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威夫人 第8章 第3章

索菲王后的母亲是一位开明的妇人，因为她的存在，卡罗琳走在汉诺威宫廷里的过道上，在隐隐约约之中都能感受到四周弥漫的艺术气息。

她漫步走在过道上，甚至能同女侍玩笑，这让过路的贵妇们见到都在暗地里讨论这位来自普鲁士的公主的行为。

卡罗琳挽上索菲王后的胳膊，微笑着和她一起迈入屋内。

宴会厅内灯火闪烁，一同落座在席上的其他贵族见到索菲王后纷纷起身，索菲夫人随后而至，卡罗琳在一旁等待母女落座后才肯落座。

索菲夫人的生日舞会将在不日举行，在座年轻的贵族女子许多都在讨论关于舞会当晚的穿着，相对于年纪大一些的，多是在讨论八卦。索菲王后和她的母亲在讨论关于她的哥哥，汉诺威宫廷的主人——选帝候乔治·路德维格为何没有出现在今晚的宴会上。

乔治这个名字十分常见，甚至是亲生父子之间都共用一个名字。卡罗琳只能从他们的中间名来分清楚谁是谁。

“父子两人都不在这里，”索菲夫人微笑着说道，“你们兄妹之间的相处方式一如往常，亏他还常常和我说起你。”

“索菲索菲，瓷娃娃索菲，”王后打趣道，“两个乔治都不在这里，不然他就可以见到卡罗琳。”

卡罗琳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抬起头，王后继续说道，“哥哥去了维也纳，那小乔治呢？”

索菲夫人只是淡淡一笑后回答:“这我可不太清楚。”

卡罗琳用刀具切着盘子里头的肉排，餐桌上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她对于其他人讨论的内容不感兴趣，只是时不时侧过头去接索菲母女抛开的话梗。

*

晚宴一直持续到索菲夫人起身离开，其他人不能继续用餐才算结束。

卡罗琳一直不能理解这样的作法，若是恰好碰上胃口大开的某一天，可怜的人只能等到去厨房找剩下的可以吃的菜肴。

她一边走回房间一边抚摸着微饱的肚子，鞋跟踩在鹅绒地毯上发出轻微声响。她打算从宴会厅走回她的房间，楼下依旧窸窸窣窣传来贵族们的谈论声，她打算回到房间里记下今夜发生的所有。

经过选帝侯长子的房间时，她放轻步伐驻足观望片刻，正打算离开时却听见一阵起起伏伏的呻吟声。

难道选帝侯之子悄悄回来了？卡罗琳好奇地探头往里望，周围安静到呻吟声逐渐明显。她内心在挣扎着要不要进去，万一不是选帝候之子在里面，那将会是另一番风景。

一个或者两个外人存在于小主人的房间里，而且干着不可言说的坏事，她也计算着自己能不能帮上一点忙。

她如此想着，手已经推开房门，她放轻脚步一步一步靠近。

或许她可以提起鞋子再进去，房间里面昏昏暗暗，喘息声音却是一阵接着一阵。与这昏暗的周围并不符合，卡罗琳甚至想要打退堂鼓。

咚的一声，卡罗琳发现自己的鞋子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慌忙逃窜，卡罗琳也害怕极了，手足无措之下抱起木盒子就跑。

抱在怀中的一只鞋子掉在鹅绒铺好的地面上。

这可真是一个滑稽的闹剧，当她回到房间之后才发现她在慌乱中将选帝候之子房间的摆设给带了回来。

卡罗琳将它放置在桌面上，她该怎么说呢……卡罗琳盯着木盒子发呆，木盒子就像是主人准备随时打开一样，没有上锁。卡罗琳轻轻推开扳扣就能将它打开，她也这样做了。

在将要展开盒子的那一刻她又把它合上，这样随便动其他人物品的做法并不礼貌，她还是选择收敛自己的好奇心。

*

第二天卡罗琳便请女侍将木盒子返回到属于它应该待的房间里，并且和索菲亚王后说明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王后饶有兴趣地听她说完，“你可以进去的，亲爱的。”

“可是安吉丽娜和我说——”

一旁的索菲夫人侧目看了一眼安吉丽娜，慈祥的眉目舒展开，“安吉和你开玩笑呢，乔治一向是个不拘小节的男孩子，只要你没有想要占有他房间的想法，他会很愿意和你分享他的藏品。”

“真的可以吗？”

“去吧，去看看，我亲爱的孩子。”

