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落 第99章 成婚

顾蓠的婚事定在了五月里，端阳节后，天气尚还不那么热，也可让穿着厚重嫁衣的顾蓠少受些苦。

顾蓠如今与顾清影好的像是一个人一般，而顾清影尚且还不太习惯与人这般亲密，可顾蓠却不理会她的别扭，整日拉着她在一块儿说话做事。

这日，两人依旧待在了顾清影的院子里，顾清影捧着本书在细细看着，而顾蓠在一旁挑看桌上摆好的一些花样，不时递到顾清影眼前去，问她觉得哪个好。

顾清影被她拉扯着半个字也看不进去，无奈问道：“你嫁衣不是绣完了吗？”

顾蓠道：“是绣完了啊。”

原本嫁衣该由新婚女子亲手绣制完成的，可顾蓠婚期定下的急，她也来不及绣，便只好到外边绣坊中买来成衣，最后顾蓠只需再做样子添上几针便好，压根就不费功夫。

“那你这是做什么？”顾清影不明白。

顾蓠回道：“我想给爹爹和娘亲做件衣裳，再过不久我便不能长住在这府里了，就当是我的一片孝心，留个念想。”

顾清影闻言轻叹一口气，她倒也算是有心，“既是你亲手做的，不拘什么花样，爹和二娘都会喜欢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也不能敷衍了事嘛。”顾蓠道。

顾清影无奈道：“我也不懂这些，还是你自己看着挑吧。”

顾蓠嗔了她一眼，罢了，原也不指望她。

见顾蓠不再缠着她了，顾清影又拿起书来看，她手上拿的其实是一本话本子，说的是一个与皇族牵扯甚深的女人一生的爱恨情仇，虽说一看便知编得十分离谱，可闲暇时拿来打发时光，倒也别有趣味。

“对了，你同我说说你那个意中人的事情呗。”顾蓠突然问道。

顾清影被她这么一问，愣了愣神，转而又想到沐子陌，心情便变得沉闷，好似被堵了一口气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的。

见她这般模样，顾蓠原本想揭过不提，可到底还是好奇，便试探着问道：“那人是不是待你不好？”

顾清影微微摇头，怎么能说不好呢，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沐子陌同她在一起时对她一向是百依百顺的。

顾清影尽量平静道：“我同他自小一块长大，可如今他要娶亲了。”

顾蓠听到此话愤慨不已，怒气冲冲道：“岂有此理，他也太过份了！”

顾清影扯出一个笑容，“哪怕我曾经再自以为是地认为我们之间是情投意合，可他却从未许我终生，如今他娶亲，又有何不可呢。”

顾蓠叹道：“你呀，就是性子太绵软了，若我是你，有这一身本事，定要那对狗男女好看。”

顾清影闻言不禁失笑，“我的本事可远远不如他。”

顾蓠一瞪眼：“他莫不是还敢打你不成？”

顾清影笑笑未说话。

顾蓠劝道：“罢了，日后你也不必再想着他了，就凭你这家世样貌，还怕没有好儿郎嘛？”

顾清影不禁笑道：“你如今越发不知羞了，这还没过门呢，就整日嫁人嫁人的。”

顾蓠不以为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何说不得的，何况你可是江湖中人，更不会在意这些了。”

顾清影见她这个得意模样，想起一事来，忍不住打趣她道：“先前你不是对裕王殿下一心一意的吗？如何就变了。”

这话逗得顾蓠微微红了脸，辩解道：“对裕王殿下那不过是年少时的迷恋，我心中也知道自己是做不得裕王妃的。”

幼时顾蓠偶然一次入宫见到了苏承衍，当时便觉得惊为天人，久久无法忘怀，只是后来一次次的碰壁让她也慢慢地歇了心思。

顾清影却无法苟同，苏承衍虽说长得确实不错，可她自幼接触的人哪个不是样貌出众的，便是沐子陌和那凌寒，生的便不比苏承衍差，更何况那人向来是一副没正形的浪荡公子模样，便是一直同他好的像是穿一条裤子一般的苏承轩，身上也比他多了几分沉稳气质，相对顾清影而言要更吸引她一些。

想到这里，顾清影忍不住问：“那人除了样貌还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上心。”

顾蓠撇撇嘴，“你就当是我孤陋寡闻吧，横竖我也没见过几个外男。”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看来她也是因见识不足所致。

