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威夫人 第29章 第6章

“真可怜，若不是有感情的拖累，就算不顾一切向上爬也想离开这里。”

“自己生下的儿女，怕是放弃自己也会留在他们的身边。”

卡罗琳和莉莉停留在一间破陋的房子前，周围空地上长有杂草，就连来往走动的鸡也不愿走进这房子里一步。

她就在原地沉默着凝望，莉莉侧目看她，出声打破她的沉思，“殿下。”

卡罗琳回头。

“我想我们应该进去，哪怕里头杂乱不堪。”

“好。”

她提起裙摆，在那一股刺鼻的味道冲入脑海之前用手帕及时捂住口鼻。

里面漆黑一片，她就连走动都是小心翼翼。

“是，是我的爱丽丝吗？”黑暗里传来一道刺耳的女声，就像是人在故意捏紧喉咙后发出的声音。莉莉见卡罗琳不便，随即开口说道:”我们是爱丽丝的朋友，请问您是她的母亲吗？”

“爱丽丝的朋友.....”话音刚落，从阴暗处走出一位腿脚不便且拿着拐杖的妇人。她的衣着破陋朴素，脸上还有脓疮，一口破落的牙齿在咧嘴大笑后更显怪异。

她津津有味地盯着卡罗琳和莉莉看，忍不住询问道：“我的爱丽丝呢？”

“她待会儿就会过来，”卡罗琳勉强道，“她成为公主的女侍，为何你还住在此地？”

“这没什么，只要她过的好——”妇人激动道，“公主殿下一定对她很好吧！”

“这是当然。”

“那就好，那就好。”妇人嘀咕道，“这样的话她就有很多的钱来养我了。”

卡罗琳没听清，“您说什么？养你？”

她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看你们的打扮一定是贵族吧。我就知道她一定认识了很多贵族，一定获得了很多珠宝还有很多钱。”

她们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别再站在这里了，快找一处地方坐着吧！”

卡罗琳不敢想象，爱丽丝是如何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

莉莉也不敢想象，爱丽丝究竟是如何长大的。

她的母亲一副奉承的模样，只因为她们出身贵族，只因为她们衣着华贵。她高兴地磨着双手，说道：“爱丽丝从小就很听我的话，就连到宫廷里去，也是我安排的。”

“你安排的？”

“这是当然。那时候有贵族专门到这里挑人，我马上就把她交出去了，她也不让我失望。我相信以后要是依靠着公主嫁个好丈夫，我一定能跟着她过上好日子。”

“那为何，”莉莉说道，“她为何没有带你出去。”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卡罗琳感觉不安，在这破陋的地方，在这卖女为荣的母亲面前，若说温馨那是假的。她有点理解爱丽丝想要接近乔治的目的，好在她提前获得乔治的坦白。

按照妇人的态度，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当上情妇，怕是会产生取代公主的想法。

不寒而栗。

“爱丽丝除了你一个母亲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妇人想了想继续道，“我还有一个儿子，是她的弟弟安德鲁。”

卡罗琳正想询问关于这位安德鲁的事情，门外突然传入一声嘶吼，门外的男子冲进来，在她还没来得及躲闪的时候举刀划到她的脖颈。

“殿下——”莉莉大惊失色，爱丽丝的母亲也慌了神。

卡罗琳的手触及伤口，痛觉隐约，好在鲜血并没有流很多。妇人没有想到面前的女人是自己女儿所服侍的人，瞬间着急起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男子举刀还相对卡罗琳动手，莉莉上前用背部抵挡住刀刃的袭击。他就像发了狂一样，莉莉拉着卡罗琳往外逃去。

妇人见他还想要追出去，举起手里的拐杖朝他的脑后用力打击。

卡罗琳慌忙逃跑，她不敢想象自己再呆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莉莉背上早已被鲜血染红一大片，在她们匆匆跑出来后才见到赶来的爱丽丝。

“救...救命.......”

