需要紧张和害羞的。来，再走一遍，给我先睹为快。”

朱老师带头，“就是呢。咱们都彩排好几天了，都特别顺利呢。到时候，就是玩。”

艾老师，“没错。谁知道是失误，还是故意设计的呢？只要气氛和现场效果好就成。”

杨老师，“对呀，咱们比专业肯定比不过幼儿园的那些老师们，咱们就重在欢乐。”

蔡筱薇，“那，咱们再来一遍。我放音乐了。”

大家跟着音乐先是正经唱着抒情歌曲，中间一个反转，围着唯一的一名男同事朱老师，开始搞笑歌伴舞，总监看了边哈哈大笑，边拍手叫好，“很意外呢。不错不错！”

临走，总监小声对蔡筱薇说，“我就知道你是可以的。继续加油！祝你们演出顺利。”

蔡筱薇又惊又喜，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一方面，这些天的彩排努力，即便比不过其他部门的强龙卧虎，但至少自己的领导认可了他们的付出；另一方面，作为刚入职的新人，老同事和领导都给与了自己积极地配合、支持与认可。这些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但对蔡筱薇来说，这些情感上的支撑，异常重要。

公司年会前一天

蔡筱薇和她的同事们带着简单的行李，陆续乘坐大巴，开往北京郊外的度假村。一路上，蔡筱薇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禁想起来之前在公司的唯一一次户外集体团建活动。

那是一个临近五一小长假前夕的下午，当时也是所有人背着包，去北京郊区附近的农家乐团建，两天一夜。当时一上车，本想跟同部门平常聊得好的同事坐一起，没想到她已经有了更好的伙伴。心里失落的蔡筱薇随机和刚刚入职没多久的新同事坐在一起。

一路上很少聊天，也跟今天一样只能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掩饰此刻因为不熟悉而无话可聊的尴尬。坐在蔡筱薇旁边的是杨老师，可能因为晕车的缘故，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大巴行驶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抵达了年会目的地。大家一行人聚集在大厅，等着行政负责人分配房间和其他安排。

不一会儿，行政负责人高声喊道，“每个房间4个人，大家可以自由组合。放好行李，晚饭前自由活动，大家可以打台球、保龄球、射箭以及棋牌游戏等，随意活动。晚饭18：00开始，直接来大厅就好。”

“好——”大家附和着，开始4人一组随机组合，蔡筱薇和同期入职的2个客服小姐姐，还有乘车时坐在自己身边的杨老师分到了一个房间，大家似乎都挺满意的。

来到度假村房间内，2张大白床，一台电视机，独立卫浴。

“咱们2个睡一个床吧。”杨老师率先开口说道。

“好呀。”虽然是同期入职的新人，但经历了这几天的彩排，在这个房间内，杨老师确实算是跟她最熟悉的人了。

放好行李，杨老师问道，“你们要出去玩吗？”

客服A，“我不想去了。我在这里看电视，然后直接去吃饭。”

客服B，“我也是。”

杨老师，“晓薇，你呢？”

蔡筱薇，“我都可以。如果你想出去玩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杨老师顺势倒在床上，“我只想躺着，哈哈哈。这车给我坐得，晕头转向的。”

蔡筱薇笑笑，“那咱们一起看电视吧！”

回想之前团建分房间的时候，明明说好了，当时的同事却临时为难的表示，因为另外一个同事的原因，不能跟蔡筱薇一个房间了。还是陶思思过来跟自己一个房间。当时陶思思是团建的组织人，她一直特别积极和活跃的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

当时，看蔡筱薇晚饭没吃多少，还找了个看夜景的由头，带着蔡筱薇在附近的超市买了点零食回去。虽然，半路遇到了前来找寻她们同事，“你们不要到处乱跑！这个地方人少，黑灯瞎火的，两个女孩子再出点事，把老板卖了也赔不起啊。”

陶思思，“怎么会呢。我们就晚饭吃得太饱了，顺便消消食，然后买点零食，明天爬山的时候，路上吃。”

