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姐 第5章 拉直

"阿月就是这样泼辣，不愧是山东的女孩。"

有人附和。

陆商没想到另外一个受害者不是在昆明相识，而是在老家。

也没想到另外一个竟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在想辛霁月到底几岁，听到什么几把差点被辛霁月摇断了，他倒是没有太多惊讶。

他似乎先入为主的认定，出现在这里的女孩本来就是会有更多的社会经验，和他以往接触过的女孩不同。

在听到这些话之前，他脑海里的辛霁月的形象就是：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出身不好，家境困难，早早进入社会，早早的进入了两性关系里，就都是他推理链的一环。

他并没有太多惊讶。

今天再次做工，已经一回生二回熟，连昨天带他的大哥都夸他做事麻利。

今天他分了四百块钱，比昨天还多了一百。

回去路上他坐在辛霁月的后座，忍不住好奇问，"辛姐，怎么跟你以前的对象分了啊？不是都到你们村里跟你提亲了吗？"

他虽然不够接地气，但是也看社会新闻的。

他知道村里有彩礼的习俗，也知道各种习俗和不同的差异会导致的彼此不认同。

他问的时候几分好奇，其实还掺杂着一种表演。

一种既然落到了这个环境里，想要假装自己是会关心这种问题的人的表演。

他在假装自己也是个打工仔，假装自己周围也有类似的事情。

假装他是可以讨论这件事，并且脑海里是有认知的。

可是辛霁月却已经看穿了他，"不感兴趣就不要问了，当然，我也不是不太有兴趣说。"

辛霁月罕见地冷漠。

陆商觉得这是戳到了别人的痛处了，他也罕见的网前躯了躯身体，"辛姐，过去的事情了你就不用烦恼了，刚才是弟弟不对，都怪我多嘴。你以后多往前边看，前边肯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确实，前边肯定会有好事发生的，比如找个好的对象？弟弟，你要不要跟姐姐处对象啊？我看你就是老天赐给我的好事，你觉得呢？"辛霁月还是冷冰冰，不过有条有理。

堵的陆商闭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了。

过了好一会，又到了昨天那个红绿灯，其实红灯只有三秒了，稍微开慢点也就过去了。

可陆商没注意他把两腿都落在地面上了，辛霁月微微侧头看他腿时，陆商还没注意到。

她正要提醒就已经绿灯了，陆商却在这时却说道，"辛姐，你这个人说话又脏又浑的，但是你这个人吧，不得不说，还是有个优点的，比如你看男人眼光确实不错。可你别看我这样，我最近确实有点落魄，但是我还没必要找个姐。而且实不相瞒，其实我处过好多女朋友的，她们都是那种盘正条顺的类型，这样说你可能不是特别能理解，你就想成，嗯，那种艺术生，舞蹈生啊。又细又白手长腿长白天鹅类型的。我不可能突然转变口味，去喜欢个姐，自然也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辛霁月没想到陆商还回答的挺长挺真诚，连他接触了多少女朋友什么类型的也跟她说。

这是真把她当大姐了。

至于他到底接触的艺术生，究竟是什么舞蹈生还是美术生，她丝毫没什么兴趣了解。

不过他提到舞蹈生又细又白，手长腿长，白天鹅类型的，她到是听到心里去了。

她心想对，男的大部分都是喜欢那种类型的。

在骑电动车的那个瞬间，她不易察觉的低头一秒看了看自己的手，因为收拾花有时候需要给根部涮药水，有时候要拆刺拆叶，有时候还要骑着三轮车去倒垃圾，把快跟人一样高的大桶扛起来就倒，她的手已经不光滑了。

隐隐约约有毛刺。

因为经常经常低头工作，她变得肩膀越来越内扣，这些都是影响美态的原因。

她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些，只是仍为男生能够这么直白的说明而惊诧。

她"哦"了一声，意思是自己明白了。

陆商却觉得那个"哦"格外的刺耳，仿佛是他居高临下的对仰视着她的人，说了格外冷漠的话。

他这些年享受着自己阶层的利益，久而久之，忘记了那些本就不是因为他拥有什么优秀的品质。

也因为拥有了高级的利益，而错误反推，觉得自己本就是个该理应拥有一切的人。

在辛霁月哦的那一声里，他察觉出自己的冷漠和自视甚高。

那种感觉让他蒙羞。

一时之间他的脸有点烫。

他一直以来性格挺不要脸的，不要脸到陆夫人经常说要抓他去做亲子鉴定。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脸红，可是唯一该见证的人此时却背对着他。

根本没有看到他这个模样。

他没有察觉自己的脸贴上了辛霁月头盔潜意识希望那凉度能将他脸的滚烫镇压下去。

陆商对斗南的生活两天之后渐渐熟悉，他已经赚了七百块钱，足够航空飞回北城了。

可他再看飞机票竟然又涨价了。

陆商啼笑皆非。

在斗南的这两天，他倒是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候。

这里阳光比英国明媚，气候比英国舒适。

如果让他选择回英国读书还是在斗南打包花，他甚至觉得自己回犹豫一下。

犹豫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不是学习那块料，为什么学校就不能看在他们陆家动不动捐房捐地的份上，直接给他大学的毕业证书呢。

