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荷花在狱中表现良好,多次减刑,现在还剩下一年左右就可以出狱了。
这么多年,沈荷花狠下心,不再跟沈寒星见面,也不再打听任何关于沈寒星的消息。
做人不能太过厚颜无耻,她已经厚着脸皮求沈玉兰收养沈寒星了,总得让沈寒星一心一意做沈玉兰的女儿才行。
至于她,以后出狱后,将就着能活就行。
转眼已经在狱中渡过十几个春秋。在监狱里待久了,也习惯了。
同舍的人都很服从管理,大家相互之间关系也算融洽。说起来,她们一个监舍的,每天同吃同住,一起生活多年,互相脾气性格甚至底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什么话能说、什么人能得罪,大家心里门清。
除了没有自由,只要服从管理,在这里一切都还算说得过去。
但是谁又不向往自由呢?她已经在监狱里待了十几年了,外头变化成什么样子,她既渴望见识又害怕出去。
社会上的险恶,有时比监狱里还要可怕。
晚上八点,是女监自由活动时间。看电视的看电视,打电话的打电话。沈荷花坐在电视机前,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同舍的胡大姐打完电话回来,忍不住跟她分享。
“我儿子找了个女朋友,对方不嫌弃他有个坐牢的妈,愿意跟他处下去。我跟他说,就凭这姑娘这么好的心,你也得好好待人家,不能辜负了人家。”
“可怜他三十来岁没享受过母爱,却得担着个杀人犯儿子的名头,受尽人冷眼……”
“我当初觉得你狠心!现在想想,还是你想得开。我们这些人,如果只想着自己,不顾孩子,孩子能过得好吗?”
“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了,等我出狱,他娶妻生子,我还能帮他们带带孩子。”
“虽然我知道自己自私,但是如果出狱我连个亲人都没有,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沈荷花终于开口:“出狱后你得多替孩子着想。你孩子这么多年受尽别人冷眼,你一定得好好对待孩子,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你想想,我们监舍出去的几个,哪个不是一地鸡毛?”
胡大姐点头:“我知道。只要能让我儿子好,让我做什么都行!”
过了一会儿,胡大姐又忍不住开口:“我说……你就真的不想知道,你女儿现在过得怎么样?上的什么大学,有没有男朋友,工作怎么样……”
“我已经把她托付给好人家了,至于过得怎么样,我没办法再去问了。给了人家就是人家的孩子。至于能不能成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若是当初没被我姐领养去,她这十几年得可怜成什么样?我一想到她会被人欺负,骂她是杀人犯的小孩,我心都碎了!我对她没有什么期盼,只要能开心活着就成了。”
“说得也是,还是你看得开!”
是不是看得开,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寒星加班到很晚,回到家时整个人十分困乏。
沈玉兰让家里王姨给她煲了补气血的汤,给她发信息,再三叮嘱回来一定要喝。
沈寒星晚饭吃得少,忙到半夜确实饿了。喝了汤,又吃了一小碗面,实在撑不住,上楼休息。
住回来这段时间她休息很差。晚上失眠是常有的事。最近两天又是高负荷工作,身体吃不消了,心脏砰砰乱跳。
沈存正从书房出来,见她气色不好,嘴唇发白,不由蹙眉问道:“你最近怎么工作这么多?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沈寒星摆摆手,“先让我睡一觉再说。”
她进屋,连澡都没洗,趁着这股困劲儿,一头栽倒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沈存正照旧五点多起床。等到七点出门上班时,还不见沈寒星出来。
沈玉兰早上起床就去公园健身去了,不到十点多不会回来的。
沈存正询问李成沈寒星今天是否请假了,得到答复并没有。
他上楼,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沈寒星有回应。
最后到底不放心,推开门进去。
沈寒星蜷缩在床角,整个人缩成一团。被子仍完好地铺在床上,显然她昨天睡前甚至都没有掀开被子,就这样倒床就睡。
沈寒星动了动,整个人哆嗦想再抱得紧一些。
沈存正心里一惊,急忙上前摸了摸沈寒星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
沈存正将把人抱起来,掀开被子,把人塞进去。然后又下楼找到医药箱,取出温度计,测了体温。
高烧39度多。
打电话给相熟的医生,又下楼拿药,端水,一气呵成。
沈寒星整个人昏昏沉沉,喊不醒。沈存正无法,只能把药捣碎,化在水里喂进去。
一通忙下来才有空给单位打电话,请半天假。好在他这两天把手头工作分给了其他几位同事,不至于耽误事情。
半个小时后,沈寒星的高烧终于退了一些,她口干舌燥,嗓子好像干涸的沙漠被太阳蒸晒得要冒烟儿了。
一股甘泉从天而降,滋润了嘴唇和喉咙。
清冽的水让她稍微清醒过来片刻,睁开眼睛看到床前沈存正手里拿着一块毛巾,往她额头上放。
黑沉沉目光扫过来,看到沈寒星半睁半合的眼睛。
“醒了?”