这边顾蓠与顾清影两人在府里说着闺阁悄悄话，而东平侯府却是忙碌不已，婚期定下的仓促，要预备的东西太多，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倒是乐见其成。

东平侯府原本已渐渐式微，只守着一个爵位过活，如今的东平侯宋毅也是个平庸之辈，不求富贵、只求安稳，好在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宋书白自幼读书便颇有天赋，且也舍得吃苦，故而一路顺顺利利地中了进士，再有这个爵位加持，东平侯府这才恢复了几分往日荣光。

如今宋书白还定下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虽说是个庶女，可那是临安王府，便是庶女也比旁的嫡女要尊贵，又岂是人人可攀的。也是因这门亲事，东平侯府顿时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府邸，来访之人络绎不绝，连带着家中几个待嫁的女儿也是水涨船高，成亲人选也要上一个台阶了。

故而一大家子对这场婚宴尤为重视，恨不得将全京都的名门显贵都请来，绝不可让新媳妇儿落了面子。

婚宴当日，东平侯府所在的那一条巷子里都挂上了红绸布，临安王府这边也是热闹不已。

顾蓠一早起来梳妆，身边一群人簇拥着，人人开口说的都是吉祥的话语，还有不少不知哪里来的小孩儿凑趣儿，口中不住道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样的话，顾蓠面带笑容、微微红着脸给他们赏钱，小孩们这才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顾清影看着顾蓠洋溢着幸福笑意的脸，倒生出几分欣慰之感，只愿她以后都能笑的同今日一般开心，复又想起自己，不禁轻叹一口气。

罢了，命里无时莫强求。

顾蓠见她那般神情，牵过她的手嗔道：“今日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不许这个表情，你可得替我笑。”

顾清影收敛心神，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二夫人走进门来，虽是笑着，眼中却含着泪花。

顾蓠见到自己娘亲也忍不住瘪了瘪嘴，唤道：“娘……”

顾清影对二夫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其余人出了屋，给她们母女俩一个安静道别的空间。

“花轿马上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可不许哭。”二夫人拿出帕子替顾蓠拭掉眼泪。

顾蓠吸了吸鼻子，道：“娘，往后我不在府里了，您可得保重自己。”

二夫人听她这般说，泪水止不住的掉，点头应下，嘱咐道：“我这里不必你担心，倒是你，已嫁作人妇了，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使性子。”

顾蓠点头：“女儿知道了。”

二夫人又道：“本来这些事不该我说的，可见大夫人也没有过来的意思，只能为娘亲自说与你知道了。”

顾蓠听得此话尚还不明所以，可二夫人接下去的话却让她面红耳赤，只不住点头，羞臊得说不出话。

二夫人话刚说完，喜婆便冲进来嚷道：“花轿到巷口了，姑娘可都准备好了？”

顾蓠红着脸微微点头。

喜婆便一边叫嚷着一边给顾蓠盖上红盖头，自此刻起一直到掀盖头的那一刻，顾蓠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好在她知道顾清影一直跟在她身侧，紧张不安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

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便听到外头吵嚷起来，几个宗族的媳妇儿出门去拦住新郎官不让他轻易进门，顾清影原也想凑热闹去看看，却被顾蓠紧紧拉着手。

只听外头纷乱的声音越叫越欢，却还是不见人，顾蓠拉着顾清影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顾清影只得宽慰她道：“你放心好了，不会难为他太久的，二哥在外头呢。”

顾蓠这才放下心来。

当闹声停了半晌后，顾蓠原以为人要进屋来了，不料只顾北辰和喜婆二人走了进来，喜婆招呼着让顾北辰背着顾蓠去正厅给临安王和大夫人敬茶，顾蓠这才明白，今日她的脚是不能随意沾地的。

正厅内，顾临安和大夫人二人居上坐着，宋书白已站在他们身前。顾蓠看见那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衣角，顿时红了脸，好在有盖头遮掩，旁人看不见。

顾临安倒是笑得很和善，正在与宋书白说话，而宋书白认真听着，不时颔首应答，眼观鼻鼻观心，既不多言也不敢随意乱看，看起来稳重非常，只那一对绯红的耳朵出卖了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二人敬茶时，顾临安笑着接过，分别嘱咐了两人几句话，而大夫人脸上的笑意却勉强，却也不敢生事，不情不愿地喝下茶。

随后，顾北辰背着顾蓠坐上了来迎亲的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