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途行者 第14章 第十四章 审讯

任行听完各处的汇报，让陆新瑶继续追逃了的人，刚想抽根烟，发现了旁边的萧航，他就在旁边守着，也不说话，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混战中回过神来。

任行叼着烟，，想起自己被人救了一命的事，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说：“谢了。”

萧航似乎被触发了什么，猛眨了一下眼，才开口说：“队长，今天吓死我了。”

任行：“怎么，没见过这种场面？不能吧？”

萧航笑笑，没说话。

不是没见过，是害怕见你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行，回去吧。”

任行转身的时候才发现他左臂上有血，一把把人拉过来，说：“你受伤了？”

刚才萧航着急给任行解围，被人划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不深，现在差不多已经止血了，只是刚才俩人都没注意。

扭头瞥了一眼伤口，萧航无所谓地说：“没事，破了点皮。”

看他还是流了一手臂的血，任行还是让他去处理了。

付明礼这时走过来，说：“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好家伙，得亏这帮人没直接掏枪跟你们干，”他比划着，继续说：“人手一只□□M9，里面还搜出两支冲锋枪，命大啊任队！”

任行避开了点他的飞沫，骂道：“你们西城区干啥吃的，这地方都成淫窝毒匪窝了，还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付明礼闻言，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这个事儿吧，我也不怕跟你说，这地方的老板现在不是入M国籍了么，这就算是外商投资企业了，现在我们国家跟M过关系很微妙，没有确切的证据不会随意进来搜查，怕落下个‘营商环境不好’的口舌，所以……”

作为国内排得上号的大都市，滇城多年来也确实依靠外商投资撑起了城市发展，这些外商投资会落户滇城，靠的就是良好的经商环境、有力的政府支持，但是他们能落在滇城，也能去其他地方，特别是现在M国想让其本国企业都回国发展，而我国国内的市场需求也处于低迷时期，再叠加一些政治因素，如果有企业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再经媒体一传播，那也会影响其他外商企业继续留在国内发展的信心。

所以没有十足的违法犯罪证据，是不会动用公权力去介入的。

虽然说每个部门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但是现实并不是这样的，不然怎么来的“圆滑”、“变通”，有些真相就是要为了“大局”被隐瞒。

任行吐了一口烟，一掀眼皮，说：“咋的，都二十一世纪了，大清都已经亡了这么些年了，我们国内还有租界呢？告诉兄弟们该怎么查还怎么查，给他们脸了！”

“嘿嘿，行，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也老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整整。”付明礼就喜欢这种敢硬刚的人。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考虑，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做事方式，任行当然知道自己刑侦队的职责，他虽然说不上刚正不阿，可是也见不得罔顾法律无法无天的事。

这一下抓了好几个人，市局刑警支队的审讯室今晚灯火通明。

任行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算起来他已经四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此时觉得自己五点二的视力要往近视奔去了。

他边看笔录，边打算把手里的浓茶往嘴里送，这时被人一手抢走了杯子。

然后被重新塞了一个杯子：“喝这个。”

那是一杯牛奶。

任行没什么力气跟他争，乖乖地喝了，看到他缠着纱布的手臂，问：“手没事了？”

萧航摇摇头，盯着他的黑眼圈，说：“先回去休息一下？”

把桌上车钥匙推给他，任行说：“你回吧，把他带回去。”说完看着沙发的方向。

萧雨阳同学在市局做了一天的杂工，本来是想等他哥下班一起回家，没想到等到了一个身上都是血的人，急得眼圈都红了，在萧航软硬兼施下也不肯自己回去，坚持要在市局陪着，俩人没办法只好让他在任行办公室等着，到这会儿人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群毒匪的审讯还没完，虽然不用所有的都要任行这个队长出马，但是情况他都得掌握着，有什么最新的线索都得告诉他，他这会儿是没法安心回去睡觉的。

萧航没坚持，背上睡得迷迷瞪瞪的萧雨阳，先回家去了。

任行在办公室躺了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发现不知道谁给他盖了张薄毯，桌上又是一份十分“萧航式”的早餐，虽然他昨天才委婉地表示不用给他准备这些，但是明显某人并没有听进去。

忙碌的一天从会议开始。

陆新瑶把昨晚的审讯做了个简单的总结，分发给哈欠连天的同事们。

“这个叫‘刀疤’的，应该是个警惕性很强的人，而且不怎么信任他的手下，这些人都是在行动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去哪里，他们连那条地道的存在都不知道。”

柯铭打了个哈欠，撑开眼角，一脸倦容说道：“就是说这些人是被推出来送菜的？”

陆新瑶：“可以这么理解，咱们这次行动是按照高保密规则进行的，毒匪在事先没有收到消息，应该是老任他们闹了那一出之后，要么是他们自己警觉，要么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已经被监控，所以让一些人来拖时间，这个‘刀疤’自己逃了。”

“从审讯的结果来看，现在‘刀疤’身边应该就只剩下一个叫‘袁路’的本国人和白先客那个导师艾克教授。”

地道出口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附近没有监控，他们沿着地道走了一遍，出去后就失去了那几个人的踪迹。

“根据嫌疑人供述，那个叫‘袁路’的很可能是本地人，之前杀过人，为了逃命才跟了‘刀疤’。”

任行：“行，这条线挖一下，他能在最后都跟着刀疤，应该是有点东西，尽快查实这个人的身份。”

