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新娘去往婚礼教堂的路上,尽显紧张。挽着父亲手臂,在众人期盼中走向新郎的时候,一个扭头,与花店老板目光相撞。新娘眼神扑闪,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了心脏。忍不住再回头时,那人已消失在人群中。
多年以后,海唐时常会再翻看这部片子,她太能明白新娘在那一刻的感受了。就好像,有一只兔子在自己的心上蹦跳了两下,有一小块地方,受到了冲击,随后又迅速反弹。如此,重复了两三遍,心脏因此跳得快了许多。
这个镜头一过,海唐扭头望向了乔锦黎的侧颜,微散的碎发垂于脸庞,浓密的睫毛隐在这缕碎发中,伴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嘴角薄粉微弯。落地灯是黄色的暖光,在姣好的容颜上落下光影。仿佛感受到了身边人的目光,乔锦黎侧头,目光落入海唐眼中的温柔深海。
海唐因猝不及防的对视慌了心跳,手里捏着叉子,站起来就走,“我…我去看看粽子好了没有。”膝盖磕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乔锦黎拢了一下披肩,浅浅笑意挂在脸上,怎么今天有点一惊一乍的。
“海海,把叉子放下。”留意到她手里还举着叉子,轻声唤道。
“哦,哦。”海唐又转身把叉子搭在了茶几上的果碟,发烫的耳朵泛红,掉进了乔锦黎的眼里。
直至进入厨房,海唐仍能感受到心脏在不停跃动,噗通……噗通……
这个电影的开头就像是一把钥匙,准确无误地打开了她的心房,醍醐灌顶。理智、逻辑,让她在脑海中迅速推演,试图找到其中的勾稽关系。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初遇时被惊吓到梨花带雨,是擦药时的温柔细心,是游戏中的绝佳默契,是设局相亲时做共犯的愧疚,是看到她前任死缠烂打时的保护欲,是归家途中的隐隐羁绊与想念?想不明白,完全与“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永恒守则不一样嘛。是心动,逻辑混乱的心动。
取锅盖时被烫了一下,食指尖上迅速冒了一个水泡,疼痛让她慢慢镇定,打开水龙头缓缓冲着手指。
再出厨房时,手里已经端着两个装有粽子的小盘子。
“锦黎,你先吃,我想起来,我妈还给我们做了椒盐虾,我去拿。”海唐将筷子摆放整齐,又转身进了厨房,全程低着头。
乔锦黎内心有些落寞,海唐,应该是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电影吧。她又想起白天凌霄与自己的谈话,她与海唐,终究不是一路人。但是,落寞从何而来呢?
没等她细细思考,海唐便端着菜碟出来了。椒盐虾略油,她还取了一副一次性手套。没有打算让乔锦黎动手,所以只拿了一副。
带手套时,指尖的水泡让她疼的呲了一下嘴,乔锦黎自然是注意到了。
将她的手过来看了一眼,立马去取烫伤膏。冰凉的感觉轻抚在指尖,海唐的食指在下,乔锦黎的食指在上,温柔碾磨,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处。两根手指轻触,海唐身体僵硬绷直,心又开始狂跳,双颊泛红。
乔锦黎擦完药,望向她,“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
“嗯…,有点疼。”海唐嘴巴里好干涩。
“我来吧。”乔锦黎拿起手套,戴上,又捏起一只虾。虾背是剖开后去了虾线烹饪的,所以剥起来很方便。
剥好的虾肉递到海唐嘴边,“来,张嘴。”海唐看着乔锦黎哄孩子般的表情,嘴巴微张,无声地“啊——”。
海唐乖乖张嘴,用牙齿轻咬虾尾,吞进了嘴里。隔着手套,乔锦黎指尖的温度在她唇上一扫而过。仅是这一点点体温,都将她的心房撩起一江春水,根本无从抵挡。
投影屏幕上,露丝在打着伞坐在露台,眺望远方。瑞秋靠在门边,望向她时,笑容满面。海唐赞同电影中露丝在餐桌上的观点,一个眼神过后,一次悸动过后,从此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能证明,最初的感觉是对的。
乔锦黎戴着手套剥虾的缘故,海唐用筷子给她夹粽子吃,每次都是刚刚夹好一口的量。“蜜枣,要不要?”糯米都吃完了,一大颗蜜枣显露出来。
“好甜的,想吃又怕胖。”乔锦黎犹豫。
“那我吃。”说罢,海唐换成了自己的筷子,将蜜枣夹了起来,准备送嘴里送。
乔锦黎将戴着手套的右手伸进她的臂弯,挡住了她的动作,将她的手勾向自己,“不,我想吃。”
蜜枣有些黏腻,粘在了筷子上,乔锦黎张嘴将蜜枣含于口中,向后退去,留在一副举在半空中的筷子,和停留了一小会的拿筷子的手。这双筷子,是海唐用过的。
“嗯,好甜。”乔锦黎细细咀嚼着,海唐一开始就提醒过她,蜜枣里面有核,特意未取出来,不然进入蜜枣空心的那些糯米会煮不熟,影响口感。
