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之眼（二战） 第10章 希姆莱的客厅

“快进来，马肯森，”希姆莱亲自开了门，他长着一张忠厚老实的圆脸，将一闪而过的狡黠藏于厚厚的镜片下：“啊，我真高兴，亲爱的孩子，希望我不久就可以叫你赫尔曼了。”他对眼前的年轻人满意极了，金发碧眼，超过185的身高，正规军校出身，正是他所推崇，也急切期盼的日尔曼人的典范。

“能得到您和夫人的接见是我的荣幸，〞赫尔曼得体地躬身，在希姆莱夫人白晢的手背上烙下温热的一吻，碧眸趁机环视了一圈客厅。Himmler的家却并不铺张，可以说简洁的过分，反映出主人谨小慎微的性格。

赫尔曼站直了身子，碧眸间戏剧性地表现出了忐忑之色，深知这正是希姆莱所期盼的：“我只是一名学生，不敢陪您一起用茶——您还有其他的客人吧？”他的目光落在两只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上，把上位者的身份彬彬有礼地送到了对方手里。“撒谎可不是好孩子，”被他谦卑的口吻取悦，希姆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弗里德里希告诉我，您在上次演习中表现突出，已经升为预备少尉。我感激你的赏光，SS目前拥有的微不足道。”赫尔曼欠身，刚想更加客气地恭维回去，门铃再次响了。希姆莱没有急着开门，而是握了握他的手：“一个被开除的海军军官被推到了我这儿来，我想面试他花不了多少时间，一会儿我们来谈谈您的事。”

啊，我摸黑放的一枪打中了。门开了，他和来者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对方。海德里希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手里抱着一束这个季节稀有的郁金香，那矜持馥郁的花香弥漫了整座厅堂，仿佛在低吟浅唱,金色的?毛慵懒地垂下，冰蓝的眼睛却直视着他。

这张淡漠的冰山脸下是和费因茨相似的修罗般的戾气，他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危险的人物了，赫尔曼想，一个披着绅士皮的海盗。

海德里希眉头微微一皱，他从没这么快暴露过。但进攻是最好的防御，他用同样犀利的眼光回敬。发现那双波光荡漾的碧眸眯起时，简直锐利如鹰。尽管对方的举止堪称无可挑剔，海德里希却想到浑身开满鲜花的豹子，华丽的皮毛是它们的伪装。

——我不想和他做敌人，因为我不能在他面前撒谎。他们产生了相同的想法。

希姆莱的眼睛也亮了亮，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沉迷酒色，从而被踢逐出局的废物形象，甚至编好了打发的说词。但海德里希明显出乎他的意料。

他主动拉开椅子，拿走赫尔曼面前的另一个茶杯，语气亲昵地说：“坐吧，海德。”

“ss不会计较你的过往，我为你争取到的机会将非常难得。”希姆莱故意停顿了一下。“…我的荣幸。”海德里希平淡地回答，压下弯起的那抹嘲讽的弧度。对他反应感到满意的希姆莱点点头继续：“我很欣赏你无线电这项技能，希望你为我收集情报。来吧，给我谈谈你设立情报处的构想。”

海德里希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错愕。赫尔曼怔了怔，旋即手虚握成拳挡住嘴轻咳了几声，掩饰出微妙的笑意。希姆莱竟然把无线电和情报混为了一谈。他饶有兴致地挑眉，观察海德里希的反应，他不相信他会束手就擒。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海德里希目光一转，见他没有拆穿的意思，神色恢复如常：“请给我十分钟，我会给您一个详细的答复。”

赫尔曼又斟了一杯茶，是上好的乌龙，他一边浅啜品尝，一边听着铅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响。海德里希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绞尽脑汁调动从杂志报刊上的几篇文章里偶然瞥到的有关知识和信息。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就画出了一张草图。他抬起冰蓝的眼眸，镇定地向一头雾水的希姆莱解说，语速流畅，展现出惊人的逻辑清晰度。

他把图纸递给抱臂思索的党卫军领袖。希姆莱停止来回踱步，戴上搁在一边的眼镜。“我参观过您的养鸡场，”图纸挡住了这位领袖的脸，海德里希无从判断他的表情，便补充道：“狐狸一直在偷您的鸡，这是因为围栏上的漏洞没有得到修补。”

“我可以为您补好。”“如果您可以阻止狐狸偷鸡，”希姆莱放下了图纸：“也一定可以管理好情报处。你被录取了，海德。”

他邀请他们留下来用餐，拿出了私藏的波尔多酒。酒打开了话匣子，尤其是赫尔曼，说得四座春风，没人能压倒他的风流。

“您的口才很好。”希姆莱夫人夸赞他：“我的丈夫快要为您倾倒了。”“亲爱的夫人，”赫尔曼藏在桌下的腿交叠在一起，手肘却丝毫未碰到桌沿，一本正经地应复：“我在我一无所知的事上也能胡说八道呢。”希姆莱拍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对面的人眼眸深处却变了颜色。

“您不必担心，”赫尔曼看似安慰喋喋不休抱怨罗姆的领袖：“比他荒唐的大有人在。”

他手腕一翻，漂亮地将残酒一饮而尽：“敬我们的党。”

