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歌谣 第4章 春夏秋冬

一道浅蓝光束从天而降，降临到神殿中央。俞栀菱从光中走出。金色的发尾逐渐变为海浪状但又很快消散。瞳孔颜色也从金色变为蓝色。

她闭上眼，没过多久又睁开。面上笑容略微消失了些。

“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俞栀菱于是又喊了一声：“天道大人？”

沉默许久，还是未能得到任何回应。她便不等了，留下一句话：“恕我失礼，先走一步了。”

俞栀菱走出南朝神殿。脚踝上的银环与周围建设碰撞，声音清脆在这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回荡。

缓缓推开神殿的大门。外面又好似另一个世界，喧闹无比。

光从门缝探出，照在身上。门外跟这个地方是两个极端，如往常一样，没有昼夜的轮回，永远都是白天。

大门完全打开，不知是谁注意到了这里，大喊一声。

“上仙回来了！”顿时，许多仙长往这边看。

俞栀菱重新换上笑脸。她笑道:“我回来了。”

此话一出，人更多了。

“上仙此次救济可有收获？”

“您可算回来了啊~！”

“天道大人离开好久了，春风上仙也离开许久，您若是再晚些回来……”

“……”

人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密。俞栀菱不能在再这里停留，只能强颜欢笑道：“各位仙长……呃我有急事在……”

越是想要说话，他们越是不听：“上仙有什么急事，不妨细说。几百年前的？”

俞栀菱拨开人群，一边走一边道：“人……不仙有三急，仙有三急……”

终于从里面走出来，松了口气。躲在一旁，只能使用法术，悄悄给自己乔装一番。全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

她走在路上。一头金发还是显眼至极，也有不少目光撇来。

心中默默祈祷不要被拦下来。毕竟仙职位较高，加上九神陨落后，四仙顶替九神地位。这也导致每一次救济归来都要被拉着嘘寒问暖，还要被天道挑毛病。这次难得撞上天道不在。

一路提心吊胆撑到望仙楼，身上厚重的衣物加上一路小跑气喘吁吁。

走上楼梯，很快便看到一姑娘坐在窗台边缘的位置。手上拿着紫色玉杯，身着桃夭色裙袍，头发上两朵木槿点缀，样貌柔和，给人一种好相处的感觉。那这位就绝对是四仙之一夏仙，名木槿法号朝生。

木槿也注意到了俞栀菱，带着面纱全身上下裹着宽大白色外袍，脖颈处围着丝巾，一点皮肤没露。虽然穿着奇怪，但木槿还是一眼认出昔日好友。

“哎哎？这里。”木槿朝她摆摆手，大声喊道。

俞栀菱注意到了，将身上奇怪的衣物复原。抬脚朝木槿那边走去。

见四周只有木槿一人，俞栀菱不禁疑惑道：“就你一个在等吗？”

她边说边抽开木椅。木槿也将两个玉杯倒满茶水，她笑道：“立秋刚刚来了，又逃走了。”

俞栀菱拿起玉杯，心中还是不解，干脆直接问了出来：“嗯，立秋放鸽子那是人之常情，但春风不应该啊。”

木槿也不太清楚，只能做个大概的解释，她道：“啊……？春风前段时间也走了。大概是……去人间游山玩水了吧？”

话落。木槿想起什么，一手托着腮，一手持着玉杯：“有点想苍灵了啊。春风走了它也得跟着走。”

苍灵。春风养的灵猫，据说是几百年前人间偶然捡到的。平常猫的寿命最多不过十五年，春风本想带回去养着玩，但养着养着才发现不对。这猫活的未免也太久了，原先痛失爱宠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但硬是养了一百余年没死。

俞栀菱把玩手中玉杯，听着，但没说话。木槿又想起了什么，又问出了一个跟刚刚仙长们问的如出一辙的问题。她道：“此次去人间，有什么收获吗？”

俞栀菱放下玉杯，语气有些生无可恋：“你怎么也问这个问题。”

木槿道：“那就是发生过什么喽，来说说。”

俞栀菱道：“遇到个投缘姑娘，叫云姚。只是刚认识一日未到，就到时间赶来赴约了。但就你一个来的，还不如直接通灵了。”

木槿闭上眼睛，又转头看向窗边。吐槽道：“说好的见面开什么会~真不讲信用啊~”

俞栀菱往椅背上一靠，也附和道：“立秋就算了，春风居然也不来。亏我还提前回来了。”

木槿轻叹口气道：“算了，被立秋放鸽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春风偶尔几次没来也算了吧。”

俞栀菱也无力吐槽：“去年前年立秋也没赴约啊，今年还是老样子。”

在不知道提到多少个“立秋”的时候，终于，有角落的某人忍不住了。

“有完没完啊你们？”

寻着声音看去。就见立秋本人站在楼梯口那里，一脸黑线的看着这边。

落问否，法号立秋。就是传闻中那位臭名昭著的秋仙，据说十句坏话九句都是骂他的。因为是凡人舍情成仙，加上四仙里年龄最小经验最少，并不受苍生待见。第一次下凡救济被蛐蛐个铺天遍地。第二次下凡救济直接不演了，跟苍生骂起来了。天界唯一一个敢直视天道的神仙。只因秋仙位置空八百年也没人上位。

