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澄收到王湾的电话时,沉默了许久。
苏旻作为一名助理,对黎澄表以同情,他提议说:“不然,算了。让他直播您,可能更划算。她这流量,可能也吃不了多久。
说不定,下个月网友们知道她是在装疯收割流量,就看腻了。”
黎澄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并不喜欢暴露在直播镜头前。
他不希望以这样的姿态上热搜。
遭人白眼、议论,难堪。
他用了多年,才洗掉自己“小城少年”的标签。他不希望再度引人议论,把自己带上风尖浪口,导致曾经的伤口,被频繁扯出。
黎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最终掐着眉心道:“给她。”
苏旻震撼:“黎总?”
他跟了黎澄七年,知道他的成长经历,也知道他的性格。
黎澄作为一名投资人,非常在乎自己的利益。
花出去的每一笔钱,都必须得达到他的收益,这笔钱才会拿出去。
哪怕是追求辛真真,这一年来给女孩买的礼物,也是黎澄经过精心盘算的。
每一件礼物的利润都控制得恰好,甚至还有很多礼物,是黎澄让他去库房里挑的。
苏旻对黎澄的评价是:斤斤计较、钢铁直男不懂爱,是全宇宙以自己为中心的骄傲孔雀。
可是就这样一个人,居然愿意给辛沁七千万?
黎澄给辛沁投的这七千万,当然不会亏,但一定不会赚。
不赚就是亏。
亏本的买卖都要做,难不成,黎澄是爱上辛沁了?
苏旻越想越不妙,他提醒说:“黎总,您是不是很久没去见尤老师了?”
黎澄也觉得这两日他有点不对劲。
原本为了给追求的相亲对象辛真真出头,辛沁死活,跟他没什么关系。
可这两天,他脑子里居然频繁崩出一些奇怪的思考。
譬如,辛真真,真的那么完美吗?她对比其它女孩,完美在何处?
这个问题一旦开始思考,他要么轻微头痛,要么脑雾难受,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了。
又譬如,他为什么会觉得追求对象的姐姐、死活不重要?
宛如辛沁是什么洪水猛兽,活该去死。
他这个人重利,可也没到视人为草芥的地步。
他仔细思考自己为何作出这种决断,可越深入思考,脑雾和钝痛,又开始出现。
此时苏旻提醒,他才恍然。
会不会是自己的疼痛应激创伤综合征,加重了?
黎澄立刻说:“帮我预约一下尤老师。”
“好。”苏旻点头,“那,辛小姐那边?”
黎澄掐着眉心,语气颇有些不耐烦:“给她。”
苏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居然从这阵不耐烦的口气里,听出了一丝“宠溺”感。
黎澄按照他的规划追求辛真真时,像个没感情的机械人,从来就没有过情绪波动。
可黎澄对辛沁,除了有生气的情绪,居然还有无奈的情绪?
看过言情小说的都知道,一旦对异性在愤怒之后出现无奈感,那么就离“欢喜冤家”、“相爱相杀”戏码不远了。
至于苏旻为什么会看言情小说,那还不是为了帮黎澄规划如何追求女生。
*
二十分钟后,王湾接到了苏旻的电话,不可置信地看向正坐在对面沙发上玩手机的辛沁。
挂断电话,王湾叹气一声说:“辛小姐,七千万,黎总同意了。超预算的钱,黎总愿意自掏腰包。”
她将合同递给辛沁。
“说得他多委屈似的,这钱他应该吐。这是对我被网暴的精神补偿和劳务费。”
辛沁回了一条微信,这才搁下手机签字。
拿着合同走出办公室,尤景树正在门口等她:“合同签了吗?进去这么久,他们为难你了?是提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款?”
辛沁点头,把合同丢给他:“是挺丧权辱国的。”
尤景树一脸担忧接过合同,看了一眼:“我去,七千万?这是真实的吗?是给你七千万,不是我们给对方七千万?”
辛沁:“那你再仔细看几遍。”
回去路上辛沁开车,尤景树仔仔细细看合同。
确认是对方“丧权辱国”不是他们“丧权辱国”之后,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辛沁。
“姐,你是我的姐!我以前怎么会觉得庸俗不完美啊?你简直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完美的女人!”
辛沁淡淡道:“不觉得我疯?”
尤景树继续彩虹屁:“这怎么能叫疯!?我就没见过您这样清醒的精神状态!别人以为你疯,其实你是伪装成猎物的猎人!将流量和金钱,斩杀于无形!”
辛沁自动屏幕尤景树的彩虹屁,抓住重点问他:“你以前的工资提成,我可一分都没少过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庸俗?”
这个问题,让尤景树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后脑勺,解释说:“我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可能我以前被猪油糊住了脑子吧。”
尤景树话音刚落,辛沁耳畔响起嗡鸣声。
系统:【警告!请宿主不要引导路人意识觉醒。】
这阵警告音炸得辛沁脑仁发懵,她立刻集中精神,把车靠路边停。
脑仁被炸得阵阵发麻,耳道里全是嗡嗡地回音。
辛沁紧急刹车,导致尤景树整个人受惯性往前冲,若不是有安全带拉着,必定头破血流。
尤景树询问辛沁怎么了。
可他的声音进入辛沁的耳朵,与嗡鸣杂音混合,在她耳道内反复回荡。
这样的音鸣轰炸进行了长达五分钟,她趴在方向盘上努力调整身体状态。
尤景树掏出手机要打120,刚打出一串数字,一只修长洁白的手伸过来,盖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女人声音冷淡:“不用打了。”
尤景树侧头,看着面色惨白的辛沁:“我送你去医院。”
女人唇角渐渐上扬,露出了一丝几近变态的笑容:“不用,这病医院没得治。”
尤景树反问:“是心理疾病?我家人是这方面的专家,不如带您去看看?”
