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髓 第22章 妖界（二）

那人仔细思索了一会开玩笑道：“嗯……我看花妖长的也挺好。”

吱吱翻了个白眼，自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些不知名的种子道：“喏，你要的种子，可别跟白姐说是我给的！”

那人笑了笑接过种子道：“我本想着这里远离赤焰炼狱，应该可以种些蔬菜瓜果的，这样你就不用来回奔波采购了。”

“这是赤焰边缘，土地贫瘠，只有王城及周围的土壤才可种出瓜果。”

那人点点头，收起种子道：“今日收入如何？”

吱吱喜笑颜开：“幸亏你机智，想出赤焰域炎热造冰提供给那些贵族，要不然我们几个就要饿死在这了。”

话刚说到这，兔妖挎着篮子就进了院子。

她接话道：“是啊，若非阿渊，我们早就埋尸荒地了。”

“白姐，”白纱覆眼的人看向兔妖：“别亏着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通石不够，我再多制些冰就是。”

通石是妖界所用的货币，如人界的银钱。

白姐放下篮子，里面是赤焰域特有的蘑菇，这种蘑菇生长在沙地里，长势迅速。

“阿渊，”白姐走过去落座道：“今后我们拮据点也没什么，你寒气爆发的越发频繁了，你实话告诉我们，这是不是跟你时常造冰的缘故？”

吱吱一愣，看向那人。

那人无奈的笑笑：“怎么会？制冰费不了多大功夫，是我体质太弱了，白姐你就别瞎想了。”

白姐叹口气，看出他不想讨论此事，便转移话题道：“花花跟禾禾呢？”

那人扭头看了一眼屋子回答道：“玩了一中午，累的睡着了。”

白姐抬头看着那人有些杂乱的发丝，起身去屋子里拿了梳子，解开那人的发带道：“你眼睛不好，以后扎发这事跟我说一声就是。”

那人笑了笑，没有阻止，自白姐手里接木簪道：“辛苦白姐了。”

雪白的发丝自指尖滑落又被重新抓起，木梳流过，衬托的给原本的颜色又平白加深了一个度。

吱吱在旁边看着，好奇道：“阿渊，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啊？”

白姐没好气的瞪了没眼色的吱吱一眼。

吱吱很委屈，他憋了很久，早就好奇了。

阿渊是白姐捡回来的，那日她外出给几个孩子寻吃的，在悬崖底下看到了狼狈的阿渊，捡到他的时候，他的睫毛发丝便是一片雪白，满身血污的躺在那里把白姐吓了一跳。

妖族人族向来水火不容，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白姐看他气息奄奄的样子，到底是狠不下心放他在那里，只能把他拖回了屋子。

阿渊笑了笑，摸了摸吱吱的脑袋道：“嗯……我想想……大概是我少年忧愁太多，一下子愁白了头？”

吱吱大吃一惊：“思量太多会白头吗？”

阿渊含笑着点点头。

白姐同样嘴角噙着笑道：“吱吱，再不把板车上的食物拿下来，小心被妖偷走啊！”

吱吱这才记起来板车上可是他们一个月的口粮啊。

模糊的看着吱吱一趟一趟的搬着食物，阿渊沉默一会道：“白姐，你其实不用这般辛苦的，我可以多制些冰。”

白姐输好发髻，左右看看那整齐的发丝，落座道：“阿渊，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我们如今能安然无恙的住在这里多亏了你，你自己的身体你应当清楚，我们辛苦些没什么，重要的是你。”

阿渊收起笑意道：“白姐，我心里有数，你就别担心了。”

“这些年靠着你在红杉林中的阵法，我们安稳了这些日子，往后尽量少卖些冰吧，怀璧其罪，万一被人知晓这冰是你造出的，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阿渊点点头：“我知晓，所以我叫吱吱卖给城里的武老板，武老板圆滑，由他随意赚差价，我们不直接接触那些贵族。”

“你想的周到。”白姐起身拎起篮子道：“行吧，今个我们吃顿好的。”

珙桐派内，寂月小院上方乌云滚滚，雷电奔腾，时不时就要劈下来。

末雪寒站在山脚处看着这一切没什么表情，倒是不见君颇有些激动。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此番只有庭梧晋级成功化神境，那么穹庐山就可再现辉煌了。”