他并不是为了学习知识才去学校的啊，为什么学校就不能明白他的心意呢？

真是烦恼。

辛霁月没有叫陆商吃早饭，她自己吃完早饭就去开电动车。

反而是陆商闻声追了出来，"辛姐，你干什么去？"

辛霁月以为他是想让自己给他带个早餐，"我得去趟理发店，半天回不来，你自己去附近的早餐店买点饭吧，你昨天不是白天去附近转了转吗？应该对周围熟悉了吧。对了，你不会睡觉还穿这身衣服吧，给自己买身衣服换着穿吧。"

陆商啼笑皆非，他随便一件衣服都五位数，倒被衣服均价三十块的辛霁月提醒他买衣服换衣服，真是逗趣儿。

他其实有几件花衬衫替换着穿的，但很明显辛霁月这样没有审美的人是看不出其中的区别的。

既然如此，他确实应该买几件。

他本来就闲的发慌，现在又想买衣服就说道，"辛姐，你带我一程。"

"不太顺路，我去的理发店不在市中心，我拉你到公交车站，昆明的公交车很方便的。"

"我不爱坐公交车，我闻不了那个味。"

"公交车没有味，就算有，应该没有你第一天出现在斗南那天身上的香水味道大吧。"

"别提了辛姐，你一提我那香水我就惋惜。"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是在惋惜没有早点把那瓶香水扔了是吗？"

陆商知道和辛霁月说不来。

毕竟两个人是有年龄差距，她懂什么是男香，他懒得同她讲。

他直接长腿一跨坐在她电动车后座，"那就先跟辛姐去理发店，辛姐在陪我去买衣服。"

辛霁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没接触过挑剔的男生，真怕陆商只是买个T恤都能挑上半个小时。

可毕竟这只是单方面的先入为主，辛霁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她驱散想法，骑上电动车，拧动钥匙，"好吧，不过你可能要等得久一点。"

.

陆商没见过这么破旧的理发店，到处藏污纳垢，仿佛几十年都没有打理。

他真怕这里的剪刀都帮着民国时代的病毒。

他下意识就想扯着辛霁月离开，可后者已经开始和老板娘打招呼，"宁姐，我来补发根，你看我头发长的多快，这么快，这么一大截就长出来了。都说人闲头发长，难道是我每天光上夜班的原因吗，要不回头我找个白班也干干吧。"

"可别，你们那工作已经够累的了，要不是你年轻，哪里扛得住这样熬夜，你赚的已经是血汗钱了，有时间就好好休息吧，而且我看你这发根，长出来的不长啊，这也三个月了吧，这样是正常的。对了这是你男朋友啊？"宁姐明显注意到了陆商。

"这是陆章，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呢。"

"哦，懂了，现在还不是呢，未来马上就要是了。"

"这可是你自己猜的啊，多久的未来，多久的马上，我可就不知道了。"

"明白了，你这是急了，确实这小伙子长的真俊俏啊，还有这狼尾剪的挺有个性的，跟个明星似的，欸，回头我也给我理发店的顾客弄个这样的发型，不错，一些小年轻们没准真的会喜欢。"

陆商听着他们打趣自己和辛霁月关系，他想起自己昨天在电动车上的没礼貌，觉得自己今天应该忍耐下这番打趣，因此一声没吭。

接着又听着他们打趣自己的发型，陆商心想你这小小的理发店可剪不出来。

这可是他特意飞到邻国剪的，剪头发就三位数，来回飞机票也是个价钱。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从昨晚之后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高高在上。

辛霁月那声漫不经心的哦就像是个弯刀戳在他胸口上，控诉着他的傲慢和低素质。

他今天可是得安分点。

老板和辛霁月还在讨论补发根，起初话题还对，到了后来话题就越来越离谱了。

老板说道，"阿月，我给你把你这头发再烫烫，你看你这弯左右不对称了，咱们这羊毛卷讲究的就是对称，不对称不就跟普通的卷发一样了吗。"

辛霁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确实两边不太对称，可是弯并没有变大啊，再烫的话会不会弯越来越小，会不会显老气啊。"

"你听我的，我不可能给你烫老气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在我这里烫头发了，我给你烫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吗，第一次烫了回去不是那些同事都说挺好看的吗，还让你介绍他们过来，现在的问题就是过了三个月，你睡觉压的他卷越来越大，不好看了，我给你重新烫烫。"

辛霁月心动了，可是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却说道，"别烫了，也不染了，拉直，染黑。"

理发店里安静了。

老板娘偷偷打量陆商，却对辛霁月，"阿月你不是说这不是你男人吗？怎么还对你烫头发指手画脚了，你这糊弄我是不是，你俩早好上了是不是？行啊，阿月。"

辛霁月从镜子里看向陆商。

理发店老旧，黑色的毛毡沙发早就变得颜色不清不楚。

本是极为暗淡的环境里，陆商在其中却格外的突出，他双眸像是寒星望过来。

辛霁月只对视了一眼就挪了一边去，她没多解释，"那就拉直，染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