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知道人鱼的味道 第5章 学聪明了

“嗯，做的不错。”序贺调整好呼吸，随之将苧沭收回。

外面先前还聚集得满满当当的海怪此时早已几乎没有了什么身影，只留有无数的晶核在四周漂浮，还有一些海怪见自己无法闯入，便败兴而归。

序贺将各色晶核收入囊中，大多数晶核都是低阶晶核，几乎对于增强自己的能量没有太大的益处。

挑挑选选了几颗还算看得过去的晶核后，序贺将那些几乎无用的碎片般的晶核扔到苧沭身边。

“补充完能量后，再去矢墟渠沟找些晶核。”

说完便将贝壳封得严严实实，苧沭见序贺的态度转变之快，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鬼？刚刚不是说还要杀了她吗？

这么现在就变脸了？

身体的异动再次隐隐作祟，她隔着贝壳瞪了一眼这只会吃白食的臭鱼，随后不满地滑动着触手顺着水流游去渠沟。

喵的。

只不过还没有到达矢墟渠沟，苧沭便看见一个受伤的人类在一块礁石处重重地喘息着。

这个人类的身影很熟悉。

到靠近之后，苧沭还没有看见正脸，一把人造的锋刃的短刀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的地方，虽然按照现在的场景来看是在她的触手之上。

“你。”

还未说完，待看到那一张脸后，苧沭一时之间便觉得自己的心跳在瞬间停了节拍，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张脸，还真是自己的熟人。

天道好轮回，在这里，她竟然都能碰见自己的初恋。

不，准确来说是自己的单相思，因为每一次告白！这洄旻都拒绝了她！以至于到后面，她甚至已经开始习惯把他当哥们。

“洄旻？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眼尾的那颗红痣依旧格外醒眼，像是烙下的朱砂，他的脖颈处隔着柔软的黑发隐约能见到血红可怖的伤疤。

在她来之前，少年已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洄旻似乎才注意到这没有处理完的伤口，抬起手便覆盖在伤痕处，再次将手放下的时候，苧沭只能看见细细的藤蔓交织成布将其掩盖。

在这里，谁都拥有异能，洄旻也不意外。

“你认识我？”洄旻微微一愣，他看向面前这团黑不溜秋的气体状的水母，仔细地思考了片刻，自己应该没有和什么海洋生物有过友好交谊吧？

“我是苧沭！”顾不上伤怀和尴尬，苧沭急忙说道：“我现在很难跟你快速解释清楚，你现在住在哪里?人族又在哪里?”

“苧沭？苧沭是谁？”洄旻一脸疑惑地盯着面前的水母。

听到这个答案的苧沭一愣，她游到洄旻的面前：“什么意思？你开玩笑吧？我是苧沭！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玩！”

但是在看到洄旻那真切的疑惑和不解之后，苧沭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啪嗒一声碎了。

虽然当时她确实有些烦人吧，有时候还闹得很不愉快，但是也不至于说相看两恨吧......

这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可能突然发生了海核异变这种事故，人的脑子也多多少少地受到了损伤。

毕竟连她，现在连人都算不上！

洄旻再次将刀对准了她的脖子：“我不认识你。”

说罢就要抬手起刀抹断面前的人的脖子。

“等等等，你现在受伤了是不是？我可以给你晶核，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援助对不对？就算你不信我，也可以和我达成交易，互相帮助是不是？”

说完，便将怀中的那些晶核递到洄旻的身边。

洄旻沉默了片刻，最终将手中的短刀放下，他拿起晶核，放到自己受伤的位置，隔了一会儿，藤蔓开始不断舒张，伤势也就此逐渐快速地恢复。

“谢谢。”

“我同意帮助你。”

唉，虽然洄旻之前拒绝她的时候灰常冷酷无情，但是该说不说，他的本性依旧还是这么可爱，善良，甚至，有些儿冷漠的忧郁。

洄旻的性格很简单，也很温暖，总是为别人着想，即便很多时候表现得凶巴巴的，但是只要别人展现了一丁点儿善意，他就会放下防备之心，与别人推心置腹。

所以即便当时她没有追到手，却依旧很乐意和他当知心好友。

“希望你以后也不要骗人了，做一个好海怪，我并不会伤害你。”

苧沭“噗嗤”一笑，她想伸手揉一揉面前的人的脸颊，但是想到现如今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几乎连朋友也算不上，加上他也记不着她，最终还是将手放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他的本心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对啦，你怎么在这里还受伤啦？”