辛沁呵呵:“不用。发疯和赚钱,可治。”
尤景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女人唇角的笑容,让他心生怯意。
总觉得,她这是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
*
翌日一早。
蹲辛沁直播的网友们,早早就来直播黑屏下刷评论:
“什么时候开直播?今天的直播还有吗?”
“我看见她的后台,已经把剩下的20%退款都返还了。她这是赚够钱,跑路了吗?”
“我靠。一天没直播了! 今天也没直播预告,不会真跑路了吧?”
黑粉们下场讥讽这些蹲直播的粉丝:
“要么说你们蠢呢。早说了她发疯是为了博眼球,收割流量,你们偏不信。这下,被骗惨了吧?哈哈哈啊哈……”
“一群蠢货,被辛沁骗了还不自知。她怎么可能追得上黎澄?黎澄被她消费了几天,只怕私底下已经把她给封杀了!”
“就是。她还大逆不道得罪了自己亲爹。我要是他爹,就当生了个叉烧包,给她丢国外红灯街去!好歹能创造一点价值。”
黑粉们幸灾乐祸,嘴臭。
线下,辛家。
辛兼正和妻子魏燕、女儿辛真真同桌吃饭。
今天辛真真要重新入创造营,参加集训。这会摄影师已经在家里直播。
辛兼看了眼辛沁的直播间,对着《创造女生108》的直播镜头冷哼一声:
“这个不孝女,如今收割流量跑路,对不起广大群众,对不起广大网友!我辛兼对有这个女儿,感到十分羞愧!
稍后,我会登报和这个不孝女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以后,我们辛家,再也没有这个女儿!”
《创造女生108》投资巨大,除了整合的大镜头,还会给每个选手匹配单独的摄影师。
如此,观众们不仅可以在《创女》的主直播间,看全选手镜头,还可以单独看选手的单独镜头。
辛真真不在营内,虽不能出现在大镜头里但可以让网友们看见她的分屏独镜。
她的分屏直播间流量也不低,十万的观看量。
当着直播镜头的面,魏燕自然要卖个好母亲人设,她安抚说:
“老公。您生气归生气,还是要三思。沁沁还是个孩子,孩子不听话,我们关起门来教育便是。”
辛兼怒道:“就你善良惯着!这么多年,你不是亲妈胜似亲妈,尽心尽力照顾她。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她排挤妹妹、抢妹妹的相亲对象、顶撞你我!”
辛真真把嘴里的食物吞入腹中,小声劝说:“爸爸,可能姐姐也是太爱黎先生,为爱失去理智,昏了头。等过一阵,她就知道错了……您息怒。”
辛兼拍着桌子道:“你们别劝了!这个恶人我当了!我不仅是她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你母亲的丈夫。我必须保护你们。
否则,这个孽女,迟早有一点会害了你们!”
直播间网友:
“真真你不要太善良了!虽然我不喜欢你爸爸,但你爸爸现在说得很对。”
“这个爸爸很难评,把这么小的孩子介绍给三十岁的老男人,怎么想的?”
“真真,听你爸的!辛沁现在收割流量跑路,骗了网友,她就是一个诈骗犯!”
“是的,她就是一个骗子!有这种骗子姐姐,以后会成为你的黑历史,可能还需要你给托底。赶紧断了,免得以后你被拖累。”
……
辛沁消失了一天一夜,甚至被骂上了热搜。
#辛沁诈骗收割流量跑路#
九点左右,《创造女生108》开播。
直播画面里是航空俯拍,城堡坐落在庄园里,犹如童话。
昨夜,练习生们被导师拉练到凌晨,导师特地批准他们好好休息,可以睡到下午。
静谧梦幻的城堡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锣鼓声。
铛、铛、铛、铛……
这声音就像是一枚核弹,突然在静谧的城堡里炸开。
紧跟着,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女音:
“起床了起床了,都给我起床了!”
“再不起床早餐没了!十分钟内如果人数不齐,罚跑十圈!”
镜头给到城堡里,女生宿舍内。
女孩们被吵醒,翻来覆去,用被子蒙上头:
“谁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啦?”
“昨天导师说,今天要来一个宿管,她有权惩罚我们,不会是——”
大家立刻弹身坐起,顾不上化妆,往楼下冲。
等大家来到大厅,看见了穿着一身睡衣、敷着面膜的辛沁。
大家交头接耳:
“谁啊?宿管是谁啊?”
“会不会是哪个顶流前辈?好激动啊。”
面对大家的细碎讨论,辛沁懒洋洋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辛沁,你们未来的活阎王。”
直播间里:
“??????”
“?????????”
辛沁扫了一圈,才说:“集合少一个辛真真,罚大家不许吃早饭,跑十圈!既然是活阎王,那我不会包庇任何人,哪怕这人是我的妹妹。”
练习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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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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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