“殿下——”爱丽丝急忙上前来查看卡罗琳的情况，卡罗琳却示意她先去扶住子爵夫人。

她们带着伤口回到马车所在之处，女侍们见到卡罗琳受伤急忙上前来查看伤口。好在没有伤害到深处，她的伤口并没有莉莉来的重。

“殿下，您千万不可以再呆在这里了。”爱丽丝说道，“您和子爵夫人好好休息，就让马车带你们回去。”

她在窗边向车夫打招呼，“车夫，回到宫里去——”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村民们急了神，女侍们围在马车周围不让他们接近卡罗琳和莉莉。她们出行到此只带了仆人，并没有从宫里出来的任何一位卫兵。

只为了不让村民们感受到恐惧，终是她大意了。

当她们安全抵达宫廷，得知消息后的安吉丽娜慌了神。

她招呼着女侍们准备好物品，又让人去找来宫廷里的医生。她守在卡罗琳的身边，忙于查看她的情况，“殿下，这也太不小心了。”

“莉莉为了保护我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你快让医生去查看她的情况。”

“可是殿下——”

“莉莉可是子爵夫人，她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如何让我和乔治做出交代。”

“是。”安吉丽娜吩咐萝拉好好照顾卡罗琳，转身带着医生前去查看莉莉背上的伤口。萝拉心疼着她原本美丽的脖颈出现伤口，红着眼睛问道：“爱丽丝也太不负责了，竟然让夫人您受到伤害。”

“我没事的萝拉，我受到袭击的时候爱丽丝也不在我身边。”

“不在？”萝拉怒而目视爱丽丝，“你是去那里给夫人当摆设的吗？在夫人受伤的时候你为何不在？”

“我只是去方便。”

“你——”

萝拉还想再训斥她几句，却听见乔治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他在得知卡罗琳受伤归来后抛下所有事情赶过来，从女侍的包围里出来，蹲在她的身边，“你没事吧。”

他紧张地查看她的情况，卡罗琳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没事。”

“还好伤口不深，”乔治皱起眉头，“是谁敢伤害你，敢伤害我的妻子我定让他加倍偿还。”

“我也没想到他会出现，不过好在莉莉保护我，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

“是恩伯斯的妻子？”

她颔首，“嗯。”

“鲜血都把你的衣领染红了，”他的眼里心疼加重，“怎么不带卫兵过去，能保护你也能保护恩伯斯夫人。”

“我下次会注意的。”

乔治回头看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爱丽丝，冷声问道：“是你和卡罗琳一起去的吧。”

“是的，殿下。”

“你为何不用你的性命来保护她？”

“殿下......”爱丽丝弱下声来，“那时候我并不在夫人的身边。”

“要是卡罗琳出现了什么危险，你觉得你这条命足够偿还的吗？”

“乔治，不关她的事。”卡罗琳想要劝他，他却反过来握住卡罗琳的手，示意她安心。“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到宫廷里来，你就是我留在卡罗琳身边最大的祸害。”

屋内的气氛降至冰点，爱丽丝在乔治的话下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不多加辩解，只是跪下来说道：“下次我一定用性命来保护夫人。”

“你还想有下次——”

卡罗琳急忙拉住乔治，在他愤怒的时候给予他亲吻。这一切并不怪爱丽丝，她相信只是自己遭到别人的敌对罢了。“一切都没事了。”

“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会失去你。”

“不会的。”她轻轻揉揉他稍乱的头发，“一切都会恢复原来的样子，相信我。”

过了片刻时间，安吉丽娜进来和卡罗琳说，莉莉已经没有大碍。

她起身带乔治前去探望莉莉，探望这位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保护她的恩人，莉莉对于自己的伤口并不在意，甚至还能保持最大的愉悦和他们交谈。

“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么勇敢的事情了，”她对卡罗琳说道，“在我嫁给恩伯斯之前，我也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少女。”

“没有你在的话我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她握住卡罗琳的手，“你和我不一样，你有爱你的丈夫，有年幼的儿子需要照顾。我和恩伯斯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像你们所看见的那样，所以我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让我羁绊的所在。”

“我是你的朋友，你还有我。”

“所以你就更需要好好活着，为了乔治，也为了我。”

在莉莉背上的伤还没有好之前，卡罗琳邀请她在赫恩豪森宫里暂时住下。

给她找来最好的医生治疗背上的刀伤，卡罗琳甚至还想邀请她到沙龙里去，只不过被她以受伤为由拒绝了，卡罗琳也注意到她脸上的苍白。

“你还好吗？”卡罗琳轻声询问，莉莉轻轻摇头，“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罢了，休息一下就没事。”

她颤颤巍巍地走向她的房间，在触及门把手的那刻倒下。

卡罗琳惊叫，向周围的女侍呼救。

在她们将莉莉搀扶起来的那刻，她见到莉莉的后脑勺处长出星星点点的红色。

那是……什么。

一瞬间的脑海空白，就像是有人刻意将她所有记忆清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眩晕在她凝望周围女侍的手忙脚乱时折磨着她，在那刻，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意志和所有的信念，身体顺着洁白整齐的墙壁而下。

如有重击在她脑后，只剩下四周的空气漂浮着她的名字。

卡罗琳……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