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齐要成亲的消息没几天就被他传的全村皆知,大家伙都为他高兴,因他无父无母,无人为他操持婚事,便由原伯和葛二叔帮忙。原伯兴冲冲要了楚齐和白昶的生辰八字,一番测算后说是大吉,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良配,把楚齐高兴坏了,催着原伯定个好日子。
“你啊,先前让你们成亲你左推右挡,还说你们不是那么回事,说的我老头子都差点信了。”原伯笑道,“怎么这会猴急成这样,不害臊。”
楚齐抱着原伯胳膊撒娇:“我那会是脑子有病,现在我想通了,哎呀原伯,你快些定个好日子,我要赶快跟大白成亲,不然万一他反悔,我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怎么还带反悔的。”原伯道,“他要是敢反悔,我就打断他的腿,让他哪也去不了,就陪着我们小阿七。”
楚齐直摇头:“那不行,我舍不得。”
原伯好气又好笑:“你啊,这事儿可急不得,他身子还没好,成了亲怕是也入不了洞房。对了,你和他成亲,他给多少聘礼?家里还有哪些人,也得过来见见啊。”
楚齐道:“不那么麻烦,就咱俩把事儿办了就行。”他从没问过白昶的身世,本来也不在意,想想白昶这样江湖漂泊的人,肯定也没什么亲人。
不过往后余生,他们就是亲人了。
随着婚礼的筹办,白昶的伤也在一天天好转,楚齐每天变着法儿给它做好吃的补身体,想让他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好入洞房,还时不时问他好了没有能不能入洞房,听得白昶脸红耳热。
这傻子。
期间叶瑾来了几次,为白昶看伤顺便算算诊金,已由一百两涨到了二百两,打趣楚齐说能不能入洞房,得由他说了算。
“你就安心留下来,别想着溜。”临走前叶瑾道,“从前的剑侠白昶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就是个小老百姓,和楚齐好好过日子,有机会,去给他爹娘上柱香。”
白昶点头道:“多谢。”
“说谢字没用,早点把诊金给我结了才是正经。”叶瑾摆摆手,大步而去。
楚齐目送着他的背影,由衷得说了句他可真是个大好人,背起竹篓上山采药,多少抵一些诊金也好。他和白昶要成亲了,他的债也成了自己的债,得一块努力还才是。
白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楚齐出去干活时他就看管家里的鸡和菜地,看着小鸡一点点长大,他和楚齐一同种下的菜越长越好,他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看着面目全非的佩剑,摩挲片刻,将它放入屋前石板下的土坑里,埋土压石,如同埋葬了自己的过往,从今后就守着那个人,不问世事,安稳度日。
大白跟在他边上,似是不太理解他的行为,围着石板绕了几圈,随后翘起后腿,在那上面撒了泡尿。白昶又气又笑,在它屁股上踹了一脚,大白还摇头摆尾的,凑过来蹭他的腿。
眼看天色渐晚,白昶喂了鸡,捡了三个鸡蛋,摘了些嫩油油的青菜,还生了灶火把面饼蒸上,和大白一块坐在门口等楚齐回来。
他想起那次楚齐也是这样等他回来,看着路的那头,却直到天黑透了,楚齐还没有回来。
白昶急了,他从没有这样急过,他想起那次楚齐受的伤,想着他是不是遇到了意外,沿路找去。好在这一次他没有找太久,楚齐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月光照耀的那头,似是踏着满天星光而来。
楚齐确实遇到了意外,为了采一株稀有的草药滑落山坡,但好在只是受些擦伤,想着这一棵草药就能换几两银子,他觉得受点痛也是值得的,回来时还挺高兴。
听到大白的叫声,他看到了那个跑来的身影,心中一喜,正想打招呼,人已经到了跟前,一把将自己抱进怀中。
这个怀抱坚实而温暖,和以往爹娘的怀抱都不一样,对方蓬勃慌乱的心跳似乎要涌入自己的胸腔,如山呼海啸,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只是一个拥抱,让楚齐觉得自己怕是要死了。
“大白……”被紧紧攥着手回到家,楚齐脸红心跳,都有些不敢看他了。
“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出门了,你去哪我都陪你去。”白昶轻轻抚摸他脸上的擦伤,眼中是无法掩盖的疼惜,“从今以后,我会照顾你。”
楚齐点头,又是喜悦又是害羞。一阵清风入室,吹灭了烛火,楚齐看着眼前白昶模糊的轮廓,在心里勾勒他的模样,垫脚凭着感觉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那大白,你的身子……可以洞房了吗?”
