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宣一把拉住谈心的手腕,年轻大男孩只觉得心疼得抽抽,又极端恐惧,他不怕多等几年,只怕他喜欢的那个人不让他等。
谈心知道他难过,感情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这件事本身就令人遗憾,自己也不可能为了让他好过些就骗他,只能再度硬起心肠:“我卖给你了?我的事用你管?”
沈由衷处境略显尴尬,他不打算在这里杵着,以免激怒丁宣,便悄然走远了些。
“你、你能不能等等我?不要跟别人走?”男人总是要面子的,可是当面子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也只能苦苦哀求,丁宣红着眼圈,怕丢了什么似地把谈心的手腕攥得死紧,“你明知道我对你……”
谈心深深叹息:“你也明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那种想法。放手吧,别这么执着,这样只会让大家都难过。”
“丁宣,谈老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没必要死死纠缠。”池逸舟看不下去,也忍不住出言相劝,“你先放开他,别这么激动。”
走廊另一边传来孟秋欢快的声音:“心哥,我们来找你了!”
看到面前拉拉扯扯的场景,她一下子顿住脚,目光从远处的沈由衷扫到近一点的丁宣,小声感叹:“嗬,又是修罗场吗?”
“别瞎说!”段洋从她和大钟中间钻出去,大步走到丁宣跟前,“小宣,有什么事回去说,在这里影响不好。”
丁宣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见他说话都带了哭腔:“段哥……”
段洋虽然面无表情,但并不显冷酷,现在看上去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他一点点掰开对方攥着谈心手腕的手,连哄带劝:“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克制一下情绪。”
丁宣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看着谈心头也不回地向沈由衷走去,心脏就像被从胸腔剖出去那样,突然抽风似地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心哥,他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我求你别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呃。”孟秋在心里给孩子点了根蜡,“这下算是踢到铁板了。”
大钟也摩挲了一把剃得发青的头皮,遗憾摇头:“还是太年轻啊!”
谈心没有停下脚步,看起来就像是对这话毫无反应,经过沈由衷身旁,径自推门从楼梯间走下去。
沈由衷快步跟上他,在楼梯上就把人抱在了怀里,感觉到他正在轻轻颤抖。
“小孩说话不经大脑,你别往心里去。”他拉起对方的手,看那纤细白皙的手腕被攥出了几道红红的印子,心疼地低头亲了亲,又温柔地揉了几下。
原本因为钱兔无量被淘汰的事,谈心就情绪不佳,丁宣的纠缠更让他烦躁,而方才那句话,真正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自问虽然对丁宣冷脸,但私下对这孩子并不错,也从未表现出什么觊觎名利的倾向,谁知到头来,自己在人家心里,原来是这个形象!
那你口口声声所谓的喜欢又成了什么?可笑至极!
谈心深深呼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起来:“他想当金主,我可没兴趣当金丝雀,原本我还对他这点感情心存敬意,看来也是自作多情了。”
尽管他语调轻松,但沈由衷看得出来,人格受到质疑,他满眼都是刺痛。
因为一个人幼稚的感情,一时被捧上高空,一时又被踩进深渊,这是怎样的无妄之灾!
眼睁睁地看着心尖宝被人中伤,沈由衷拳头硬了。
但他不能冲动出手打人,否则会让谈心的处境变得尴尬。
“得不到就想抹黑,以证明是对方不配,而不是自己失败,一种可怜又可笑的挽尊手段罢了。”沈由衷温声道,接着拢了拢怀里的人,以一调侃的语气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不如听听裴尧的八卦?我觉得其中大有可为。”
虽说这是另一个令自己糟心的名字,但想到能痛快报仇,谈心的心情立刻生动了起来。
之后休息的这几天,裴尧果然屡次约他见面。骨科门诊很累,这人还有科研任务,平时应该很忙才对,现在追得那么紧,显然是为了巩固胜利果实。
谈心循序渐进地给了他好脸,态度不像最开始那么强烈排斥,也开始对他的一切表现出了恰当的好奇心。
“你们科室什么样啊?”这天“约会”完,在回家的车里,他好奇地问,“我只看过门诊,不知道其他医生平时都在哪儿办公。”
投下饵去,虚荣的鱼儿立刻上钩。
裴尧偏头看他,脸上划过一抹得意的神色:“想去看看我工作的地方吗?”
“看你。”谈心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裴尧想了想:“明天下午你有时间吗?下午我不坐门诊,相对比较有时间。”
“我得想想。”好似认真琢磨了片刻,又拿出手机装作对行程表,谈心才说,“嗯,有空。”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到了以后给我发微信,我去门诊大楼门口接你。”
谈心觑了他一眼:“要是见了你同事,你怎么介绍我俩?”
“就说是高中同学行吗?”裴尧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不是我不想公开,可是你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对我们这类人还是不够包容,如果被人看出什么来,将来我在单位肯定不好混。再说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公开了对你也不好。”
“我们本来就是高中同学,你以为我要你公开什么?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谈心傲娇地说,心想恐怕将来你娶你们主任女儿的时候,还会用同样的论调劝我做你的男“外室”吧。
是的,不出他所料,沈由衷查到的情报里,就有这么一条。
学医太难了,混出头更难,靠老婆上位显然是一条捷径。
多年不见,渣男已经从当年的“被迫”渣,发育成了主动渣,可见根儿上就是坏的。
裴尧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心心……”
“心你个头。”谈心面无表情地说,“明天我会戴口罩,如果别人问起,我就说我叫方黎,是你的学弟。”
见他松口,裴尧自然连连答应:“成,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
谈心向外瞥了一眼:“到了,停车吧。”
“我能不能……上去坐坐?”裴尧把车停下,目光黏糊糊地在小区门口划过,“就只认认家门,你不想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
“你想得还挺美的。”谈心冷笑。
裴尧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心心,我发现你比以前戒备心强了,是当过明星习惯了提防狗仔,还是因为没有原谅我?”
