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遗珠 第21章 第 21 章

深夜，月光落入庭院，莱迪亚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对着那朵闭合的话匣愣神。即使察觉有人到来，她也无法做到如同往常。

对方就安静地坐在她对面，看人将话匣打开又关闭，重复被记录下的话，“上个文明的遗物，真是有趣”。

索肯的嘴很严，瑞内安只记录住这句，但人鱼知道它的含金量。海鬼的举动让敌人发现蓝海的异常，他们的弱点被别人发现。

枪忽然抵住塔兰胸口，莱迪亚冷漠地问：“你又是谁？”

被猜忌的国王拿出针剂，在女孩阻止之前将药水注入体内。

他抓住那只握过无数次的手，将其放在炽热的胸膛，诱哄：“今天我们给重要人员注射药剂，证明身份真实性。但我想由你来问话，可以问任何问题，我都会回答。”

女孩垂头，不敢去看男人的神情，更没有能力掩盖情绪。她感受不属于自己的心跳，缓慢的，令人安心的。

“你是谁？你爱我吗？”

“我是塔兰，兽人的国王、国家领导人、你的男朋友。我爱你，如同我深爱我的母星。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就像陆地不会背叛海洋，如果有，我将死于你手。”

得到答复的莱迪亚双手环住救命稻草，害怕地抓紧他的衣服。

她是高塔的孩子，神官向她展示世界的善意，教她平等地去爱每位子民，可是他们没教过被别人背叛该如何。

现在，她发现她的守护者是假的，满怀期待所结交的朋友是假的。要是，要是连喜欢自己的人也是假的，被谎言围堵的人该去哪寻找真实。

“很害怕，害怕全部都是假的，害怕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我不是合格的首领。”

“想知道我害怕什么吗？”塔兰回应女孩的拥抱，揭开掩藏的一面，“担心国家在我这辈走下坡路，害怕你离我而去。但是，坐的位置越高，所顾虑的越多。我们不过是伪装成大人的小孩。”

高枕无忧是对一无所有的人而言，第一个出发的冒险者总要面对更多。永恒之国的历代皇帝会为后代留下从政时期的纠错本，上面就是作为冒险者做的安全记号。

塔兰从小就看先祖们的笔记，在文字中感受他们的无奈和崩溃。更多的时候，他见到的是爷爷和父亲的颓废，在成功的时候和首相商讨下步行动，在失败时复盘每个环节。

他能理解这种害怕，但她真的很棒，在受伤时能够站起来，在选择前牢记职责。

莱迪亚看着男人单膝跪在面前，黑色的双眼在月光下坚定地看向自己，宽大的手举起小小的戒指，向她发出邀请。

“美丽的小姐，嫁给我吧。”

琥珀色的素圈戒指干净得没有杂质，上面还嵌入黑色陨石，跟他们眼睛相同的颜色。

“又是里拉做的？”

求婚的人微睁眼睛，然后笑道：“求婚戒指当然要亲自来。相反条件下生成的矿石，只要用心也能结合在一起。”

本该和你戴着同样的戒指，坐在蓝星的定制游艇上，在海滩上看日落。等太阳触碰海水，虎鲸跃出海面，我像加冕仪式上一样单膝跪地，向海神起誓。

记得他是这么说的，那他的求婚仪式是否也不该出现在这时。

亲眼瞧中指的戒指被换下，她拿过那枚太空陨星做的戒指，将它戴在男人中指上，只是戒指对他来说太小，卡在中指第二关节。

但，没有关系。

她触碰他的双唇，作为那个吻的补偿，逐渐加重，撕咬着，想让对方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心脏空缺的位置因此被填满，修补伤口，让她的塔兰成为新的一角，做只属于她的大猫。

“霍格安。”

“嗯。”

“霍格安。”

“我在。”

“霍格安。”

“训猫呢，一直叫？”

莱迪亚笑着，被谁丢来的花朵落在他们身上，险些将两人淹没。

躲在水中的孩子们悄悄探出脑袋，冲两人头上招手，藏在屋顶上的人鱼们瞬间将收集的花瓣全部倒下。

爬上树的瑞内安将白纱抛至莱迪亚头顶，把两人全都包裹在其之下，“他们为你准备的礼物，开心吗？”

“谢谢。”

“小事。”瑞内安望向白纱下的新人，笑着移开视线。

人鱼的陛下真多愁善感，没有他们的陪伴可怎么办呢。

各种花瓣落满庭院，漂在水中。人们将它们捧起抛向同伴，仿佛在举行关于鲜花主题的派对，短暂忘却烦恼。直到第二日，她仍回味昨晚的美梦。

莱迪亚坐在沙发上，听巴克罗汀讲关于联邦的消息。

经过昨天这么一闹，看不惯索肯的官员蠢蠢欲动，计划将他拉下台。他的拥护党则希望跳过星际法庭，与蓝海和谈，降低对总统及联邦的影响。

显然巴克罗汀并没有同意对方的提议，将所有收集到的证据直接交给法庭，准备走法律程序。

不过他们的部分证据违背人道主义，可能会对结果有一定影响。

莉莉弥恩说：“莱迪亚作为原告，需要出席星际法庭，但要做好联邦袭厅的打算。”