“老大，水毓秀老板在本市还有几处产业，我们都派兄弟盯着了，要进去搜吗？还有这个老板吴良科，本人是常年在国外生活，这几年应该很少回来。”

“其他没涉及的企业先不动，重点查水毓秀，把人都带回来审一遍，还有他们的通讯情况也看仔细点，特别是中层以上的，得先确定这个老板有直接指派人窝藏犯罪分子、涉淫的证据。”

不然就算他们老板有问题，也很可能推个人出来顶罪，到时又会被人在这事上做文章。

“是！”

刑警们各自领命去干活了。

已经在电脑前泡了好几天的欧阳可顶着一脑袋炸毛来找任行，可爱的圆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一只熬了大夜的猫。

“老大，我先给你看看这个。”把耳机给任行戴上，他点开了两段录音，然后再播放了一遍那段视频的音频。

任行凝神听着，觉得都像是一个人说的，于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欧阳。

“等下哈，还有两段。”然后他继续再放了两段。

这两段的台词都是偷拍视频里那段，就一句“成品什么时候能出来”。

语调有些生硬，能听出来是合成声音，这两段音频给人的感觉是用同一个音色样本做出来的。

任行皱眉：“这是什么？”

叹了一口气，欧阳可说：“这是我这几天找出来的两个跟那个声音最像的音频，然后我各自截取了一段作为参考音色，用软件让他们生成了最后面这两段音频，结果是，根本分不清啊老大！”

因为从审讯监控视频导出的音频并不是用专业设备收录的，收音效果其实并不好，沈妍发给他们的那段偷拍视频更是含混不清，要用一段不清晰的样本去跟同样不清晰的声音比对，就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抓了抓他的炸毛，继续说：“这是我们初步筛查市局和几个分局之后，找出来的两个最像的。”

再听了两遍，还是没法听出什么区别，任行说：“这两个人都是哪儿的？”

欧阳可：“一个是西城区经侦科的，叫于正良，毕业后就到西城区，在那个岗位干了五年了。一个是南城分局刑侦大队那边的，叫王立，三年前从S省调过来的。”

任行点头，说：“你把材料送去做声纹鉴定吧，看能不能确认。”

欧阳可应了一声，跑去走程序了。

虽然可能并不能得到确定的结论，但现在也只能先照这个查了。

任行翻着欧阳可留给他的关于那两个疑似嫌疑人的材料，陷入了沉思。

审讯室里，对面是一个剪着寸头的年轻人，带着手铐的双手十指交叉，看到任行他们进来心虚似的低下头，不跟人有眼神交流。

这个人昨晚已经审过一遍了，整体来看还算配合，也提供了关于袁路的一些线索。

刚才萧航过来跟他说，他觉得这个人就是白先客口中的曾经给他视频的人，任行习惯性地反问：“依据在哪？”

萧航笑着说：“昨天他们围着我俩的时候，这人其实没拿刀往我俩身上招呼，只是戏演得比较像，付队长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是他最先把武器扔了投降的。”

这点任行也有印象，

于是任行再次提审了这个叫陈光的人。

“陈光，对吧？把头抬起来。”陈光抬起头，发现面前的两个人就是昨天他们在水毓秀打算灭口的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又把头低了下去。

任行：“记得我们是吧，行，昨天问过的我不重复了，今天来聊点别的，能不能立功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你们在国内做人体实验这段时间，有警察去过现场对吧？”

陈光听到这抬头看着他，似乎想从这个眼睛过分好看的警察脸上看出他的企图，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警官您说笑了，警察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任行也不跟他兜圈子：“你们之前挟持的那个大学生，叫白先客的，还记得吧？你给了他一段视频，里面有拍到警察，有这回事儿么？”

“我觉得这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什么视频，警官。”

陈光并不相信警察，他不能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的想查内奸，还是只是试探，如果是后者，那么只要他把证据交出去，他相信这些人也能随便找个理由灭他的口，跟着毒匪这么多年，他早就不会轻易地相信别人了。

而且他之前已经冒着危险把视频给那个学生了，貌似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算他面前的警察是真的想查内鬼，也可能根本不能保障他的安全，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先明哲保身。

任行听了他的话故作惊讶：“你是想把这东西当保命符？不会吧？那我可要跟你好好唠唠了。”于是又开始忽悠，不是，开始分析：“我实话告诉你，公安里面是有一些人不干净，我们现在正在查，这一天找不出来，我们不安生，你觉得你就安全？他们如果知道你手里有证据，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会等着你在这耗时间？当然我们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但是吧，如果有些人铤而走险来要你的命，说不定还可以给我们一个发现对方马脚的机会。”

说罢混不吝地一摊手：“所以你可以考虑一下，选择主动跟警察合作的话，可以争取个立功表现，我们可以也轻松点，两全其美。又或者选择什么都不做，等着被人灭口，这样就被动给我们当个道具，发挥最后一点光热，这也可以。”

他这一番话出来，陈光明显被说动了，原本不看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任行，似乎要从他带着点轻浮的眼睛里看出答案。

他当年因为不忍村霸欺侮，失手打死了人，只好逃过边境线，流落异国他乡，一念之差走上了这条害人不浅的不归路，但是他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并不打算拿命换钱，只是想活着，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充当个凑数的角色。他既没有当个纯粹的坏人的狠心，也没有脱离犯罪组织自首的勇气，他拍那段视频并把它给那个学生，或许也还有一点想结束这种生活的念头，结束这种昧着良心犯罪、东躲西藏的日子。

他能相信这两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