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胡掌柜所托,今日余安乔和傅涯再次乘船出了海。
自从和余安乔一起捕鱼之后,傅涯便发现每日出海的收获比从前多了几倍不止。
之前几天傅涯还能用运气来解释,可今日明明不在最佳捕鱼时间,而且他俩拢共出海不到两个时辰,捞上来的鱼却依旧有满满一网,和往日出海三四个时辰的收获相差无几。
傅涯一边收网,一边观察倚在船头哼歌的余安乔,踌躇半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船靠岸后,两人按照胡掌柜给的指示,从村里来到镇上,然后从镇上的南边大道出去,不一会儿,眼前果真出现了一处雅致的建筑。
门前伫立了两个石狮子,傅涯将鱼篓放在地上,等余安乔叩门。
叩过门,一个身着短打的小子出来,问过他们身份,又问是来做什么的,确认完之后才领他俩进去
走进庭院便是绿植成荫,假山奇崛,黑白建筑如泼墨画卷,最奇特的是屋檐的雕刻,居然不是瑞兽,而是一只大珍珠蚌壳。余安乔看了不禁啧啧称奇。
这里自是比不上海底的鲛人宮气派,不过也别有一番雅趣。
很快小厮将二人带到了一处堂屋,“夫人在里边等。”
小厮示意二人把鱼给他拿下去处理,而后匆匆退下。
交了鱼,余安乔和傅涯步入厅堂。
一位年轻美妇人端坐于厅堂上首,她指节纤纤,轻摇团扇,半遮面眼底带笑,十足韵味。
“这就是那两个卖鱼的小哥了。”胡掌柜站在厅堂当中,为美妇人介绍。
接着胡掌柜又转向余安乔二人,“这位是江员外的夫人,珍夫人。”
傅涯恭敬行礼,“见过珍夫人。”
可余安乔却一改往日的机灵劲儿,不行礼不招呼,从一进门开始就死盯着珍夫人看。
他从这位夫人身上闻到了格外熟悉的味道,但香粉气息过浓,他无法完全确定,这才愣了。
见余安乔失礼地盯着人家女眷看,胡掌柜的吓得不轻,拼了命地给他使眼色,俩小眼睛眨得差点飞起来。
连傅涯都感到奇怪,转过头来看向余安乔。
余安乔这才反应过来,忙问好:“珍夫人好。”
他今日表现得呆呆的有些滑稽,珍夫人温柔一笑,对胡掌柜道:“请掌柜的和傅小哥去偏厅暂候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这位哥儿说。”
珍夫人话音刚落,就有身量纤纤的侍女上前领路。
离开前,傅涯回头多看了余安乔两眼,可余安乔只顾着盯着珍夫人看,看得傅涯心中有些不舒服。
待旁人退去,厅堂内只剩下了余安乔与珍夫人。
珍夫人端坐椅子上,遮掩面庞的团扇已经移开,眼光潋滟,温柔地望着余安乔。
余安乔对珍夫人的身份已有了猜测,“不知夫人老家是哪里的?”
话音落,珍夫人脸上笑意加深。
她放下扇子,起身,来到余安乔面前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
“臣女陈珍珍见过四皇子殿下。”
她果真是鲛人王国的子民。
不敢受珍夫人大礼,余安乔抬手,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行此大礼,在岸上我可不是什么皇子殿下,夫人快起来。”
珍夫人应是,起身坐回椅子上。
在她行动之间,余安乔留意到她身上华光流转的珍珠项链与手钏,再加上方才同属于海底的感应,珍夫人的真实身份应当是——
一只蚌精。
而且还是一只有点眼熟的蚌精。
珍夫人再度开口,主动揭露了自己的身份:“臣女离家已有十数载未归,不知臣女的妹妹珠珠在家乡可好?”
陈珠珠,是余安乔在海底的侍女之一,也是一只蚌精。他上岸时身上带的两枚珍珠就是陈珠珠所产。
余安乔将珠子拿出来,递给陈珍珍。
一见到珠子,陈珍珍就认了出来,眼眶瞬间泛红,手微微颤抖着接过珠子,“这是……珠珠的。”
余安乔点头,“她很好,海底皇位之争,我亲自送她回到家后才离开了海底。”
“多谢殿下。”陈珍珍再度起身行礼。
她双手紧握妹妹的珠子,放在胸前,两行相思之泪随之滑落。
“那日我夫君带回潼渔酒楼的饭菜,我一尝,就知是深海的鱼儿,普通渔家很难打到,便留意打听了一下,加之偶然在街上遇到了龙虾大钳,才知道是殿下上岸来了。”
“殿下捕上来的鱼儿很好吃,有家里的味道。”陈珍珍眼里流露出怀念之色。
余安乔被她的思乡之情感染,问:“夫人这般想念家乡,为何不自己回去看看?”
陈珍珍拭去眼泪,摇摇头,“夫君待我极好,我也已经适应了岸上的生活。入乡随俗,按照岸上女子的规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轻易是不能回娘家的。”
闻言,余安乔感到遗憾,但这是陈珍珍的选择,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了,不说这个了。”陈珍珍话锋一转,“我瞧殿下常常去集市上卖鱼,是准备一直呆在岸上吗?”