末雪寒点点头，冷漠的脸上难道有一丝的松动。

乌云酝酿，一道雷电转瞬劈下，照的寂月小院亮了一瞬。

“不怕这雷劫毁了你的寂月小院？”不见君打趣道。

末雪寒摇摇头，低头看着边上的两盆花。

一盆幽兰。

一盆紫菀。

季临渊在院子里留的那些花草，末雪寒抢救了许久，也只剩这一盆紫菀还存活着，剩下的那盆幽兰，是季临渊送给左庭梧的礼物，他宝贝的很。

雷劫不断，可随着雷劫的加持，末雪寒却感觉到，左庭梧的气息更加强大，黎明时分，乌云散去，光线自云层穿过打在寂月小院上，珙桐派迎来了史上最年轻的化神境，长生印也就此彻底解开了封印。

此后，不见君广召天下，助左庭梧重开穹庐山，满山英灵沉寂这么久，终于迎来他们的少掌门。

帮左庭梧重开穹庐山，等穹庐山步入正轨后，末雪寒就悄悄离开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世人流传的，也就是霜雪仙尊助爱徒重开穹庐后悄然退场；左庭梧知道后沉默了许久，他知道末雪寒还有更重要的事，所有人都以为季临渊已然身陨，可唯独他跟末雪寒还相信，季临渊一定还活着。

风雨同舟，四季轮回，末雪寒一直在外奔波，奔波久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寻到季临渊，可这念头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反倒愈演愈烈。

似是一把漫天的火，扑不灭。

穹庐山开山后的第三年，妖族集结再次攻进了穹庐山，可如今穹庐山由左庭梧坐镇，他手持长生印，以一己之力逼退了妖族，左庭梧之名自此威名远扬，无数弟子对此仰慕纷纷加入穹庐山，穹庐山辉煌更盛。

末雪寒放心不下，亲自去战场查探，他漫步于林间，脑海中想的却是当年那几乎覆灭的一战，妖族魔族联手，逼的左岭奉自爆，无数弟子牺牲性命才保全了左庭梧，也是那一年，他借此赶走了季临渊。

可是，季临渊……他眼下又究竟在哪呢？

末雪寒想的认真，越过满地的尸体，却突然停住脚步，转身跑去树下。

树底下半靠着一个妖族，他脑袋不知道被什么贯穿，血流了一身，只是怀里却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所有弟子看着他们敬仰的霜雪仙尊不顾血污扒开了那妖族的衣物，从中掏出一个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包布，脏兮兮的，带着斑斑血迹，可霜雪仙尊眼睛却是亮了。

是寒髓。

只是一小块寒冰，被那妖族用棉布包裹着放到胸前。

末雪寒当机立断命人将那妖族尸体抬上了山。

左庭梧听说后，将处理战场的事务悉数交给弟子，然后一头扎进了那房间。

房间内，末雪寒正盯着那寒冰发呆。

那寒意曾短暂驻留在左庭梧身上，左庭梧清楚的很。

“是寒髓，还是……师兄？”

末雪寒没有回答，他收起那块寒冰，在那妖族身上仔细查探，那妖族的服饰偏薄些，皮肤呈古铜色，手边的武器也是炎铁，那么，这妖族的出处也就清楚了。

妖界领域复杂，大大小小的区域零零碎碎分布着，而末雪寒根据那妖族的服饰跟武器推测出他来自妖界最大地域——赤焰域。

那是妖界之主所在的王城。

“师尊，你要去妖界？”左庭梧看出末雪寒的决定：“我随你一起。”

“不可，”末雪寒直接拒绝：“你身负长生印，想必妖界魔界已然知晓，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对穹庐山出手，有你坐镇穹庐山，门下弟子方能安心。”

“可是……您要是踏入妖界灵力会被压制，万一到时候被发现……”

“庭梧，”末雪寒认真的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悔恨和左庭梧看不懂的东西。

“当年那一遭，我已悔恨至此，无论这寒髓是不是他，我都要去确认一番。”

左庭梧知道当年那件事是末雪寒的心病，他放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反倒扎进了他的心里，左庭梧此生最危在旦夕的两次，救他的，都是季临渊。

“师尊，如若是他，请师尊一定要带他回来。”

末雪寒了然，点点头出了屋子。

穹庐山山门前，陆匀带着一帮来支援的弟子与末雪寒打了个照面。

原本还笑着的陆匀在见到末雪寒的那一刻，笑意散去，礼都没行，无视他直接走进了山门。

晥擎冷汗直流，带着门下弟子行礼，又为陆匀刚才的无礼致歉，见末雪寒不甚在意，才放下心来。

时过境迁，当年同季临渊一起拜师那些弟子，表现优秀的已经成了门派的教习，如陆匀。

门下弟子从未见陆匀冷脸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奇凑近晥擎道：“师兄，为什么陆教习这般讨厌霜雪仙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