卡罗琳起身向他们提裙礼后由女侍带领前去。她跟在女侍的身后，年长的主人的同意让她在过道的步伐随之轻松起来。

该怎么形容呢，这位出身不凡的少女让走在前头的女侍都忍不住喜欢，倘若之前的女主人能和她一样，宫廷里应该会有很多乐趣的吧。

对一个十八岁未婚少女来说，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幸窥探十八世纪未婚贵族少年的‘闺房’，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进去。

不过说真的，十八世纪的贵族宫殿里头处处都能见到艺术品，这是卡罗琳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点。

“还请卡罗琳小姐止步于寝室门外，”女侍含笑，“少爷的房间你还是不能进去。”

“知道了。”她颔首，女侍低身后退几步后离开。

卡罗琳灰蓝色的瞳孔里充满期待，墙上挂着的一副又一副风情万种的女性油画，还有小孩子围在一起嬉戏的画面，让她洋溢于心头的兴趣只增不减。

她在一副巨大的男性画像前的鹅绒软垫椅子上坐下，正视着椅子对面的一扇玻璃窗，还有玻璃窗下的雕花白墙，白墙上似乎留有一行字。

写了什么呢，卡罗琳起身前去查看。

她将裙摆提起再蹲下，纤长的手指划过字体表面，那是用墨水写下的，一行如同艺术品一样的字。“我会为心头的玛丽娅战斗到底，哪怕会遭受不可抗力。”

卡罗琳噗嗤一笑，没想到十八世纪还有这么中二且有点感动的留言。她再继续看下去，接下来写了什么呢：

——我该如何能够达到那方彼端呢，我真的好想念好想见我的母亲。

——该死的克洛诺斯，我要想尽办法推翻你，推翻你那残暴且毫无人性的统治。

这到底是哪位感怀至深的人留下的呢，卡罗琳的心里头似乎产生了一股对写下这些话的人好奇的感觉。

崇拜，喜欢，还是单纯的好奇呢。如果现在有羽毛笔的话，她甚至想要抛下所谓的礼貌文明来回应他的话。卡罗琳在回到房间的那一刻就拿出日记本，迫不及待的将不断在脑海徘徊的原话记上去，不知道日记本是否会为后世所见，只要她能在快要忘记的那一刻拿起来重新翻阅，不失为一件趣事。

*

入夜了，卡罗琳想要洗澡。

在这个时代里不洗澡似乎成为贵族之间的一种默契，当她知道身边的人多久洗一次之后，就决定自己要成为宫殿里最干净的那一位。

一天洗一次，在女侍的眼中卡罗琳不太正常。

“卡罗琳小姐，您确定要沐浴吗？”女侍站在她的身后悄悄问道，此刻卡罗琳正在拆下自己发髻上的饰品，她没打算回头，只是颔首。

一天一次有什么错呢，女侍不敢反对她，在取进来热水浴桶后就被卡罗琳遣走。十八岁少女的身体无疑是美妙的，又有什么理由让这美妙的身体不能保持干净呢。

她不是国王，不是君主，在空闲的时间里头打扮整理自己，这会让她很愉快。

卡罗琳关于自己的事情习惯亲力亲为，所以在洗完澡后她选择躺在宽大的床上休息。与窗外悄悄溜进来的皎洁月光同眠，卡罗琳早早地睡了一个舒服的觉，索菲亚王后甚至还亲自过来想要找她聊天，被她瞧见卡罗琳睡着的模样，止住想要过去叫醒卡罗琳的女侍。

王后关上了房门。

贵族间的活动卡罗琳见的不少，汉诺威的贵族都对索菲亚王后和她的养女抱有兴趣，只要是来往过宫廷的贵族都去参与后花园的聚会。

这当然是少不了贵族间的攀比，卡罗琳并不稀罕攀比，所以她在成片的华丽衣物里头选了一件最普通的长裙。

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①克洛诺斯：众神之王宙斯的父亲，第一代神王乌拉诺斯和盖亚的儿子。在母亲盖亚的怂恿下推翻了父亲乌拉诺斯残暴的统治并且成为第二代神王。因为害怕自己会被儿子推翻的预言，所以每一个孩子出生之后都会被他吞进肚子里。只有宙斯在出生的时候被他的母亲瑞亚保护下来，长大之后推翻了他的统治。

②关于十八世纪初洗澡问题：根据记录片以及一些文献证明，因为洗澡是有钱人的活动，所以再加上当时的人们认为水是疾病遗传的根源，所以鲜少甚至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洗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