蔡筱薇看着今晚的临时室友，好像是意料之中的选择，大家确实会因为同为新人，就近原则就先慢慢的熟络起来。在之后，可能就是吃饭吧。一起去吃饭，一起买饭回来吃，或者，跟现在的公司一样，大家都带饭，然后，即便是排队热饭时闲聊几句，“今天带的什么呀？”“好香啊。你老婆厨艺真不错！”“今天伙食不错啊！”就这么每天的几句，慢慢得就变得更加熟悉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蔡筱薇的胡思乱想，打开门是给自己面试的HR王老师，“怎么了？”

客服A，“现在去吃饭吗？”

HR王老师，“不是。明天上午开会，需要有几个同事帮忙引导入座，你们可以出2位美女吗？”

客服B，“美女不敢担，但人头可以出来着。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

杨老师，“那我和晓薇去吧。她们两个是新人，估计有些分校区的领导不认识。”

HR王老师，“那就太好了。”

蔡筱薇，“需要起早吗？”

HR王老师，“不用。就跟大家一起入场就行。明天总部的同事是8：30入场。分校的同事预计9：00到。到时候，会给分校的领导单独安排前排的座位，你们引导完入场，可以直接在前排落座。”

杨老师点点头，“明白了。”

年会现场

上午九点左右，除了领导层以外，大家都是披个西装外套就入场了。

蔡筱薇和杨老师引导各地校区的领导入场，并小声给蔡筱薇一一介绍。

“这位就是今年业绩最多的王老师，以前的销冠可都是咱们集团的李老师。”

“这位是负责海外移民板块的魏老师，新官上任，不到半年，直接校区都升级了呢。”

“这位是沈阳幼儿园板块的总负责人，据说来公司就快十年了。”

“快十年？”蔡筱薇不禁感叹出声。

杨老师，“对啊。其实，这个公司跟个小国企一样。你有没有发现，其实大多数同事的年龄都不算新人了。像你这种工作经验两三年的已经算是小的了。大多数都是职场工作经验五年以上的。基本上，你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在这里，你甚至可以直接干到退休的。”

听完杨老师的话，蔡筱薇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似乎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留下来的决心。毕竟，对于找工作这件事，蔡筱薇真得快到了十年怕井绳的地步了。

上午，在总监陈总的报幕中，各个板块负责人一一上台，给台下的董事长展示今年的工作业绩与明年的工作计划，董事长和几个大领导就在纸上勾勾画画的，偶尔接过话筒，指点与表扬一番。

历时3个多小时候，大会终于散场，蔡筱薇和同屋的同事找到一起，“走吧，咱们一起去吃饭。”跟着同事离开会场。

正走到门口，HR王老师迎面走来，“下午可能还需要你和晓薇帮帮忙——”

杨老师，“下午是彩排吧？”

HR王老师，“是的。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内容，就是看看流程上，是否需要有人配合一下。”

杨老师点点头，蔡筱薇若有所思：彩排？那需要提前上台表演节目吗？

下午两点，彩排时间

男主持人西装笔挺，声音洪亮，女主持人长裙拖地，妆容俊美，可能经验不足，开场词都磕磕巴巴的，不成句子。

台下的董事长逐渐失去耐心，“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彩排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紧张起来。

主持人们更是紧张 害怕，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总监陈总缓和道，“实在记不住，就按你们的台词本，照着念，别脱稿了。”

但就算是按照台词本，主持人们依然是坑坑巴巴的。董事长愤然离席，除了陈总监，其余领导也纷纷离去。蔡筱薇和杨老师站在台下，看着陈总监和两位主持人。

杨老师，“董事长生气了。恐怕陈总监要遭殃了。”

蔡筱薇迷惑，“为什么？这也不是咱们部门负责的啊——”

杨老师，“老板可不管这些。”

HR王老师和行政总监急匆匆赶过来，跟主持人们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HR王老师走过来跟蔡筱薇和杨老师说，“你们可以回房间休息了，吃完晚饭，跟其他人一起入场看年会节目表演就可以了。”

蔡筱薇和杨老师回到房间，客服组的两位小姐姐正在试穿年会礼服。

杨老师，“你们打扮的好隆重啊！”

蔡筱薇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自己买的长裙。

杨老师打量一番，“你这个挺好看的，以后套个小西装上班也可以穿。”

蔡筱薇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蔡筱薇心想：还好没有带那条粉白色的长裙，那条确实太扎眼了。