他与离开前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副看谁都像狗的眼神，这个表情全靠脸撑着。如往常一般毫无架子的穿搭，简洁素衣袍子，袖上绣着枫叶。看起来除了腰间别着带有“秋”的标志性玉佩，其他跟普通凡人没什么区别。

落问否走了过去，抽开木椅坐了上去。

木槿也帮他倒了茶，而俞栀菱更关心的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啊？”

落问否道：“立秋刚刚来了~又逃走了~”

刻意把语调放缓，像是阴阳怪气一样。不过两人倒早就习惯他的说话方式了。

木槿不解道：“你都来赴约了，那春风就更不应该不来了啊。”

落问否端起玉杯，他道：“我也去过人间了，但没遇到他。”

俞栀菱道：“哎？你去人间干嘛了？”

落问否道：“没事啊，无聊下去玩玩。”

木槿也附和道：“不仅无聊，而且好累，好想辞仙职啊~”

这个反驳不了。如果说能多活好久，那绝对是好事，但活了一千多年，还是跟无止境一样，那再好玩的东西都得玩够。木槿就是个例子，余情跟俞栀菱可以年年救济，落问否常年找不到人影。只有她自己经常待在天界。估计天界多少棵树多少朵花，都了如指掌。

落问否道：“去天道面前说。”

俞栀菱轻叹一声，她道：“没机会啊，你好歹体验过凡人生活。一提辞仙位，天道就玩消失。”

木槿道：“给狗狗都不上位，光图个身份了。没意思。”

落问否道：“我无所谓，反正不用我干什么。”

确实不用干什么。因为天道压根不指望他能干出什么，只要别再复刻出五百多年前新任秋仙落问否刚上位，仅仅第二次救济跟苍生骂起来的结局就好。他再怎么嚣张也不贬落问否的原因也只是为了凑齐四仙位置。

俞栀菱感觉不对，毕竟给狗狗都不上的仙位好像仅限于夏秋，于是她道：“这话就不对了，春冬很抢手的。二十四降仙哪个不想拼一拼上位？”

落问否也不得不赞同，难得没有反驳。春风是四仙首位，也是唯一一个没被替换过的上仙。在其他仙位不断换人的时候，他依然坚守岗位。在人间，别说是人人皆知了，就连祖上好几辈都认得他。

而冬仙是靠仙位抢手。据说已经换了四代冬仙。俞栀菱是继位第五代冬仙。据说每代都是传奇，干过不少大事，就好比现代的寒霜上仙，年年救济，还能挡海啸。每代几乎尽职尽责，也没什么神仙架子。也自然有了不少刻板印象。

木槿也半倚在椅背上，她道：“受的苦累都差不多，怎么我的风评就一般般呢。”

对于木槿来说，那确实是这样的，不冷不热的。外界有人提起朝生上仙，得到的回应也只是“四仙里那个夏仙。”

落问否想起了什么，对着俞栀菱开口道：“对了，你干嘛骗人家玩啊。什么最后一次下凡救济，我怎么不知道？”

俞栀菱笑了笑：“你不觉得这样退场很洒脱吗？而且我又没完全骗人，我确实是迫不得已才要离开的。”

再细品一遍落问否的话，可算听出了点端倪。俞栀菱道：“哎？你怎么知道。莫非来人间偷窥了？”

落问否道：“我是闲的哪里疼？来人间搞这种事。只是想去趟落庄看看，刚好路过祝观，就碰巧听到了。”

木槿道：“那么巧，全听到了？”

落问否像是被戳穿了心事，撇过眼神。他道：“她们……声音那么大不想听……也听到了吧。”

俞栀菱若有所思道：“嗯，碰巧的。”

落问否小声嘀咕道：“爱信不信。”

聊了许久。基本全是说一句落问否顶一句。但跟个姐妹一样跟着一起聊，场面倒是毫无违和感。

都快散了，余情才姗姗来迟。

他手上抱着苍灵，上了楼。

“来迟了点。”

几人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纷纷看去。

余情身着青色玄袍，服饰上带有淡淡金色纹路，发束半束着，身上气质非凡，长相俊美，也有一种温和感。进来时状态跟俞栀菱差不多，显然也是发生同样的情况了。

落问否道：“你还知道来啊。”

俞栀菱打断道：“你最没资格说了。”

落问否道：“要你管。”

“……”

两人拌嘴时。苍灵看到木槿则是眼前一亮，从余情怀里出来，跳到木槿腿上。

余情拉开椅子坐下。木槿问道：“立秋说，他也去了趟人间，但没见到你。”

余情道：“人间那么大，我又不一定在同一个地方徘徊，能这么巧合吗？”

木槿点点头。另外两个人听到这话，也不拌嘴了。俞栀菱问了个自己都烦的问题，她道：“这次去人间有什么收获吗？”

余情没否认：“嗯，见了个熟人。对吧，苍灵？”

苍灵在木槿怀里喵了两声，算是默认了。而余情则啊若有所思的看了俞栀菱一眼。

苍灵能看到凡人看不到的东西。余情作为饲主是第一个知道云姚身份的。因此才会办成钓鱼老人去人间给提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