跟这人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他虽然外貌上比高中时候更精致更时尚,但是谈吐完全没有二十多岁青年的清爽,举止做派都厅里厅气,说话更像是三十年窖藏老猪油那样从里到外都油腻得要命,偶尔还爹味十足。
相由心生,谈心感觉他那优秀的外壳都浮了一层油花,也就不觉得哪里好看了。
老子高中是不是眼瞎啊怎么看上这么个货!
他冷冷地看着裴尧,给对方个眼神自己体会。
但裴尧却像受了什么鼓励似的,居然缓缓地向他靠过去,轻声道:“心心,以前我就知道,你是面热心冷,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副傲娇的劲儿,美人就该冷着点儿,像墙上的画,可望不可即……”
看他直接冲着自己的嘴来,谈心恶寒地向后躲开:“吃点溜溜梅吧,你贱不贱啊!”
这话他简直发挥出了巅峰演技,语调含笑,表现得欲拒还迎,嘴硬骨头骚,漂亮灵动的小鹿眼里还噙着点妩媚,像是装了两个小钩子,把裴尧钓得比翘嘴还翘嘴。
谈心想,星河宝贝,快把你影帝奖杯分我一座!
裴尧果然半点没生气,反而主动承认:“看到你我骨头都酥了,犯贱在所难免。”
“我可不喜欢贱的,麻烦您把骨头渣聚个堆儿,打副钢架子再来找我。”谈心似笑非笑地说,推开车门下车,“明天见。”
就得让这货吃不着,他才会继续惦记,早早地就跟他走得太近,反而会让他意识到不对劲,毕竟这人也曾经是个学霸。
由此看来,学霸和学霸区别也是真的大。
谈心前脚进了小区,后脚就收到了裴尧的微信:【心心,我知道你还在考验我,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呵呵!
计划推行顺利,他的心情非常好,哼着小曲儿回到家,电梯“叮”地一开,在门口捡到另一个学霸。
沈由衷穿着挺括的黑色毛呢大衣,衣襟敞开,露出了里边笔挺的西装,他靠墙站着,一腿直一腿曲,双手抄着裤子口袋,松弛感十足,高挑的身形被走廊昏黄的灯光在地面上打下狭长阴影,俊脸半掩在灯影里,像是什么艺术电影的海报。
此刻他看到谈心,被光照亮的半边脸上眼睛微弯,唇角勾起,是个鲜明的笑脸,好像比星光还璀璨。
“嚯,谁家走丢了男模?过来认领一下。”谈心为了掩饰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顺嘴幽了一默。
沈由衷站直身体:“和裴尧已经是第四次见面了吧?我怕他顺水推舟跟你回家,提前过来打个埋伏。”
说得好听,一出电梯就能看到你,这叫埋伏吗?感觉像是来捉奸的。
再说,想知道我情况微信问呗,一个人在这里苦哈哈地等,演苦情戏给我看呢?
得,今晚C市又诞生两位影帝。
“你怎么上来的?电梯楼层需要门禁卡才能按。”谈心抄着兜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靠在自家门口墙壁上,歪头看着他。
沈由衷明明已经快要从骨头里发散出醋味儿来了,还要好整以暇地地秀一把社交技能:“你们隔壁的老太太很喜欢我,我说要给朋友一个惊喜,她就带我上来了。我长得这么国泰民安,她当然不会怀疑。”
“惊喜呢?空口无凭。”谈心瞄了瞄他周围,没看见放了什么东西。
沈由衷拉开左侧大衣衣襟,伸手进内袋,然后掏出了一个……手指比心。
谈心本来真以为他要送什么小礼物,看到这个简直无语:“你真无聊。”
“来,跟我cosplay一把创世纪。”沈由衷向他伸出右手食指。
“我不!”
“来嘛!”
不想在公共区域大声喧哗,谈心无奈地也用右手食指去触碰他的指尖,一边做这个动作一边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病是会传染的吧,我特么密接了!
两根修长手指刚碰到一起,沈由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接着谈心就感觉有个金属圈从他手指撸过来,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抽回手一看,是一枚典型的克罗心朋克风戒指。
方才就注意到对方的手和平时不一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都说了来送礼,当然不能空着手来,这是时装戒指,不代表任何含义,还请笑纳。”沈由衷双手负在身后,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克罗心的确是谈心会戴的款式,这一枚他也很喜欢,戴到指根尺寸也很合适,戴上以后抬起手正过来翻过去地欣赏。
沈由衷看着他细白漂亮的手指带上这种粗犷风的戒指,呈现出一种柔嫩与粗粝强烈反差的效果,深深体验到一种美好的美学享受:“还是你的手指细,我只能卡在第一个指节。”
“那当然。”谈心对自己的手还是很有自信的,“我很喜欢,没收了,谢谢!”
“My pleasure。”
谈心食指对在电子锁的指纹识别上,“滴”地一声开了门:“对了,明天下午我将化名方黎,跟裴尧去他办公室参观,估计能见到不少他的同事。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就解决他。”
“哦,看来贱人要下线了。”沈由衷笑道,“那我明天也去拆个线吧,免得我们还要再去一回。”
“也行,微信联系。”
见他推门进家,沈由衷很自然地跟了过去,没想到却被阻止:“干什么?”
“进去坐坐啊。”沈总突然委屈巴巴,“我等了这么久。”
谈心笑得有点坏:“不行,今晚野男人都不许进。”
沈由衷:赔了夫人又折兵,嘤嘤嘤。
谈心:有耐心的人福气在后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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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 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