年会，红毯现场

看着大家奇形怪状的“礼服”：

花花绿绿，看上去并不算好看的卫衣 半裙；

露着肩膀，还带着羽毛装饰的白色毛衣；

与日常穿搭无意的宽松运动裤；

还有，直接穿着表演的统一服装；

似乎只有蔡筱薇这边几个新人穿着符合要求。

蔡筱薇小声说道，“行政不是说，要穿礼服，穿得正式些吗？”

杨老师在一旁附和道，“每个人，对于正式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蔡筱薇，“还可以这样理解吗？”

杨老师，“那是自然。可能人家觉得穿得自认为漂亮，就是正式的意思了。”

蔡筱薇略显无语：看来是新人的我们，太听话了。但似乎，只要公司发了通知要求，蔡筱薇即便也不想，但总会妥协。就像上学的时候，如果学校通知了，明天要穿校服，就是毫无理由要穿的。不存在，好不好看，喜不喜欢，以及我不想穿的理由。

匆匆忙忙的表演完，蔡筱薇看了下，台下董事长和总监们的打分情况，回到座位，朱老师说，“表演完就可以了，什么分数，名次，都不重要。玩得开心就好。”

杨老师，“咱们肯定是比不过幼儿园的老师们，人家上班日常就是天天排节目的。”

蔡筱薇，“我看董事长的分给得最低，估计咱们的着装扣的分，咱们服装没有统一。跳得也不是很整齐。”

艾老师，“演完就算交差了。坐等抽奖环节。”

每个人都从行政的抽奖箱里抽了数字号码，抽奖环节穿插在年会之中，虽然，自觉与大奖无缘，但似乎在抽奖的瞬间，每个人又满怀期待，希望中奖的是自己。

最终大奖被今年的销冠抽中，董事长亲自上台颁发的奖品，然后董事长与销冠开心合影。台下，响起了掌声。

蔡筱薇，“他不仅工作业绩做得好，运气也是真好啊。”

杨老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真的以为，中大奖是因为运气好吗——”

也是，回想去年年会的时候，明明行政部的舞蹈是最精彩的节目，但一等奖是一个唱歌跑掉的老师。且，并非抽奖，而是在老板带动下的举手表决。

当时，前台小姐姐就说了句，“果然，大奖都是内定的。再怎么努力，又有什么用。不过跟跳梁小丑一样。”

作为负责年会安排的人，蔡筱薇一时竟无言以对。

一旁的陶思思叹了口气安慰道，“二等奖也有红包的，来年继续努力。”

陶思思，“年会嘛，本质上，就是鸿门宴。赚钱的部门，风光得意，深得各个部门老大的认可；业绩不好的部分，被冷落，被安排在角落，这是很正常的。至于大奖，内定，确实属于绝大多数。毕竟，除了自己人以外，还有就是需要按照老板的心意，把大奖安排给最得宠的新贵。”

“年会节目的名次，以及中大奖这件事，大可不必再过在意。一切并非全靠运气。”杨老师补充道。

年会，职场新人认为：这是一个突破自己，展示自己的机会。但其实才华、豁得出去，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哪些人，给公司创造了业绩和价值。

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

总监陈总离职了，听同事说，他不想侍候脾气和架子都那么老大的董事长了，明年准备自己开公司；

艾老师离职了，她说因为老公的公司搬家，权衡之下，还是她做牺牲比较合适；

坐在蔡筱薇身边的杨老师也离职了，说家人生病，需要人照顾，没有办法；

就连HR的王老师也离职了，说，这个公司确实没有年终奖，入职满一年，才涨薪600，不是每个月，是一年涨600？！也没什么岗位晋升空间。

反正，年会也开完了，大奖没中，年终奖也没有，现在离职，基本上也没什么损失。

彩排个把月，上台三分钟，之前，以为可以拉进关系，但这次，除了朱老师，年会期间，跟蔡筱薇拉进关系的三位同事，全部离职了。

艾老师把公司的订阅号账号密码交接给了蔡筱薇，“春节期间需要发布的内容，我都排版好了，你直接发布就可以。以后，有不懂得，可以随时问我。”

“好的。”蔡筱薇面无表情。

这次部门变动以后，本以为是新人的蔡筱薇，也变成了和朱老师一样的老人。

春节后，蔡筱薇即将迎来新的领导，新的同事，一切就像新年一样，一切归零，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