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奚颜换好衣裳刚跨出门槛,就看到郁桀省满脸新奇地站在他的院子里观摩,他走下台阶,“小侯爷这是在边关待久了,没见过什么好地方,连我这院子都是好的?”
郁桀省回头看他,面前的公主殿下穿着枣红色的束腰翻领袍,一头青丝半挽,只钗了只白玉桃花簪,未施粉黛,却只在唇上点了些许口脂。
他轻声道:“公主说的是,微臣确实没有见过此等美景,从前……竟是瞎了眼。”
赵奚颜这边揶揄他没讲过世面,倒是没料到这人自己骂自己倒是毫不嘴软。
他轻咳一声,兀自往院门口走去,“不是要查案么,小侯爷还是快些走吧。”
京兆尹府前的告示上张贴了寻人启事,告示前有很多好事百姓张望,但是因为是无头女尸,所以并没有百姓前来认尸。
京兆尹正在翻看卷宗,就有下属来禀报,说是郁小侯爷来了,现下正往停尸房走去,他连忙放下案卷,提起官袍就往停尸房赶。
等他赶到停尸房的时候,郁桀省两人也刚到,他连忙将门打开,请两人进去。
“小侯爷可算是来了,这无头女尸案如今闹得京城人心惶惶,今日早朝陛下不知怎的得知了此案件,命微臣三日之内定要查出元凶……”
赵奚颜跟在郁桀省身后,见面前人停住了脚步,就绕过他,结果刚走到这人身侧,还没探头看向里面,就被人握住手腕,捂着了眼睛。
视线完全被隔离,赵奚颜眨了眨眼,也没挣扎,而是疑惑道:“做什么捂本……捂我的眼睛。”
郁桀省感觉手心被长睫划过,带着痒意,他喉结滚了滚,没有回答赵奚颜,而是沉声吩咐屋内的仵作将白布盖上。
京兆尹见郁小侯爷这一连串的动作,本来在考虑案件的心思顿时跑偏,心道这郁小侯爷当真跟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对朝华公主体贴的紧。
哟,瞧这腰间别着的刨丝团扇,定是给公主殿下备上的!
很快郁桀省将手拿开,但是并没有立刻松开握着赵奚颜手腕的手,他看着赵奚颜的眼睛,“殿下还是莫要掀开白布。”
赵奚颜眼前复见光明,他探身看了一眼里屋上木板上用白布盖着的尸体,不慎在意道:“本……我就看看,”
他指着一旁恭敬立着的仵作,问道:“说吧,查出来什么了?”
仵作并不知道赵奚颜身份,他恭敬朝郁桀省行礼,“禀小侯爷,此女子大概二八年纪,死前曾遭受凌/辱……”
郁桀省看了身侧人一眼,见赵奚颜面色并无不适,才继续听仵作禀告细节。
“但……小的们发现,此女子虽然遍身都是被凌/辱的痕/迹,但是……私/处并无男子的……”
仵作虽然不知道赵奚颜身份,但是也知道这必定是个贵女,所以很多细节都并没有说出口。
倒是赵奚颜并无任何不适之处,他走进白布盖着的尸体,伸手就要掀开,却被郁桀省抓住了纤手,赵奚颜轻轻将郁桀省手推开,继续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因着只掀开了一角,便只露出了一节青紫血痕的手臂,赵奚颜看向仵作,“这……凶手竟是连一件遮体的衣裳都没有给她留?”
仵作点头,见赵奚颜似要伸手翻看,就递给他一双干净的粗布手套。
赵奚颜带上手套,翻看了一下女尸的手掌,又仔细看了一下手指,才将手臂放回去,将白布盖上,脱下手套还给仵作。
郁桀省一直看他动作,见赵奚颜仅仅只是翻看了女尸的一只手,便问:“殿……姑娘可是看出什么了?”
赵奚颜走到他身边,轻轻摇了摇头,用无辜的眼神看他,“我一介弱女子哪里懂得那么多呀,只是见这女子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指腹上,有着跟我家绣房的丫头一样的薄茧和伤痕罢了。”
京兆尹闻言喜道:“那这女子要么是绣坊的女工,要么是府里的绣娘,快,先去查一下京城的绣坊里可有女子失踪!”
下人领命去了。
下完命令之后,京兆尹见赵奚颜跟郁桀省往门外走,就赶忙追了上去,“殿下,那这京城大户人家这么多,难不成要微臣带着人家家户户搜查。”
一出停尸房便热起来了,赵奚颜直接伸手将郁桀省腰间别着的团扇抽出了,兀自扇了两下,鬓边散落的发丝被吹的扬起。
他嫌弃的看了一眼京兆尹一眼,“你这官是怎么做上来的?”
京兆尹赔笑道:“上个京兆尹突发疾病,微臣捡了个漏罢了,嘿嘿。”
郁桀省见赵奚颜热的不想说话,不动声色站到赵奚颜另一边,借用高大的身躯将日头遮住,然后撇了京兆尹一眼。
“按仵作的话去想,你只需去查家中有未婚的成年男子,或者成婚了却并无所出的男子即可。”
京兆尹连连点头,却还是问道:“为何是这些男子?”
