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 第10章 第五回（下）

一面进屋一面吩咐葵花：“快给你张大娘盛碗山鸡汤，要滚滚烫烫的。”

张妈忙拦道：“不必了，我哪里还有心情喝得下山鸡汤，弄不好过几日我就成了落汤鸡了。”

臧儿一脸惊讶，忙问：“这是说哪里的话，究竟是遇见什么事了，让您老愁烦成这样？”

张妈叹气道：“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跟你说的，长公主让我给她找几个可靠的良家子伺候她的祖母，也就是当今的薄太后这件事情吗？”

臧儿说道：“当然记得，难道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张妈说道：“可不是这件事出了乱子了吗？长公主让我给她找十个良家子，本来都已经找齐了，明日长公主就要过目，后日就要入宫的，内中却有一个死活不愿入宫的，我好说歹说劝了一阵才又应允了的，谁知她原来是在诓我，昨夜偷偷地跑掉了，怎么也寻不见人，纵使寻得见，保不齐又要寻死觅活或者偷跑的，这样的人如何再敢让她入宫。可这好端端的少了一个人，长公主定是不依的，她要是一动怒，你说我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臧儿劝道：“只是少了一个人，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好好求求长公主也许就没事了。”

张妈说道：“哎呦，我的傻妹妹 ，你当皇家是我们寻常百姓家呢，皇家的规矩可大着呢，你是没见过这位长公主，她最是好脸要面，说一不二的，她既说了要找十个人，就一定要找十个人，错一个都不行的，况且我已经收了金子的，哪里就能这样糊弄过她去？时间又是这样赶，明日她就要过目的，你说我能不急，能不愁吗？好妹妹，我今天来，就是要你帮我想想办法，你足智多谋，人脉又广，看看哪里能寻得一个可靠的人先顶上这个数去？”

臧儿说道：“姐姐你先别着急，让妹妹好好想一想，谁家有这样的一个人。”

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再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一时间真抓不出这样这样一个合适的人出来。

母亲和张妈的谈话王娡在里间听得清清楚楚，她忽然心思一动，便走了出来说道：“娘，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人，您怎么就想不出来，何苦这样挖心搜肝的。”

臧儿和张妈齐声问道：“你说的是谁？”

王娡淡淡一笑，冲着张妈问道：“张大娘，您看我去行吗？”

张妈一愣：“你去？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进宫？进了宫你家里的和女儿怎么办？好孩子，妈妈我这里急得猴上树似的，你就不要在这里说笑添乱了。”

王娡正色道：“张大娘，我没和您老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和金王孙合离了，女儿也不在我身边，进宫既能赚些月例钱贴补家用又能见见世面，过几年放出宫来说不定还能再嫁个好人家，请张大娘成全。”

张妈笑道：“要是这么个情形，论你的条件入宫最是合适不过的，只是不知道你娘同意不同意？”

说着眼神询问过去，臧儿只默默地，半响说道：“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宫中规矩更大，伺候老太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娘怕你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王娡只得拉过母亲到另一间屋子悄悄说话，“娘，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入宫吗？”

臧儿说道：“你是我生的，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你入宫还不是为了找俗儿？”

王娡说道：“娘，您既然知道就请您成全女儿。一来女儿入宫可以赚些银钱，二来宫中权力大，机会多，人脉广，说不定女儿就遇见机会找到俗儿了。要不然天天耗在家里，又不赚钱，我每天都是好大的嚼用，即使有一天找见俗儿也没有钱赎她，再者耗在家里又依凭谁去找俗儿呢，况女儿日日闷在家中，也难心情好得起来，女儿相信宫中那么大的权势，一定有人可以帮助女儿把俗儿找回来的，娘，您就成全女儿吧，找不回俗儿，女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王娡说的这些臧儿何尝不明白，但想到宫闱深险，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让女儿入宫。

王娡说道：“娘，您常常教导女儿不要缩手缩脚，抓住机会就要放手一搏，如今放着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却犹豫起来了？”

臧儿说道：“宫中不是一般的地方，娘实在放心不下啊？”

王娡说道：“娘，您不要担心女儿，经历这一劫，女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蠢姑娘了，女儿会保护自己的，女儿还要找回俗儿呢。”

臧儿见她如此坚决，知也难再劝阻，于是狠心说道：“既然你执意要进宫，娘也不再拦你，你只记得万事小心，如遇到难处，想方设法要捎信出来，娘好帮你出出主意。”

王娡答道：“这个自然。”

母女二人商议已定，出来见了张妈，张妈上前一步急问道：“可有结果了？”

臧儿点点头：“娡儿就拜托姐姐带进宫去，还求姐姐多费心。”

张妈笑道：“这还用说，焉知娡儿这一去不会飞黄腾达的 ，说不定将来我还要多仰仗娡儿呢。既然已经决定，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带了娡儿去我家住，明日一齐送到公主府，宫里还给了一锭赏金明日我也托人捎给妹妹。”