希姆莱醉醺醺地把他们送出门，临走前又用力握了握赫尔曼的手：“您只用填好申请表交给我，我期待做您的推荐人。〞

“我醉得实在厉害，能麻烦您送我回去吗？”“我看不会有人拒绝您，”海德里希停下脚步，微微抬起下巴：“您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拆穿？”赫尔曼斜倚着车门，表情依然云淡风轻：“听上去您会这样做啊。”“当然。”对方斩钉截铁地回答。

“如果一条蛇想进入农夫的家门，我会阻止。”他点燃了香烟。海德里希皱了皱眉，语气冷了下去，像肆虐过境的风暴：“耍这样的花招有失您的身份。”

“别急，我的阁下，我只想借个火而已。〞赫尔曼把打火机放回了海德里希的上衣口袋：“但如果是一条蛇觊觎另一条蛇的巢穴，就没必要了。”

“它们是我在拍卖场买下的。从伯明翰被运到奥地利，都是冠军的后裔。”尤利安一边和他们攀谈，一边抚摸身旁的牝马。它愉快地弯下修长的脖颈，吃他手里的苹果。它通体白色，只有娴静垂下的尾巴是烟灰色的，皮毛闪着丝绸般的光泽。费因茨肃然起敬：“你怎么从德尔维夫人那里套出这么一大笔钱来的？”“我的祖父留给我一笔信托基金，还有一家制药厂百分之十的股份。他立了遗嘱，今年就全部属于我了。”

“……”

“……”他的钞能力让两位朋友先是默然无语，继而热泪盈眶。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三分羡慕，两分嫉妒，四分谄媚和一分想给尤利安当狗的真诚。

“尤利安，说来你不信，”费因茨庄重地说：“我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唉，最讨厌阁下这样乱认亲戚的人了，”赫尔曼自然地接话：“是吧义父？”

“我打算把它们送给你们做为礼物。”尤利安牵出另一匹毛色黑亮，只在额头有一块月亮形白斑的骏马：“你最好选这一匹，费因茨，你才刚刚学会马术。”“我喜欢赫尔曼背后那匹，”费因茨撅起嘴，朋友的手已经放在了那匹马的缰绳上，它的确不同凡响，色如烈火，长鬃飘场，暴烈地连连打着响鼻，狠命地咬嘴边的缰绳，喷出的白沫落在赫尔曼的手背上。“别犯傻，费因茨，我们难得出来度假，”赫尔曼叹气：“它会把你脖子摔断的。你最好把它交给我。”

“我不信，”费因茨扔下一只手的指套，骄纵地看了两位朋友一眼，像只矜贵的波斯猫一样高傲地竖起尾巴：“我可不比你们俩差。我就要它。”言毕，他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靴尖套进马蹬，双腿轻轻一夹。骏马抬起前腿，兴奋地嘶鸣一声，急不可耐地飞驰而去。“他倔劲又犯了。”“都是你惯的。”赫尔曼伫立凝视那支纤长的火炬远远飘荡在明亮的山路上。“快追。”尤利安提醒。他们迅速上马，策马向费因茨追去。

那匹马跑起来像一团燃烧的烈火，天际的流云，赫尔曼凭精湛的骑术追上，替费因茨拽住了缰绳，才勒住了它。他们漫步在原野和起伏的山丘间，这是奥地利最美的一片湖区，目之所及都是交织的灰绿与青黄，偶尔有几棵枯死的树，轮廓苍劲，干净，银灰色的枝干直指苍穹。

经久不息的风拂过他们的脸庞，他们在一处山丘上停下，看见鳐鱼的黑影从深蓝的湖心缓缓游过，是天上一朵刚刚溜过去的云。

“你要过生日了吧，尤利安？”费因茨突然想起：“想要我们送你什么礼物？”“我可是买好了。”赫尔曼正欣赏湖岸边那片琥珀和浅蓝交织的色彩。“好啊，你不提醒我！”费因茨叫道：“你要送他什么？”

他的吐字慢而清晰，一片还是青色的树叶落在他的肩上：“我买下了一块墓碑。”“哈？”不同于费因茨的惊讶，尤利安偏过脸，平静地看着他：“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这样我们就能葬在一起了。”赫尔曼高高兴兴地和他击了个掌：“没错，好兄弟！〞

费因茨：……突然感觉自己不合群，而且被孤立了。

当他们经过由小径两侧的树荫形成的拱门时，一枝新发的嫩枝擦破了费因茨坐骑的脖子，它猛地向前一冲，险些将赫尔曼拽下，等它发现桎梏减轻，就随心所欲地狂奔起来。

“该死！”赫尔曼一扬马鞭，但黑马不敢在蜿蜒的山路上驰骋，他始终追不上赤色的骏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登上另一道山脊，如果被山石绊倒，就会跌下山崖。在它快经过一处水涧时，他听见身侧的尤利安大喊了一声：“跳下来！”

“你疯了吗，万一他…”尤利安喊得几乎破音，神色却冷静得可怕。听到他指令的黑发蓝眸的青年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尤利安也跳了下去。

下面是一条水声隆隆的瀑布，和一处静谧的湖泊。费因茨从瀑布后走出，湖水没到他的前胸，他撕开上衣，清凌的水浇在他海豚般光滑的脊背上。他伸出手，用力将尤利安扶起来。他们双双仰头看他。

“…算了，我也跳吧。”

“你与我先谈养心殿，后拜瀑淋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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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希姆莱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