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之下 第6章 06

渐近深秋时节，沙俄的狩猎活动即将拉开序幕，帝国的勇士们皆热血沸腾着，每个人都斗志昂扬。伊丽莎白和瓦西里在我的身侧，陪同我一起前行，射程之内的猎物无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从未有过如此意气风发的时刻，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朝气蓬勃，熠熠生辉。

伊丽莎白，她穿骑装的模样很帅气，却又是不同于旁人的精致感，贵族的气质浑然天成。经过数月居于皇位的熏陶，王族之气在我身上也可以直观体现，我不再像之前一般唯唯诺诺，而是一眼看去呈不怒自威之相。还有谁会比我们更相配呢？

我的生日宴将近，各宫都沸沸扬扬地准备着，应我之召，人们把克里姆林宫打扫出来，预备在那里举行登基大典。

这些天里，娜塔莉亚总是反复提醒，丽莎不喜欢我，她和她的侍卫们关系很亲近，好几个侍卫都曾是她的情人，其中最出名的一位还被先皇惩罚过。我其实调查过这些传闻，很遗憾，传闻不是虚构的，伊丽莎白的感情经历很丰富，只是不喜欢她的两任未婚夫而已，而她的婚约因为王位的变迁而耽搁，荷兰王室不再提起这项婚约，在我的暗示之下，两国在心照不宣中废弃了这个约定。我嫉妒吗？当然是嫉妒的，那群莽夫居然可以得到丽莎的亲睐，看来他们觉得中尉的职衔太高了，太悠闲了，天天把精力放在如何讨好公主身上。

丽莎今天打扮得很夺目，她从皇宫出来后边走边和侍卫们说笑着，笑容明媚，感染了一路的随行者。我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咧开嘴角，要是她能只看着我就好了，只对着我笑，只牵着我的手，只对我生气，她的瞋痴喜怒都只对我展露就好了。为什么她没有对我展露过除快乐和面无表情之外的情绪呢？她害怕我吗？我不明白。

克里姆林宫的秋日金黄烂漫，北风沉淀的凉意覆盖着残叶，黑夜浸透霜华，迎风袭来的尘土铺撒了满地。大雾四散，渐近西沉，雏鸟蜷缩入巢，寒流倾泻而来，约是霜降了。

生日前夕的一次狩猎，少年君主独自驰骋在皇家林场，手持弯弓，瞭望远山，无人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帽檐挡不住眼睫下的狠利锋芒。沙俄盛产勇士，武力和兵权才是君权真正的保障，世人皆谓小儿不思进取，终日游猎玩乐，殊不知对君王来说，整日闭门不出才是自掘坟墓。

今天很幸运，猎到了一头猞猁和一只狍子，猞猁皮可以做大氅，可以的话希望我和丽莎一人一件，一起暖和地度过这个冬天。狍子皮赏给瓦西里，随他处置，做靴子还是皮革都可，物尽其用便好。我的射击水平又提升了，不论走兽还是飞禽都跑不过我的箭，一会见到丽莎她会摸着我的头笑着夸我吗？这样想着，步履都变轻快了，眼眸也含笑意。

可我来到休息区却没有看见伊丽莎白，那一瞬间难掩内心的失落，而后涌上来的担心占据主导，于是我放下器具掉头去林子里找她。我一边回想着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一边寻找着喊着她的名字，明明是每次打猎都会走的路，在此刻却变得陌生模糊了起来，汗水浸湿了衣衫，阳光变得刺眼，身处深秋之际却好似炎夏的闷热，我有些心慌了。

在丛林的尽头，我终于看见了丽莎的身影，可却不止是她，还有亚特中尉，他们依偎在一处，亚特搂着丽莎的腰，他们忘我地亲吻着，无人察觉我的到来，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嫉妒、恶心、不甘心种种情绪缠据了我的大脑，一时忘了来的目的，站在此处，不知从何谈起。

我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亚特，他本要发怒，看清我的脸后便窝囊地后退了半步，这蠢样看得我只觉讥讽，直接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拳，让他滚远点，他愤愤地睨了我一眼，仿佛想要和我动手似的。“你的礼数呢？你想对沙皇不敬吗？”他挺着他那乌青的脸，半跪下去，行骑士礼的时候，丽莎一直在看他，面露不忍，我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蓬勃而出，直接对着他胸口踹了一脚，而后阻止了丽莎前去扶他的动作，拉着丽莎往外走去。

“彼得鲁沙，你太过分了！”她挣开了我的手，愤愤地看着我。

“是他太狂妄了！”

我上前一步，双手环住她的腰，看着她盛满怒火的双眸，不顾她的推挤与拍打，直接吻了上去，那刻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她淹没于喉间的唔唔声，和她不得不和我紧贴的身体的触感，令我沉醉。

她好像放弃挣扎了，不是没有力气推开，是不想忤逆君王吧，不论是为何，只要她不放开我就好，只要她在我怀里就好。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从沉醉中逐渐清醒过来，我才离开了她的面颊，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亲吻着，好似得到了世间最珍贵之物，再也不舍得放手。

丽莎看着我的眼神却有些复杂，我看不懂那是什么情绪，有些恐慌，她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很暴躁？

“丽莎，我……”“彼得鲁沙。”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好似含着晶莹的泪珠，仔细看又仿佛是错觉，她被我放在脸旁的手顺势抚摸着我的脸颊，好像在慰籍我，抚平我的不安与躁动。

“丽莎，我爱你。”

我的双手紧紧覆在她放在我左脸的那只手上，像是依偎着她，把她包裹在我身体里一样。我虔诚地看着她的眼眸，忍不住露出笑颜，等待着她的垂青。

“我也爱你，但那是对侄子的爱。”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像是在宽慰我，另一只手抚上我的发尖。

“丽莎，我想让你做我的皇后。”我握住她的双手，郑重地看向她的眼底，想要看清她内心深处所有的波澜与怅惘。

“我不想做你的皇后，你会有合适的人选来和你共同管理国家的。”她眉间微蹙，似有些无奈，约莫是被我的言论吓到了。

“我会尽快掌权，成为沙俄真正的皇帝，到时候你能和我一起管理国家吗？”说到激动处，我自然地把她的双手放在了我的胸膛，想让她听听我心脏猛烈的跳动声。

“我很乐意辅助您管理国家，无论是何身份，但皇后非我之愿，陛下。”

“丽莎，不要这么生分，叫我的名字吧。”

心中的委屈藏不住，倾泻而出，好像淹没了我的身体，害怕她下一秒就要将我彻底推远。

“彼得鲁沙。”她看着我，无奈地妥协了，上前给了我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我闭上眼，享受她怀中的温度，终是痴醉了。

我们一起回到营地，篝火燃烧着，人们欢歌着，庆祝此次狩猎的满载而归，丽莎和我共进晚餐，我们之间的隔阂仿佛消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