星际法庭的法官主要负责总结，由各星球投票选出的陪审团对处罚轻重程度有决定权。按照他们的作风，索肯肯定会被革职，由星际刑警对C9联邦的非法实验室进行非法打击。

然而问题是索肯不会单抓蓝海不放，其他星球的政府也在为排除间谍头疼，根本没有余力组织星际刑警。

此外，离C9联邦较近的星球，加上蓝海共有32个。索肯要是利用间谍得到的情报，趁机对别国发动战争，这个星系将成为巨大的C9联邦。

塔兰思索片刻，“把开庭地点设在C9联邦首都，申请直接制裁。”

“你是要和他们比谁死得快？”巴克罗汀蹙眉，“法庭的武装力量比不过联邦，蓝海也不可能出动所有力量。万一他们偷袭，我们根本没有反击机会。”

“那就出动一半，剩下交给达达利。”莱迪亚开口，“零号星与联邦的合约问题至今仍未解决，达达利有充足理由出席法庭，维护治安。”

光幕那头的达达利对此没有意见，反正零号星不在这个星系，间谍的数量没他们多。

至此行动暂时确定，但这不是首要目的。

战争对星球没有好处，出兵不过是为了压制与恐吓，行动真正的目的不过是给联邦换个总统，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于是作为眷属，林瓦和塔兰陪莱迪亚出庭，索肯那边是两位陌生士兵，但她们的照片总有熟悉的感觉。

塔兰到达联邦后乔装成普通Alpha，打开面向巷子的窗户，去赴某位官员的约；混入官兵队伍的卡尔扮成他哥，与莱迪亚一起混淆对方。

他们故意去往热闹的街区，然而联邦居民的视线非常直白，令人反感。

林瓦嫌弃地拍拍被Alpha撞到的肩膀，完美保护资产，“低劣的种族，多少年都改变不了。”

莱迪亚拉上外套，“以前也这样？”

都不需要林瓦回答，甜品店里的信息素快把顾客溺死。一直把莱迪亚当妹妹对待的卡尔好久没感受到这种**裸的挑衅，瞬间炸毛，眼刀吓得旁边的Alpha停止释放臭味。

他牵起莱迪亚的手，转身离开，“没素质，别跟他们玩。”

C9联邦的性别优势让资源分配极不合理，甚至影响社会风气。Beta幸灾乐祸，Omega极端防御，Alpha行事恶心。

每个外星旅客走在街上，都会无差别地感受到恶意。Alpha不会管对方是不是Omega，在任何场合都释放信息素，表明自己的身份，等待对方为自己服务。

莱迪亚听过联邦奇葩的现象，亲身体会后，那点刚升起的好奇迅速被扼杀在摇篮里，直接去往富人区。

富人区也就是治安稍微好点，街上的空气干净一点。

他们站在富人区最高的建筑内，俯瞰首都布局。严防死守的行政大楼就在富人区附近，空旷的广场停满昂贵飞行器；繁华的街道仅隔三条街，拥挤到车辆无法驶入；隐藏在其中的会所人来人往，白天就有醉汉倒在墙边。

突然，莱迪亚在远处发现熟悉的“Alpha”。

“哪，”卡尔顺着指引找半天，总算看见还算眼熟的家伙，“人鱼的视力真好。那家伙在干嘛？”

他好像在甩什么，假发差点飞走。对面的人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拿起枕头加入其中。

动静惹来路人注意，抬头便看见一名光着上半身的男人从二楼满分落地。可他们这种店发生这种事习以为常，没有引起更大骚动。

没过多久，穿着精致的人挽住“Alpha”的胳膊从会所出来，坐进等在路边的车。

······好精彩。

三人无语地收回视线，身边莫名多了闲言碎语。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游客身上来回扫过，令人不悦。

“吵死了，说话不会大声说，躲在背后干什么！”

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佩戴保护器，手拎棒球，一副要打架的架势，奇怪的是无人敢惹这位Omega。

少年趾高气扬地站在三人面前，“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比我高？说话，别以为我不会打你。”

莱迪亚率先替卡尔回答：“康德森，好久不见。”

康德森敷衍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向总统开枪的莱迪亚。你可不可以在法庭上开枪，这样我妈就轻松了。”

啊，几年不见还是和以前一样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