…………
仁济六年四月辛巳,宜嫁娶、祭祀、祈福、出行。
原伯跟嫁女儿似的为楚齐梳头打扮,盖上红绸,眼里还湿润了一些:“看到你有个好归宿,我跟你爹娘也算有个交代了。”
楚齐脸掩在红布下面,笑得嘴都酸了,可他高兴,打心底的高兴。
爹,娘,你们一定也看到了吧。
成亲诸事楚齐都没操过心,有村里大伙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崔村长亲自主持,喜轿轿夫和乐人葛二叔都已请好,喜宴由石屠户和婶子们操持,一大早就香味四溢,石果儿和她娘也赶回来帮忙。大白脖子上都挂上了红花,守在婶子们周围讨肉吃,不一会就吃的肚子圆鼓鼓。
吉时一到,乐人们就吹打起来,鞭炮噼里啪啦响彻云霄,村里孩子们都聚过来要糖吃,原伯乐呵呵分着糖,被孩子们围得水泄不通。
因白昶在村里没有自己的住所,与楚齐成亲算是当上门夫婿,迎亲就免了,但该有的热闹不能省,一身红布衣骑着石屠户从镇上借来的马,领着楚齐的喜轿在村里走了一圈,大白也乐呵呵跟着跑,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白昶模样本就出众,此时跨马而行红衣如画,引得村里哥儿媳妇们羡慕不已。赵金花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家门口过,酸得牙都快掉了:“不就成个亲吗,显的,我就不信这么个人物能看上那小子,早晚得跑!”
“娘,我也要喜糖吃。”刘全扒着门想出去,被赵金花揪着耳朵拽回来。
“吃你个头!”赵金花指着他鼻子骂,“楚齐那小子嫁给别人,你还要吃他的喜糖,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刘全听到楚齐的名字就缩了缩脖子:“阿七,我不要阿七做我夫郎了,他好凶好凶……”
队伍回到家门,鞭炮声与孩子们的欢呼声混在一处涌了过来,白昶下马,理了理衣裳,将楚齐从轿子里抱出来,穿过院子跨了火盆,来到堂屋。崔村长笑吟吟道:“吉时到,喜气红烛应花堂,亲朋好友列两旁。新人同入天地拜,一条花绸牵洞房。”
因楚齐爹娘都不在,便先拜了天地,本想就此入洞房,楚齐却半掀盖头,把原伯拉到主位,又到处找叶瑾。叶瑾正蹲在屋外嗑瓜子,被众人拉进去,稀里糊涂坐上了侧位。
“原伯,叶大夫,你们都帮了我很多,是我的大恩人,我爹娘不在,你们便是再生父母。请受我二人一拜。”楚齐拉着白昶,对着二人跪地一拜,把原伯感动得老泪纵横,叶瑾则是浑身不自在:“你这小子,瞎拜什么,把我都拜老了。”
虽这么说,他还是和原伯一块喝了二人敬的茶,喝完就跑了,他虽然脸皮厚,但这种场面还是头一遭。
“老楚啊,我替你喝了这杯茶,你可别不高兴。”叶瑾溜达着出了院门,将顺来的一壶酒洒在地上,“喏,还你一口,喝了可别不认账,欠我的还是得还。”
热闹被挡在屋外,总算入了洞房,但白昶还进不来,得在外面招呼宾客,楚齐一个人坐在床上,又是紧张又是高兴。听着外面的声音,估摸着一时半会白昶回不来,他干脆掀了盖头先吃饱喝足,晚上才有力气入洞房。
虽然没人教过楚齐入洞房是要做些什么,但他从话本里看到过,新婚的夫妇二人,是要脱了衣服睡在一张床上,是要颠鸾倒凤耳鬓厮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