说着携了王娡便要走，臧儿忙说道：“姐姐稍等，我给娡儿准备几件衣服，再让她们姐弟告个别。”

张妈笑道：“衣服倒不必了，宫中有的是，自己带的也穿不上，倒是让她们姐弟告个别是正经。”

此时，皃姁和田蚡也知道大概了，抱住王娡哭着不放。

王娡说道：“好妹妹，好弟弟，不要哭，姐姐入宫是好事，应该高兴才是。我这一去，母亲就拜托你们了，你们要听娘的话，不要像姐姐从前一样老惹娘生气。”

田蚡哭道：“大姐姐，弟弟舍不得你走，都说皇宫是不得见人的去处，你进了宫，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啊？”

王娡摸着他的头，说道：“听说皇宫每年也会给宫人安排和家人见面的机会，姐姐一定能再见到你们的，你要乖，多用功读书。”

田蚡信誓旦旦地说道：“大姐姐，你放心，弟弟一定好好读书，将来为官作宰就能常常去皇宫里看你了。”

张妈在一旁笑道：“可了不得，小小年纪，好大的志向啊！”

说着拉着王娡便向外走去，皃姁和田蚡只舍不得，遂一直跟到门外，见姐姐坐上车，车子消失在远方才恋恋不舍回去。

这里王娡和张妈坐在马车里，张妈只笑吟吟打量着王娡，啧啧称赞：“娡儿啊，你可真会生，你父母的优点都让你继承了，我要是有个儿子，非把你娶来做儿媳妇。”

王娡笑道：“张大娘真会拿我取笑。”

说笑着便到了张妈家中，张妈将王娡安顿好，一宿无话。

次日，张妈将十个即将进宫的良家子唤在一处，精心为她们梳洗打扮一番，吃过早饭，便有四五辆香罗翠盖的宫车来接她们。

王娡随众人上了车直奔公主府去了。

到了公主府早有人引着她们逶迤往画楼堂来，这画楼堂乃长公主平素观看府中歌舞伎一展技艺的地方，周遭景色极美，香风细细，落红铺径，直令人陶醉不忍归去。

一众良家子列队站好，候了很长时间也不见长公主出来，内中有活泼好动的，便引得众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急得张妈说道：“我的姑奶奶们，快安静些吧，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来之前是怎么教你们的？”

张妈话音未落，忽听有人高声说道：“长公主到！”

众人忙住了嘴，各自归队整齐站好。王娡心中纳罕，不知这长公主是何许人物，真有张妈说得这么厉害吗？

只听裙摆窸蔌之声越来越近，一股淡淡的香气随风飘来，王娡觉得这香味好闻极了。

张妈忙迎上去，曲膝行礼，笑道：“奴婢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吉祥，长公主如意。”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罢了，张婆，别在我面前闹这虚礼了，你这两句吉祥话听得我耳朵都出茧子了。”

张妈笑道：“奴婢大字不识一个，可去哪里懂得那些文邹邹的吉利话呢，长公主要是不爱听，奴婢明日请个教书先生专门学了吉利话来说给长公主听。”

长公主笑道：“贫嘴，本公主今天可没闲工夫听你在这嫌扯，教给你的差事可都办好了，要是办砸了，有你好看的。”

说着长公主便向一众良家子看去。张妈忙跟上来，陪笑道：“个个都是奴婢千挑万选的，家世清白，模样倒在其次，性格却是极好的。”

长公主边看边点头笑道：“这伺候老太后，性格是最主要的，人要稳重也要激灵，模样嘛也不能太……”

长公主突然止住话，眼前一亮，脚步也停住了，眼睛只钉在王娡身上不肯移开。张妈笑道：“这个良家子叫王娡，性格是极和顺的，模样也周正……”

不等张妈说完，长公主说道：“岂止是周正，我看就是个绝色美人。”

说罢又上下仔细打量了王娡一番，王娡被她盯得身上**辣的，只低着头，眼皮也不敢抬一下。

只听长公主又说道：“罢了，罢了，祖母身边放这样一个美人，她老人家也会赏心悦目的，只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造化。”

张妈笑道：“即使她有造化，还不都是长公主的恩典和赏赐。”

长公主笑道：“算你会说话，好了，这批良家子我很满意，你到库房去领赏吧。”

张妈乐得合不拢嘴：“多谢长公主赏赐，多谢长公主赏赐。”

此时有内侍慌慌张张跑来禀告说：“不好了，公主，老太后又发脾气绝食了，太子殿下请您赶快到长乐宫去。”

长公主忙吩咐了公主家令携带上这十个良家子匆忙入宫去了。

对王娡来说，进宫是希望，也是新的开始，冥冥之中似乎也是命运使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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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五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