话音刚落，洄旻便拉着苧沭的触手将其拉到自己的身后。

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习惯地用身躯挡在别人面前。

“那条巨虫还没有离开，不要掉以轻心。”

“在我的身后，我会保护你，如果我再次受伤了，你就一直跑，不要回头。”

喵的，这才是完美的富有人情味的绝佳好男人啊！心中下意识地对比起那条臭鱼，苧沭都嫌弃得摇摇头。

“没事的，我现在也有能力，可以保护你。”

苧沭探出脑袋，刚要挡在洄旻的面前，就看见一条几乎长达几十米的巨虫在海里快速地朝它们涌动而来，

那巨虫张开双嘴，几对由环形锯齿构成的口器便暴露在它们的面前，长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由灰黑色的骨头组成的腿脚，外壳在昏暗的海域之中散发着深色的幽绿光泽，条纹极其丑陋。

原本还离自己几十米开外的巨虫下一秒瞬间传送至距离自己只有差不多一米的位置，如果不是洄旻及时拉着她逃开，现如今它们恐怕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这里面怎么还有这么些奇形怪状的玩意？

“滋啦”一声，洄旻用短刀将面前的巨虫快速地划拉了几刀，墨绿色的液体顺着巨虫的外壳开始不断向外渗出。

巨虫遭受了重伤，洄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唇角被巨虫的毒液攻击而开始出现大面积的腐烂，他回了回头：“你快走。”

苧沭快速地转着脑子，现在可以得知她可以吞噬东西，如果洄旻可以将巨虫切成几段，那么她就有机会把它吃掉，但是凭借那把小短刀，恐怕还是有些难。

目光一扫，苧沭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遗落在海底的长桶，她迅速地溜到那巨虫的面前，用自己的触手大摇大摆地挑衅着，趁着巨虫被情绪所困，迅速将之引到那巨桶之中。

“苧沭！”

洄旻看着那巨桶逐渐没了动静，快速地上前准备查看。

短刀并未离身，因为顺着桶的末尾，他依旧能够看见那巨虫的身影。

“铛铛！”苧沭从孔缝之中钻出，抬着小脑袋一“脸”得意道：“我厉害吧！”

洄旻微微一愣，最终浅浅一笑，夸赞道：“做的很棒。”

“嘿嘿，我当时看到这个大桶就在里面提前用触手导上了电流和剧毒，原本只是想搏一搏，没想到成功了。”

“不过现如今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吧，以免它突然复活，到时候说不定我们都要死翘翘了!”

苧沭刚要上前行走，身体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一抽一抽的。

从前在书上看到的美人鱼为了心爱的人甘愿忍受剪刀断尾之苦，估计就是这样吧，每走一步，都令人忍不住打颤。

喵的，那条臭鱼又在操控她了。

“把巨虫炼化带回来。”

脑内蓦地接收到指令，苧沭只觉得眼前一黑。

能不能下达指令前掂量一下她的实力啊，那玩意是她现在能消化得了的吗。

“你怎么了？”洄旻微微弯腰，他明明现如今也很难受，但是还是首先关心着别人的状态。

苧沭摇了摇脑袋：“我没什么，今天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找人族了，等过几天，我再来这里找你，你赶快回去疗伤吧。”

说完，便迅速往相反的方向游走。

洄旻如果看到她一直在这里，是坚决不会离开回去疗伤的，只有等她走了，他才会转身离开。

一向如此。

想到之前，她老是任性地招惹他，苧沭就觉得心里面酸酸的。

自己以前总是觉得得不到想要的就会很失败，以至于追不到洄旻，她就老是想方设法地捉弄一下他。

但是后面被洄旻的人品感动了，自我洗脑着，也许就这么保持着朋友的情谊，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现如今他失去了先前的记忆，也许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肯定是她之前追人的方法不对，再来一次！这一次，万一就成了呢？

苧沭摇了摇脑袋，突然自我反问道：可是时间隔了那么久，她真的还喜欢他吗？

心口泛开一阵阵犹如涟漪般的刺痛，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逃离掉那条臭鱼的控制。

那条巨虫，凭借她的能力，怎么可能可以炼化嘛！

“我怎么炼化？”