余安乔点头。
其实他对岸上有着更为强烈的归属感,毕竟上辈子作为人类活了二十年。就算没有此次海底皇位之争,他也会寻了机会上岸来玩。
“殿下既打算卖鱼赚钱为生,可知晓鲛人皇族的三个能力?”陈珍珍笑问。
余安乔从未听过此事,在海里时,除了歌声和外貌,他并没有发现鲛人皇族和其他海洋子民有什么差别。
见他眨了眨茫然的大眼睛,陈珍珍便明白他不知情。
眼前的小皇子是老鲛人皇的老来子,又是孩子里唯一一个哥儿,出生一月与臣民相见时,就靠那双琉璃般的大眼睛与肉乎乎的小脸俘获了整个王国。
陈珍珍离开海底前是鲛人皇后的侍女,那时余安乔才刚刚出生。她还记得幼崽时期余安乔十分爱笑,唇边的笑靥仿佛要活起来,和今日眼前精致的少年人一般无二。
因而她毫不吝惜,无所保留地告诉余安乔,“鲛人的三个能力分别是能吸引鱼群的歌声、能杀灭鱼儿体内毒素的血液以及能够维持鱼儿生命力的鳞片。”
“殿下如果能够好好利用这三个能力,一定能有所作为。”
听了陈珍珍的话,余安乔心生惊喜。
在此之前,他已经知晓了前两个能力,并且用歌声帮傅涯捕过好几次鱼了,只这最后一条他当真是头一回听说。
能维持鱼儿生命力吗?
那么岂不是意味着,只要有他的鳞片,就能实现海产的远途运输?
余安乔拱手,感激不已,“谢谢珍姐姐提醒。”
在海里他管陈珠珠叫姐姐,自然也该叫陈珍珍姐姐。
陈珍珍被他一声姐姐叫得心花怒放,扇子捂嘴笑个不停,“殿下还是这么可爱。”
余安乔腼腆地摸了摸脑袋。
“对了。”陈珍珍拿起妹妹的珠子,“这颗珠子,不知殿下可否……”
余安乔当即明白过来,很是慷慨,“珍姐姐拿去吧,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不料陈珍珍却摇了摇头,“不,我是想让殿下把珠子卖给我。我妹妹的东西,自然不可贱卖,而整个镇上能出得起不辜负我妹妹的价钱的,也只有我家了。”
余安乔想要推辞,毕竟这是陈珍珍姐妹的东西,岂好收钱?
直到听见陈珍珍开出的价格,“我出二百两银子。”
余安乔可耻地心动了。
最终余安乔还是没能抵得过金钱的诱惑。当然陈珍珍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拍拍手唤来一位侍女,直接把银子塞给了他。余安乔只好含着欣喜的泪水收下。
交易完成后,陈珍珍留余安乔和傅涯在府上用了一顿便饭。江员外并未出现,只有陈珍珍招待大家,一席饭是宾主尽欢。
走之前,陈珍珍嘱托余安乔以后若是还有鱼儿,记得每次给江府送上几条。
“但别再给我送蛤蜊贻贝那些的了,瞧着怪叫人害怕。”珍夫人千叮万嘱。
余安乔听得是冷汗连连,忙答应下来。
从江员外家出来后,余安乔又忍不住把拿盒子银子拿出来看了又看。
不要怪他没出息,鲛人王国不用银子当货币,没有沉甸甸的贵金属来的让人沉醉。
傅涯已经听余安乔说过,这是卖珠子得来的钱,又看见余安乔这财迷样儿,实在是忍俊不禁。
他问:“你准备拿这些钱做什么?”
这可是二百两,能做的事太多了,可以在镇上买宅子,可以换几十头牲畜,也能买整整几柜子的好衣裳。
然而余安乔给出了个不一样的答案:“我想盘一家铺子,开个饭店,让钱生钱生钱!”
这个想法其实早在刚上岸时就悄悄埋在了余安乔心底,只不过在那时,这个想法看起来有些太遥远了,所以他一直不曾说出来。
但如今他有了钱、有了鲛人得天独厚的能力还有上一世身为美食博主的厨艺,开饭馆已经不再是空想了。
“开店?”傅涯沉思片刻,“我倒是知道镇上有一处好铺子,明日带你去瞧瞧?”
“你居然还知道铺子的事?”余安乔很意外,他还以为傅涯只会打渔呢,“好啊,明天早晨你来客栈找我如何?”
傅涯答应下来,两人就此约定好。
到了第二天,傅涯准时出现在客栈门口。
余安乔蹬蹬蹬下楼,看见傅涯,灿笑着同他招手。
夏潜跟在余安乔身后,“少爷、少爷等等我。”
几息之后,余安乔来到傅涯身边,“早,咱们走吧!”
傅涯和余安乔身后的夏潜打过招呼,带两人熟门熟路地转过几条街,来到一处路□□会的临街铺面前。
眼前的建筑并非余安乔想象中的小铺面,而是一整栋二层小楼,并且还占据了四通八达的要道。
小楼闭门锁窗,木头上的漆已然褪色,显然关门许多年了。
余安乔想不到任何能让这家旺铺倒闭的理由。
而傅涯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惊讶。
“这里是我母亲的嫁妆之一。”
傅·隐藏的有钱人·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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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辈特别疼爱的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