两人吃的差不多时,电影进行到一半,短暂的试探、甜蜜之后,是家庭的束缚和现实的捆绑。乔锦黎催着海唐去洗澡,明天还要上课。自己则是进厨房收拾了碗筷,一场电影,暂未结局。
温热的水流冲向海唐的身体,头发丝上的水滴迸落在脚下,海唐举着右手,双眸紧闭。暂时放空自己的思想。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显而易见,自己绝非乔锦黎的良配,年龄、家庭、物质生活,她哪一样都不合适啊,错误的心动。就好像,只差一分钱的账面,失之毫厘,便无法善终。
如往常般,洗完澡,乔锦黎是要给她换药的。但今天,她心境变了,乔锦黎显现出的温柔,在她的心野上不断地撒播下种子,甚至不需要肥料,便会疯狂生长的。
纱布刚拆到一半,海唐便把手缩了回去,“我自己回房间处理吧,还得给我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借口。
“嗯,好。早点休息。”乔锦黎怔愣愣一下,起身回房。
海唐拿着药箱回房,其实,她早就可以自己处理伤口了,只是习惯一旦养成,想再改变就有些困难了。母亲那里,早就发消息报过平安了,她只是想压一压那株感情的种子。至少,现阶段,太不合适。
乔锦黎回房刚躺下,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海唐给她转账,备注为“房租 伙食费”。乔锦黎有些无奈,点了收款。也好,如果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那就随她吧。
“早点休息,晚安。”乔锦黎给她发完这条信息,便准备休息了。
海唐自己拆下纱布,伤口的颜色愈加深了,长长的伤疤像断掌一般。高中的时候,有些无聊的女生会研究掌线,最上面一条是爱情线,中间是生命线,最下面是事业线。海唐看着自己的右掌心,这条伤疤,从所谓的爱情线起点连接到了生命线的四分之一处。
换好药,塞上耳机,开始刷网课,她具备足够的自驱力,并且极其理智。今夜的她,又多了一个目标,自己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如果这一场缘分,能牵缠到两年之后,如果那时的乔锦黎仍单身,海唐会追求她的。学习、生活、其他种种,海唐都擅长做计划,短期的、长期的,她都细致分析并推演过。按照计划,在校期间,她每个学期都会争取奖学金,并且会做一些有价值的兼职。毕业前后,会完成注册会计师的考试。不出意外的话,她有信心进入本地知名的事务所。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只是她没有往下推演。她尝试用高中时听到的,曾经被自己嗤之以鼻的所谓命数去解释这条“掌纹”。在自己活了四分之一生命的时候,这场意外为她带来了爱情,感情融入生命,直至生命终结。
所以说,迷信的人,容易相信虚无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会自己将生活的种种往那些说法上靠。如果没有符合内心的命盘和运势,便想方设法造出一个。
乔锦黎今晚有些失眠,她想可能是白天喝了咖啡的缘故吧。睡觉前,她将下一周的工作在脑海里简单盘了一下,周三那天,她要带海唐去医院拆线,所以,相应的要将工作尽量压缩在周二之前。
凌晨一点,乔锦黎起夜,路过客厅时,看到海唐房间门缝里漏出来的光。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海唐的房门口,轻叩了两声。此时海唐刚好听完两节网课,摘下耳机。听到敲门声,立马跑去开门。
乔锦黎在门口往里探了一眼,电脑屏幕还亮着,“还没睡吗?”
海唐点头。
“你这样熬夜,身体会撑不住的。不要仗着年纪轻,知道吗?”乔锦黎到了这个岁数,愈加注重养身。她又打量了海唐几眼,发现她上身穿着一件卫衣,下身却只着一条中短裤,笔直纤细的一双腿裸/露在外,膝盖附近乌青了一片。
“你的腿,怎么青了?”
海唐这才发现,自己腿上不知何时被撞伤了,“没事,应该是不小心磕到了。”
“上床去,我去拿红花油帮你揉一下,不然明天会疼。”不等海唐拒绝,乔锦黎轻手轻脚走去客厅,取了药箱里的红花油。
海唐坐于床边,有些拘谨。乔锦黎将红花油倒在掌心,双掌摩擦了一下,抚上海唐的膝盖,掌下的肌肤有些凉,“忍着点。”乔锦黎仔细地推按着受伤的地方。
没一会,海唐发出闷闷的声音,“可以了。”她轻轻推开乔锦黎的手。她是怕,乔锦黎蹲在地上久了,腿会酸。
“好了,快睡吧,晚上盖好被子。明早我起来弄早饭,你多睡一会。”说罢,乔锦黎退出了海唐的房间。
是心动啊~
我们的海海小财务特别得严谨、善做计划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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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