面前突然浮现出序贺安然卧榻休闲自在的景象，看得她脑壳直冒火，说出的话都带着十足的冲味。

一个在外拼命工作，一个在贝壳里拼命享福。

呵呵呵。

“我的力量会短暂地和你共享，你只需要直接将其吞噬即可。”

共享力量？这臭鱼之前为什么不早说？

这样她刚刚就能出面帮助洄旻了，也不至于让他受伤！

“你的力量不可以一直跟我共享？”

序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苧沭，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赶紧回来。”

苦命的打工人，不过如此。

苧沭走进巨桶，身上顿时充盈着十足的干劲，是序贺在传递力量。

远程共享？

等后面她也要学习一下，到时候找个合适的大腿抱着也不错。

她看着巨虫在自己的面前一点一点的消失，直至凝结成一块约有拳头大小的深绿色晶核，这晶核，恐怕是她醒来的这段日子见到的最大的一块儿。

只不过，这负面的反应实在有些大。

苧沭觉得自己身体的皮肤外表似乎都被巨虫涂上了恶臭的黏液，整个身躯黏糊糊的，体内时而燥热时而仿佛陷入冰窟，精神也开始模糊不清起来。

每一次收集能量强的晶核，都是在体验不同的死法。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职业。

......

序贺将那颗巨大的晶核磨损后吞下，身体几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先前东城主在他身上留下的余痛也开始慢慢缓解，他捻起一颗雪白的珍珠，随后将它递到苧沭的手上：“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

那颗珍珠瞅见了苧沭，便停留在她的额头处，随后缓缓地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该说不说，这珍珠一下子就让原本体内乱窜的杂气安分了下来，不仅如此，似乎无形之中还增强了她的能量。

这序贺究竟在搞哪一出？

不会是因为一个人在贝壳里面太无聊孤独了，突然发现有这么一个大活人可以帮他收敛晶核于是大发慈悲把她留下来了？

苧沭的嘴角扯了扯，无语道：“我不干。”

“还有你凭什么偷窥我的生活？”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家伙对于她的所作所为似乎都很清楚吧？

“就凭你现在的能力，出去能干嘛呢？”

“去找那些人族，求它们帮你摆脱我？”

序贺笑了笑，墨紫色的长发衬得他的面容越发惨白，像是雪色落寞中游荡的孤魂。

“先不说你能不能恢复人身，就凭借你现在这份独特的转换价值，你说你的同族会不会利用？”

“既然都是利用，又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你若是有本事回去，我自然不会拦你，但是，现如今，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摆脱不了我。”

序贺将苧沭抓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挑.拨着她的面孔与四肢，不断加强着禁锢，虽说他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是茧灵体本就难得，放在自己的身边百利而无一害。

她现在身上的毒和电，压根无法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还得多亏了她炼化的晶核。

况且，留着她，还有用处。

苧沭发觉自己的身体又变了，她变成了一只鱼，鱼尾处拖着长长的羽翼，仿若流苏，身体通身依旧是气体状，轻盈若水流。

这是序贺给她的珍珠帮助她叠加了一层形态。

“有一说一，你不会喜欢我吧，不然怎么说的话那么暧昧。”苧沭摇了摇尾巴，虽然被控制着，但还是朝序贺的方向靠近了几分，她现在拥有了一双眼睛，虽然在气体的漂浮之中显得几乎模糊不清。

“在我们的世界，你的那些话，只有恋人之间才会说。”

“而且根据我的观察，你很孤独吧，一个朋友都没有，受伤这么久了，也没有同族来看望你，成天缩在这一个贝壳之中，毫无本事地指挥着我办事。”

“真可怜。”

序贺不怒反笑，他撩起焚火，轻轻地在苧沭的身后划着淡淡的圆圈，火舌轻卷，体内的某些东西像是顷刻间得到了某种指令，无序地翻涌起来，极其地不舒服。

“学聪明了。”

“你不会以为你说的这几句话，就能从我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吧。”

苧沭展开自己的手鳍，刚要准备发动，序贺便停止了进攻。

紧接着，她的身体便再次被甩在了外面。

喵的！这窝囊气，谁爱受谁受吧！

苧沭冲出序贺构成的保护罩，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漫无止境地打工，谁能受得了？

算了，反正自己现在在外面游荡一下探寻下情况也不错。

这下面的世界她其实根本不了解，但是根据脑中系统的大概描述，海底的世界分为东西两类，一边是陆地变迁而入的生物，一边是本就生活在海底的生物，它们的中间被一条巨大的渠沟横跨，那渠沟，就是序贺让她去的【矢墟渠沟】。

