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弟弟扯着不情愿的珍妮,带着神情失落未的纪老夫人离开。
想到纪思岚最后的那个笑容,纪家弟弟心中发凉,“奶奶,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他有预感,珍妮想拿回金剪刀的念头最好就此打住,继续下去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好处。
纪老夫人摇了摇头不想再谈论这件事,“吾吃力了,乖孙囡,过去额事体勿要讲了伐!(我累了,乖孙,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好,那就不说了,奶奶我们先回去休息吧!”纪家弟弟顺着纪老夫人的想法,心中另有打算,同金小金一左一右的扶着奶奶。
珍妮跟在后面不甘的跺了跺脚,‘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放弃了吗?还有金小金,明明说过会帮我的,现在还不是改了主意,男人果真是靠不住!’
“不行,我得亲自去海棠街看看,那些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按我说的,好好的盯着纪思岚,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一个人发现!”珍妮未打招呼,转身独自去了海棠街。
最近沪上的天气并不好,明媚的阳光躲在厚厚的云层上,铅灰色的天空中只留下一个圆圆的白斑。
北风呼啸而过,彻底失去了绿意的海棠街披着陈旧的红褂子,沉默的矗立着展示着历经岁月的风情。
珍妮匆匆赶来,却还是晚到了一步,最后几个被雇佣来的记者正收拾着长枪短炮,打算离开。
“等等,你们怎么都回去了?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用拍到,现在又要干什么去?这份工不想要做了,钱也不想挣了吗?”珍妮忙拉住这些人追问着。
被雇佣来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珍妮,不耐烦的扯出被她拉着的手臂,“你是谁呀?请我们的老板都发话了,这么冷的天儿,谁还会赖在海棠街上。”
几个记者黑着脸,神色不善的说道,“若不是我们这些人,已经不能吃‘记者’这碗饭了,谁敢对海棠夫人做这些勾当!”
“就是,若不是冲着海棠夫人的名头,我们可不会来。”
听着一行人七嘴八舌的不满,珍妮心中有些急了,现在弟弟站到纪思岚那边去了,自己可不能失去这些金小金招揽来助力,她可还没有打败纪思岚!
眼见几个人拎着东西要走,珍妮咬咬牙,开口道,“只要你们肯按我说的做,我可以给你们更多的钱!”
领头的见有人意动,想要上前与珍妮攀谈,摆摆手打断了这些人的想法,“哥们儿走吧!不要理会这个人了,若真惹恼了海棠夫人,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见原有些犹豫的几人改变了想法,珍妮忙道,“难道你们不想成为有名的记者吗?”
提着东西的几个人停了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珍妮心中得意,矜持的说道,“纪思岚和海棠夫人的事情,在沪上传的沸沸扬扬的,若你们拍到了实质性的证据,不知有多少的人会关注呢!”
她没料到海棠夫人在沪上的影响力这么大,回想起茶会上海棠夫人优雅的气质、身段,珍妮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不自信。
这些被雇佣来的记者们,对海棠夫人和纪思岚的桃色绯闻自是有所闻,这绯闻在沪上流传了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有被证实过,所有人都清楚,这不是他们能碰的‘新闻’。
被寒风一吹,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有人已经彻底死心,“走啦!走啦!在外面连着挨冻好几天了,哥几个都去我那儿,我做东,咱们大伙支个锅子暖暖!”
此话一出一呼百应,仅剩的几个人呼啦啦的消失在海棠街上。
珍妮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离开,手中的筹码却没有留住他们,她气得咬着牙,“真是不识抬举!若不是金小金寻了你们这些废物过来,我岂会如此被动,给你们第二次机会,还不知好歹,若不是我,你们怕早就冻死在街头了!”
她站在窗外看着店里的客流,一直都没有看到纪思岚的身影。不知徘徊了多久,珍妮冻得抱住自己的双臂,不甘的离开了海棠街。
海棠别馆内金妈正恭敬的将几位客人请进来,备好点心茶水,立在一旁,“请几位稍作休息,夫人稍后就到。”
“麻烦金夫人了,我不急的。”来海棠别馆的,正是在茶会上穿了洋装的小姑娘和她的家人。
这次过来她特意换上了母亲在海棠夫人这儿订作的,月青色暗绣了柳叶飞燕的夹棉旗袍,以表示对海棠夫人的尊重。
这件夹棉旗袍做工平整,既保留着布料的垂顺感,又丝毫不见加了棉层后的臃肿。
纪思岚收到金妈的消息连忙赶了回来,穿了件靛蓝色的丝绒长袖旗袍,并不艳丽的色彩少了几份耀眼,多了几分亲和。
年轻的小姑娘没见到纪思岚,红着脸满怀期待的问道,“纪思岚……呃,纪总他不在吗?”
