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 第106章 第五十三回（下）

皇帝拉着她的手笑道：“哪里有什么好舞蹈，比起你们姐妹跳的差远了。”

皃姁道：“臣妾不信，陛下看得这么入迷，一定是很好看了，臣妾和姐姐明日要陪陛下去看。”

皇帝道：“又胡闹了，太医说你还需要卧床静养，不能乱走动的，要看也要等你身子好了再看。”

王娡走过来笑道：“陛下说得对，妹妹，你现在养胎最要紧，等身子养好了，要看多少不能呢。”

皃姁颇觉扫兴，“好啦，好啦，你们俩个总喜欢合起伙来欺负我。”

王娡掐着皃姁的脸蛋笑道：“就你嘴贫，陛下宠你还宠不过来呢，你还要拉上姐姐一块编派。”

说着，晚膳摆了上来，皆是入秋的时令菜，王娡舀了一碗莲藕汤，递与皇帝道：“陛下，这汤煨了好几个时辰，天气开始凉了下来，您尝尝看。”

皇帝道：“朕正想这个味儿，热乎乎喝上一碗，刚好。”

三人说着，将晚膳吃了。皇帝又和她们闲谈一会儿，就回去休息了。皇帝刚走到外边，王娡从后面赶上来，叫住皇帝道：“陛下，且等等。”

皇帝驻足，回头笑道：“怎么啦，娡儿，还有什么事吗？”

王娡走近了，拉住皇帝的手，笑道：“臣妾今晚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左眼睛不时地跳，臣妾想多陪陪陛下。”

皇帝将他揽在怀里，紧紧搂着，笑道：“朕知道，朕何尝不想多和你呆一会儿啊，这么着吧，今晚你到朕那里去，朕搂着你睡。”

王娡使劲闻着皇帝身上的味道，“那怎么行，妹妹还需要人照顾呢。”

皇帝道：“朕看她已经好了许多，有侍女照顾就够了。”

王娡笑道：“妹妹很快就要生了，这个时候最需要亲近的人陪在身边照顾的，臣妾抱抱陛下就好了，抱抱陛下，臣妾就有了新的能量！”

皇帝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吻，然后说道：“这样获得的能量是不是更强了。”

王娡笑笑，“陛下快去吧，晚上露水重，看着了湿就不好了。”

皇帝笑着去了。王娡回到住处，皃姁正歪在榻上看书，见她回来，把书往旁边一搁，说道：“姐姐刚去了哪里？”

王娡道：“能去哪里，不过到外面走走。你身子还很虚弱，哪里还有精力看书，还点灯熬油的，看把眼睛看坏了。”

皃姁定定看着王娡道：“我可没那么娇气，不读书学习怎么行呢，后宫险恶得很，太后又是个精通诗书的，咱们姐妹本就出身低微，再不多读些书，越发让她们看轻了。”

王娡笑道：“陛下现在这么宠着你，有谁又敢看轻你呢。”

皃姁道：“当着你我姐妹的面，是没人敢，但那不代表她们心里不敢。我比不得姐姐，姐姐从小是爱读书的，妹妹将心思都用在了跳舞上，现在不补习，还等什么时候呢，姐姐又那么会拉拢人，陛下都被姐姐哄得团团转，满宫里说的都是姐姐的贤德名声，妹妹的名声就不好了。”

王娡看了一眼皃姁，见她气色不善，也不便多言语，只说道：“天色晚了，妹妹快睡吧。”

皃姁冷笑道：“亲姐姐都在背后使绊子，妹妹哪里睡得着呢？”

王娡道：“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姐姐不过是为妹妹好，劝着些罢了，妹妹若能听进去就听，若听不进去，就当我没说。”

皃姁急道：“姐姐是为我好？姐姐要是为我好，就不该趁我不注意，跑到外面去勾引陛下。”

王娡不禁红了脸，气道：“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趁着你不注意跑到外面去勾引陛下？陛下是后宫所有女人的陛下，不是妹妹一个人的陛下，我是陛下的妃子，又如何不能单独见陛下了？”

皃姁也不示弱，“姐姐既然这么想见陛下，今晚就去陛下那睡啊，陛下不是说了嘛，他要搂着你睡，何苦来说什么要照顾我，合着是我阻挡了你和陛下近亲的机会，我没那么娇弱，也不需要你来照顾，你现在就去找陛下去，你去啊！”

王娡道：“这么说，你刚才偷偷跟踪我来着，是不是？”

皃姁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要不是我刚才听见，我还不知道姐姐这么会勾引陛下呢！”

王娡道：“你一口一个勾引，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可是亲姐妹啊！”