偌大的世界，苧沭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

“嘿，老大，你听说了吗？咋们西城的最后一只原始巨鲸死啦，现在好多海怪都跑去瓜分它的残尸，毕竟一块原始巨鲸的肉，可以抵得上一大块晶核呢，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自称加入苧沭门派的二弟发了话，其余的一些小妹小弟们纷纷附和道：

“是啊老大，这一回没去，以后就没有什么机会啦。”

苧沭知道这群海怪心里面在想什么，让她跟着一起去，无非就是想趁机让她帮忙转换提取晶核。

“老大老大，我们会给你报酬的，多分你一些肉怎么样？”

一只狼鱼摇了摇它独特的毛绒尾巴，两只逐渐分化为十指的手抱着一起，嘴巴微微张起，露出一排排尖锐的牙齿，一脸真挚地看着面前的变幻为鱼的气团。

如果是换做以前，苧沭看见肯定要被吓得半死，但是习惯在这里面漂浮之后，她甚至会觉得自己也是它们的一部分。

“行！走吧！”有来有往，才是她的作风！

巨鲸死在西城的落梭湾里头，待苧沭赶过去一看的时候，那巨鲸的外表已经被啃噬得残破不堪，腐烂的□□安静地待在海底，进行着自己最后的使命。

曾经她在书上看过：【巨鲸落，万物生。一头鲸鱼的死亡可以维持着上百种海洋生物的生存长达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跟热液、冷泉一起被称为深海生命的三大绿洲。】

现如今这死亡的重生就这么展现在自己的面前，苧沭一时之间心中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死亡是壮烈的，血肉的吞噬是残忍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游到了巨鲸的身旁，划开它的血肉融为一个个黑色的晶核。

生命如此循环往复，由此才能诞生新生。

“你们收集完毕之后就在那块遗落的舱门那里等我。”

“不要太贪。”

来这里篡夺鲸肉的，不仅仅有它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兵小虾，还有一些本性凶残暴躁的巨物，万一一不留神，巨物可不管你活的还是死的，直接通通卷走吃掉。

不论是在陆地还是海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道理总是没有错。

通过这一次的行动，苧沭也能看见那外星池水对地球的生灵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有些甚至生出了人的器官和四肢，有些海怪的长相她甚至见都没有见过，大多数都是怪异的。

不过如果连血肉都可以化作晶核，那它体内的那些骨架和器官呢？岂不是可以变成更大的晶核？

她抬眼看向那些疯狂进食的巨物，它们的目的，还有去争取里面的东西，不过那就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毕竟实在是太危险了。

小命要紧，始终是苧沭的人生格言。

“我找到进去的入口了！”

一道清脆的声响像是定格了时间，瞬间，所有海怪的眼神都朝着声源的方向定去。

“咚咚咚”地声响顿时覆盖了那些生灵啃噬血肉的声音，无数有着深厚实力的巨怪疯狂地往那个方向涌去，很快，巨物的身形便消失在了众海怪眼底。

“走！我们也进去看看！”一些小海怪推推搡搡地也想着去分一杯羹，但是还没有走到，一圈圈低沉的吟唱之声便开始从鲸鱼的头部开始向外蔓延。

死了的东西，怎么还会发出声音？

下一秒，那巨鲸腾空飞起，数万只小海怪从上方被迫抖落。

“是诅咒！是诅咒！”

“耶若冬厄显灵了！耶若冬厄显灵了！”一些海怪瞬间匍匐在地，嘴里不断囔囔着请求原谅之类的话语。

紧接着，仿佛有什么气波释放，周围的生灵大多数瞬间蒸发，还有一些海怪就地晕厥，就算有些聪明的已经提前跑开了，也没有逃过被波及的影响。

如果不是苧沭是气体，恐怕现在也是血肉横飞了。

鲸鱼的残躯在海洋之中显得极其壮观，苧沭瞥见了一尾波光粼粼的鳞片。

她隔着礁石看了看，在巨鲸的头部，正是序贺。

他伸出手，面前巨鲸的口腔便瞬间张开，苧沭赶紧趁着机会溜达进去。

这序贺，今天竟然难得出山了？

看来这里面确实有很多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