这位姑娘家在沪上也算有几实力,平日里见多了刻意讨好,巴结她的,对上这些人除了厌烦,便是索然无味。
自茶会后她常想起纪思岚,真是像极了幻想过无数次,长相帅气又斯文,进退得体的梦中情人,自此心中常常惦记着想再见纪思岚一面。
“有什么事吗?”金海棠听到这个问题颇有几分意外。
因着纪思岚与海棠夫人的绯闻,这沪上的夫人们早都心照不宣的,禁止家里人与金海棠和纪思岚任何一个人谈情说爱了,怎么还会有人对纪思岚起了心思?
“没什么。”她情绪低落的应了声,从未同家人透露过自己的想法,她似乎有些喜欢上纪思岚了。
但她记得清楚,之前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就因为到处宣称着非纪思岚不嫁,不出半个月就嫁去了外省。
婚礼前,好朋友还同自己哭诉过,为什么沪上会传着海棠夫人包养着纪思岚的绯闻?
就因为这个,她在出嫁前一直被家里关着,每天被耳提面命的告诫着,“纪思岚和海棠夫人拿来看一看就行了,万万不能动了感情,说出要嫁要娶的话来。”
当时她这不整理纪思岚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这次见过之后才知道,怕是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如雨后青竹般的人。
金海棠也能猜到些小女儿的心思,并没有点破,公式化的问道,“王小姐有想好要做件什么样的旗袍吗?”
从穿上男装以纪思岚的身份对外行走的时,有很多人借着做衣服,来表达爱慕之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纪思岚与海棠夫人的桃色绯闻,还是主角本人传出去的。
“妈咪说明天夏天要为我办一场生日宴,给我做庆祝。”她说着,取出了在茶会上拍下的名额帖子,放在了海棠夫人面前。
看着眼前身材高挑,有着单凤眼,薄唇,琼鼻,如同被新雨涤去轻尘的人儿,金海棠心中有了计较,“金妈,帮我将书房架子上左手第二列,顶头的瓶子取过来。”
“好的夫人!”金妈恭敬的一点头,麻利的去二楼书房取东西。
那是件斗彩翠竹纹梅瓶,清浅的底色上,疏密有致的翠竹跃然其上,让人忍不住想细细端详。
看着眼前的花瓶,她脑海中不禁呈现出大半个瓶子的剪影被印在一件衣服上,不解的问道,“这,如何能做到衣服上?”
金海棠笑着解释着,“我们老祖宗们追求的美学,其中一个便是意境,正所谓形态令人驻足,真意令人**。”
“原来是这样,”王小姐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兀的问了一句,“纪总他……也是这般做衣服的吗?”
她并不是很在乎这件旗袍做出来是什么样子的,对她来讲,只是满足长辈的要求,可有可无的备选罢了,这次主动前来,不过是想借机多见几次纪思岚。
敲定好几个细节后,见客人一直心不在焉的,满是期盼的向各处张望着,料定她是在找纪思岚。
金海棠有心用老办法打消对方的念头,可想到日后要公开真相,以前那些说辞便不能再拿来搪塞了。
“我刚刚听你提到了纪思岚,可是有事情要找他?”金海棠眼中噙着笑,主动的问道。
王小姐眼睛一亮,“是,我在茶会上得知,可以凭绣布找纪思,纪总做衣服的!”
“海棠夫人,不知纪总有没有时间,我方便不方便与他见个面?”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绒布盒,里面是两块眼熟的绣花碎片。
海棠夫人指着盒里面的东西问道,“我可以先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您请!”
海棠夫人擦净手指后,才取出绣布碎片,展开后细细的检查着上面的针脚走向。
王小姐眼里亮晶晶的说道,“都说凭一块绣片就可以做一件衣裳,我想用这两块让纪思岚亲自为我设计一件洋装,若是不够,我可以再想办法收集一下!”
见她提及纪思岚时,眼中满是喜悦,爱慕的模样,心中不禁徒增了几分罪恶感,“这两块都是真品,可以做两次衣服的,你…不再重新考虑一下吗?”
“不了!”她摇了摇头,道,“只要有一件纪总亲自为我量体设计的衣服,我就满足了!”
她见金海棠沉默着,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握着拳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的意思是,我可以有这个机会的,是吗?”
“可以让纪思岚给你做的。”金海棠点了点头,绣花碎片必须要尽快的解决完!
自己不应继续游走在身份变换的囚笼里,金海棠期待着能以真正的自己,光明正大的与金衎站在一起。
王小姐满脸的欣喜,站起来兴奋的道,“太好了,谢谢您,海棠夫人!”
“不必客气,你可以随时确定见面的时间。”
小心的收好金海棠递来的名片,她将绒布盒子抱在怀里,已经打定主意,要亲手将这些东西交给纪思岚!“我会的,那就不打扰海棠夫人了,期待您的作品!”
她要好好想想在哪家餐厅见在,见到纪思岚后,除了做衣服外,还可以聊些什么话题。
送走了今天的客人,金海棠站在窗前,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来人轻轻走到海棠的身后,抱起眼前的人。
“阿岚今天好漂亮!”这是金衎第二次见到纪思岚穿上旗袍,以海棠夫人的身份出现,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示心上人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