皃姁冷笑道：“亲姐妹又如何，亲姐妹相互嫉妒的比比皆是，就是亲姐妹才更容易从背后捅冷刀子呢！”

王娡气得直说不出话来，“你这叫什么话，简直不可理喻，我竟不说，就让你自己说去。”

说罢，转身出去了。夜，深沉而广大，点点星光也不明亮，有风吹过，飒飒作响，毕竟是秋天了，萧索之气随处可见。

王娡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信步走着，千愁万绪一齐涌来，沉沉压着心底，不时发出叹息之声。看到前面有一座秋千，便坐了上去，轻轻地荡着，闭上眼睛，感受着秋风习习，忽觉有人在后面轻轻推她，秋千便一高一低荡了起来，心中一沉随即又安定下来，只是问道：“这么晚了，张太医怎么还没睡？”

张青生道：“美人不是也还没睡吗？”

王娡道：“本宫是心情烦乱睡不着，张太医也睡不着吗？”

张青生道：“微臣刚才去给王少使请脉，听少使说起美人一个人出来了，微臣不放心跟过来瞧瞧。”

王娡停顿了一下，问道：“皃姁的脉息还好吧？”

张青生道：“少使脉息平和，母子俱安。”

王娡道：“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张青生道：“少使说美人一个人出来了，问微臣有没有遇到，别的就没再和微臣说什么。”

王娡停顿了片刻，问道：“张太医有兄弟姐妹吗？”

张青生回道：“微臣本来上面有四个哥哥，三个姐姐，微臣是家里最小的，只是微臣的两个哥哥小时候染病死了，一个姐姐难产死了，还有一个姐姐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夫家赶出家门，姐姐羞愤之下也跳井死了，现在微臣只剩下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在世了。”

王娡听了，半晌点头道：“没想到张太医家里竟有如此不幸遭遇，可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是不错的，帝王家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寻常百姓家呢。张太医跟哥哥和姐姐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张青生道：“微臣是家里最小的，哥哥姐姐们都很疼我，小时候家里穷，经常吃不饱，哥哥姐姐们有了吃的总是可着我先吃，微臣父母死的早，哥哥姐姐如父如母，尤其微臣的大姐，对微臣照顾的无微不至，微臣记得哪一年晚上大姐生孩子难产，流了很多血，一时之间却请不到大夫，微臣急得不得了，最后好不容易请来一个大夫，却束手无策，大姐和孩子都没能活下来，当时微臣就立志学医，一定要精通医术，将来不再让悲剧重演！”

王娡道：“张太医医术高超，原来根底从这来，大姐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慰了。兄弟姐妹之间能够相互扶持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张青生想了想还是问道：“美人不是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妹妹吗，也是一样幸福的。”

王娡苦笑道：“幸福，当然幸福了，只是那幸福之中又有一丝小烦恼。”

张青生问道：“美人的一丝烦恼是来自王少使吗？”

王娡道：“张太医如此聪明，自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

张青生道：“微臣相信，美人一定能处理好家事，如今后宫之中，美人姐妹最得皇上宠爱，多少人暗中生妒呢，唯有姐妹二人抱团取暖，才不给人可乘之机，美人你说是吗？”

王娡心中一凛，张青生的话醍醐灌顶，“还是张太医通透，离开后宫这些天，本宫差点儿忘了宫中的形势了，多谢张太医提醒，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青生道：“微臣还有一事想问，不知道可不可以问？”

王娡笑道：“在本宫这里，张太医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你想问什么？”

张青生问道：“刚才微臣来时，美人背对着微臣，微臣还没开口，美人如何断定是微臣来了呢？”

问完，张青生停止推动秋千，静静立在当地等着王娡的回答，王娡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着张青生，他依旧立在那里等着她的回答，王娡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说道：“我们之间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不是吗？你我之间不宜这样见面，张太医还是请回吧。”

张青生望着王娡离开的地方，怔怔地出神，他回味着“我们”二字，简直兴奋不已。他懂得的，我们就是我们，不是别人，是他和王娡二人，就他们二人。

王娡离了这里，并没有回自己的寝室，而是去了皇帝那里。她今晚也不知怎么了，就算没有和妹妹吵架，心里也觉得不得劲儿，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就是想见皇帝，很想很想的那种。

她进来皇帝的寝宫，秋来要去禀报，王娡制止了，“秋公公，陛下已经睡下了，不要吵醒陛下，本宫只是想看看陛下，看一眼就走，可以吗？”

秋来点头道：“别人不可，美人要进陛下的寝室那有什么不可的，美人进去就是了。”

王娡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寝室，绕过几道帘幕，就是皇帝的睡榻之处了，本以为看见的会是皇帝沉睡俊朗的面庞，谁知一抬头，唬得王娡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