赵奚颜跨出京兆尹府的大门,见这位父母官竟还追出来问,便不好气道:“此女子肤如凝脂,定然是位美人,这凶手只看不吃,定然有问题。”
“只看不吃……额……”京兆尹一边惊讶这位殿下的惊人言论,一边恍然大悟,行礼告辞后就往府内跑。
走在喧哗的街道上,赵奚颜还在想着那女子身上的伤口,他扇了扇团扇,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只想找个各方面都不行的短命丈夫,万万没想到不行的人却能干出这等畜生的事。
郁桀省见赵奚颜低头不说话,以为他是心里害怕,于是宽慰道:“殿下莫要害怕,有我在呢。”
赵奚颜闻言摇扇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他,眨了眨眼,“小侯爷饿不饿?”
不染眼线脂粉的凤眼更是真切动人,郁桀省被这人用上目线看着,愣怔了一瞬,顺着他的话说:“快要晌午,自然是有些饿的。”
赵奚颜点头,“那你请我吃饭吧,”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贺春楼,“这家香酥山药不错。”
郁桀省看向不远处的贺春楼的一角,想着刚回京时打马路过时的惊鸿一瞥,笑着点头:“好,微臣请殿下吃饭。”
贺春楼掌柜见赵奚颜和郁桀省进来,迎上来赔笑道:“殿下和小侯爷是来用午膳的?”
赵颜奚提着裙摆上楼梯,回首见掌柜似要跟着,便道:“叫小二伺候就行,上些本宫常点的菜品就行,你自去忙吧。”
“额……这。”
赵奚颜:“怎么?”
掌柜面露难色,“殿下常用的那间隔间今日有人,小的带您去别的房间吧。”
赵奚颜不甚在意地点头,继续上楼,跟掌柜的进了他寻常用的那间房的隔壁。
隔间倒是干净典雅,郁桀省坐在赵奚颜对面,问他:“殿下常来这间酒楼吃饭?”
赵奚颜推开窗户,这间屋子确实视野没有那么好,他挥手示意掌柜下去,才道:“倒也不是常来……”
很快小二就将菜品上齐,行礼之后就下去了,赵奚颜夹起一块香酥山药放入口中,满意地眯起了眼。
……
正当两人安静用膳之时,隔壁传来一身巨响,像是重物被摔到墙上,然后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赵奚颜放下酒杯,往身后看了一眼,笑道:“隔间墙壁质量倒好。”
郁桀省目光停在他酒杯上嫣红的唇印上,“殿下没有受到惊吓就好。”
赵奚颜挑眉,“惊吓没有,惊讶倒是有,我……”
这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是一女子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求贵人开门啊!救命!”
赵奚颜看向郁桀省,郁桀省起身开门。
赵奚颜看着跪在身前,哭的梨花带雨的美貌女子,轻轻用团扇挑起她的下巴,点头:“倒是美貌。”
女子抬头看向赵奚颜,明明被夸的是她,但是她看着这张脸却没由来地自惭形秽,她哽咽地说道:“求贵人垂怜,就救小女子和哥哥一命。”
郁桀省眼皮一跳,觉得面前这画面怎么都不对味,他不动声色将赵奚颜手上团扇截下,自然地帮他扇风。
手中东西没了,赵奚颜便开始问起了正事,“你有何难处?怎就知道我们能救你。”
“小女子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在酒楼当小二,掌柜的可怜我们,便破例允许小女子在这里抚琴卖艺,方才奴家正在隔壁雅间卖艺,谁知那位公子竟要来轻薄我……”
这女子见掌柜的亲自带他们来这间雅间,便知道此二人非富即贵。
身侧袭来的风力度刚好,赵奚颜满意地眯了眯眼,他见这女子神色不似作伪,便道:“你既然都逃出来了,为何还要我去救你,能在隔壁吃饭的必定是非富即贵,他不敢大肆抓你。”
那女子闻言,刚止住的泪水顷刻间便又决堤,“可是……奴的哥哥被他们打了不说,现下还被拘着。”
赵奚颜点头,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郁桀省:“姑娘?”
赵奚颜回首看他,眼中兴味颇浓,“我倒要看看,这大白天的色中饿鬼,到底是哪家贵公子。”
他示意郁桀省走在前面,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摆,“你走前面,你比较……嗯……看起来比较厉害。”
郁桀省失笑,想着今日还好公务不算多,他有的是时间让自己的未婚妻玩的尽兴。
此时隔壁雅间里,一位劲装男子正看向坐在桌前的男子,语气带着担忧:“公子,那女子方才跑了出去,真不用小的去抓回来?”
桌前男子看了一眼瘫在角落里的男子,对劲装男子道:“不用,她哥哥还在这里呢,等她想通了就会回来,”说到这里他喟叹一声,“那双手,长得倒是很合本公子的心意……”
颜颜:你不要过来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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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