沈寒星浑身乏力,连简单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沈存正把毛巾换下来,“锅里温着粥,我让阿姨给你端上来。先吃点东西,等下还得吃药。”
沈寒星挣扎着说出一句:“律所……”
“给你请假了!放心吧!”
沈寒星闭上眼睛,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下午了。
床边的人换成了沈玉兰。
见沈寒星醒了,沈玉兰一脸责备和心疼。
“你也真是,昨天晚上不舒服就应该跟我们说的,昨晚吃了药,哪里至于受这个罪?”
“还好你哥哥发现得早。我一出去大半天,等回来你还不得烧坏了!”
沈寒星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我也不知道会发烧。”
现在想想,她昨天回来时人已经不舒服了,应该那时就已经起烧了。
“陈医生来看过了,说你最近没休息好,工作量又大,身体负荷不了了。”沈玉兰叹口气,把手放在沈寒星脸上,轻轻抚摸,眼神中都是心疼,“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让你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是不是妈妈说的话不管用了?”
沈寒星知道沈玉兰最看重身体,“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我知道你心思重,妈妈也不要求你别的,只要你健康、开心活着就行了!你看看可儿,每天开开心心,到点下班,逛街、玩儿,多轻松?你也跟她学学!”
沈寒星笑,“我知道了。”
沈玉兰看着她,还想说什么,到底没开口。
正好阿姨把饭菜端上来,沈寒星松口气,低头专心吃饭。
沈玉兰没说的话,她心里都知道。
从收养她的那一天起,沈玉兰就告诉她,她以后不光是沈玉兰的女儿,也是沈荷花的女儿。但是基因这种东西,十分强大。沈荷花能够狠下心再也不见女儿,沈寒星也一样。她认定自己给沈玉兰带来麻烦,一直谨小慎微。从来不敢提沈荷花,也一直不敢把自己当做沈玉兰的小孩,肆无忌惮地享受现在的生活。她从来不会对沈玉兰说不,从来都按照沈玉兰的要求,一丝不苟完成所有事情。
好在沈玉兰为人细心。虽然不常在身边,但是每次出门,很多事情都提前考虑到了。在金钱上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沈寒星。
沈寒星上的学校跟沈存正一样,都是A市最好的私立。
吃穿用度也和同班的徐可儿差不多。
沈存正工作后,沈玉兰送了他一辆车。
沈寒星工作后,沈玉兰原本也打算送她一辆车,不过沈寒星选择搬去律所附近的那处房子。那套公寓这些年一直拿来收租。沈寒星搬去后,原来的租金就收不了了。
沈玉兰知道她心思重,再给她买辆车,她肯定特别不安,也就作罢了。
吃完饭,恢复了一些体力,沈寒星想到工作上还有些着急处理的事情,急忙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王丽华的案子,出了看守所后,沈寒星第一时间就去报警了。
警察根据她提供的会见笔录,迅速立案,同时在“团圆”系统上上传了欢欢的信息。
除此之外,她还要登录检察院网站,查看案件是否移交,以便第一时间阅卷。
再有就是蔡秀娟的案子。
几件事情都处理好之后,沈寒星这才松口气,一起身,又是头晕目眩。她扶着桌子缓了缓,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外面沈玉兰张罗着让王姨晚上煲个黄芪补气汤。
沈寒星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身子早晚吃不消。一场高烧,跟要了半条命似的。
还是得把失眠症治好才行。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病医,可她的心病,不是一个、两个,哪一个都不好医。
沈寒星处理完工作,吃了药,药效上来,昏昏沉沉又睡了一下午。再睁开眼睛时,天都黑了。
静谧的黑暗中,沙发上一处蓝幽幽的光,照在人脸上,分外恐怖。
沈寒星觉得热得慌,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
细微的动作被沈存正捕捉到,他放下手机,眼睛眯了眯,等到适应了黑暗才开口:“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
“还好。”沈寒星又把被子掀开点,“就是盖得太严实了,热得很。”
沈存正站起身,打开旁边的落地灯,调成柔和的灯光,然后上前几步走到床边,弯下腰,用手背试了试沈寒星的额头。
沈寒星看到他蹙起眉,目光关切地落在她的脸上,“寒星,你还在发烧!”
站起身,沈存正从口袋拿出电话,打给医生询问是否要去医院。
沈寒星用手拽他衣服,朝他摇了摇头。
她打小就害怕去医院。记忆里,每次去医院不是她妈妈头破血流,就是她一身伤。
沈存正知道她的心结,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包在手心中。
他的手掌很大,微微凉,带走沈寒星手上的热气,很舒服。
沈寒星头脑昏昏沉沉,下意识把脸凑近,另外一只手抓住沈存正的胳膊,把他的手背贴在发烫的脸颊上。
沈存正垂下眼睛看她,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许久没有跟他这般亲昵了,心中一惊,手不自觉松开了。
沈存正手中空了,心中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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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