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我的生日宴又到来了,已是克里姆林的第三个秋天,一切都风华正茂,雏鸟张开了羽翼,露出坚韧的臂膀,等待它的是深潭下的洪水猛兽。
伊丽莎白同萨诺神父一同压轴入场,乐曲声环绕长殿,余音绕梁,觥筹交错,一片蓬勃生辉之象。
这次宴会与往常不同,欧洲各国的使者纷纷前来道贺,原本欢乐的气氛此刻有些严肃,瓦西里忙着和各国使者应酬,无暇顾及其它,我在主位也清闲了许多。去年的这时,还是娜塔莉亚主持的宴会,虽然规模小,但也清净,别有一番氛围,可如今的政治会局,却让我乏味了。
繁忙的一天结束后,我独自在河边散着步,溪水涓涓,沙石掷地有声,月色倒映在水面,像星子落了眸,惹人遐想。
沉重的日子终将过去,我也可以见到划破长空的曙光。
明争暗斗的时光按下了暂停键,现在是秋冬狩猎热潮,沙俄的子民们忙碌着,深空不再寂静无痕,而是漆黑地密布着落点。
“彼得打猎时毫无顾忌随心所欲,他并不在乎该怎样打猎以及该追捕哪种猎物,最重要的是骑马去何处都有猎人、朋友和狗的陪伴和吆喝,然后在行军帐篷里庆祝狩猎成功。”
伊丽莎白坐于去往郊外的马车内,和侍卫交谈着,普拉尼亚穿着骑装坐在外面御马,一行人准备前往营帐与彼得会和。
“丽莎,他有些小孩子心智了,听起来。”
“哦,普拉尼亚,风太大了,我没听清你说的,不过,他确实是个孩子。”
“一会又要见他了,丽莎,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好。”
丽莎来到营地的时候,我刚带着我的猎犬回来,看见她的一刻眼前一亮,这次狩猎季又不孤单了,我们一定会惊艳全场的。
驰骋在落叶纷飞的丛林间,尘土皆在脚下,而势在必得的胜利在飞扬的战袍下,在少年坚定的脚步下,熠熠生辉。
“丽莎,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尽兴过了。”我勒住缰绳,马蹄随之而起,踢踏着脚步。
“嗯,许久未曾。”丽莎也勒马掉头,专注地看着我。
“丽莎,回来吧,陪我,在我们的家。”我坐于马上,微微偏身向她伸出手,渴望又期待地看着她。
“彼得鲁沙,这不妥,我们……”丽莎露出为难的表情,向我摆了摆手。
“丽莎,你也不曾忘却,那些细碎的时光吧,那为什么一定要决绝地离开呢?”
“因为我不想被困住,我不属于你,也不属于克里姆林宫。”
“嗯,可是我想让你陪我一段时间,就一段路程,否则我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了,丽莎。”
我望着她,有些伤感,许是要落泪了。
……
今年的猎到的猎物不多,但精彩的狩猎过程足以让我心满意足,我提前了回宫的时间,和丽莎一起,再次搭筑我们的小窝。
天气渐凉,落叶成霜,染了满地,落了满头,湿了华发。
长发披散而下,似瀑布倾泻了岁月,我拿着木梳,缓缓拨弄着丽莎的秀发,时光停留在此刻,岁月静好。
“丽莎,留下来,和我一起……”
“丽莎,慢一点,握住我的手。”
雪落声淅淅沥沥,风声静默,玻璃窗隔离出另一片天地,棉帛摩擦声细碎可闻,更低哑的喘息吞没于潮汐之间。
我抱起她,一起沉溺于温泉的晕热,曲径通幽,与君共浴繁华,直到空气都滚烫,才一同浮出水面,依偎着取暖。
潮湿的雪夜总是缠绵不尽,我们在失温的被褥间相拥着取暖,点点滴滴,都是流淌的爱意,我的眼眸不复清明,想要更深的抚慰。
吻着她的眉眼,撩拨她的神志,牵动她的心房,直到一切都焚烧殆尽,不复清明。濡润的黏稠浸透舌尖,指尖跳动着,数不尽的呻吟咽于喉下,颤动沾湿了寒夜,一室荒唐。
晨光熹微,天空乌蒙蒙的,缓缓拉开了帘幕,微光从门缝照射进来,吻了落尘。
“丽莎,再抱抱我……,别走。”
“彼得鲁沙,天亮了,别太纵情……”
我将她往我怀里塞着,发尾扫过我的脸颊,细细的痒,酥麻感传遍全身。
美满的时光总是能支撑人们走得更坚定,能面对更艰险的浪潮,现在丽莎又和我一同面对这群洪水猛兽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坚定。
今日狩猎难得打到秃鹫,我很高兴地结束了这次旅途,回到书房还破天荒地学了会代数,饮着梅酒,浅酌着,直到传信卫兵的到访打断了这宁静的景象。
“陛下,萨诺神父有请。”
“哦?”
我抱着玩笑的心态跟着卫兵走去,最近这些时日都未曾再追查米哈伊洛维奇,况且他是元老院的人才对,神父找我有何贵干?
“陛下,许久不见。”
“没多久,生日宴才见了,神父不必见外。”
我扬起手,示意他放松些。
“……陛下,我有一事和你商谈。”神父点亮了烛台,轻轻放置于桌垫上,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您请说。”
“米哈伊洛维奇请交予我处置,他曾是神殿的人,也该在神殿焚尽灵魂。”
“我还没向他出手呢,哪来的人交给你?”我有些诧异地望向他肃穆的脸庞。
“陛下,你已经向他出手了,不是吗?”他浑浊的眼眸睁大了些,像要把我的灵魂看穿,烧出个洞来。
“我早就停手了,现在没有再探查他,我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了。”
“陛下,伊万诺维奇只忠于上帝,在这里,任何欺骗上帝的言论都将无处遁形,你也一样。”
“我没有欺骗上帝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自己去查,我相信你的手段。”
我起身直视着他,渐渐形成威压,气势上不落下方。
“陛下,我们不曾是敌人,米哈伊诺维奇也不是,他只是有些固执了,他需要的是上帝的教化,而非武力,你真正的敌人不是神殿,而另有其人。”
“哦?是谁呢,神父可以为我指点一番吗?”
“我想你早已知晓了。”
“萨诺神父,你可以保证米哈伊诺维奇不再为保守派做事吗?”
“如果你把他交还予我,我便可以保证。”
“他会在神殿里守到油尽灯枯吗?”
“非也,他会在他所信仰的邪教主逝去的第四十年,到达上帝的面前,接受审判,只有上帝才能审判迷失来路的大祭司。”
“好吧,一言为定,如若你可以处理好他的问题,我也可以放开手去解决保守派的桎梏了。”
“上帝保佑您,陛下。”
……
神殿的办事效率极快,米哈伊洛维奇迅速从元老会中剥离出来,来到了他老朋友的殿堂中,接受教化和审判,离开了保守派的阵营,从此只做教会的一只鹰犬,等待回归永恒的那天。
要是保守派的官员也可以用神殿来铲除就好了,多么高效,可那样的话,神殿岂不是可以轻松铲除我这个皇帝?
果然彼得大帝的改革是有先见之明的,沙俄不需要教皇,只需要神父,教会实在是辉煌太久了,迟早我会让它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