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白马绘 第9章 第 9 章

元旦过后，忙碌工作转眼到了年关，卢姐给周岚推荐了几个客户都被拒绝了，主要是没时间。秦欢欢从香港回来后就对周岚格外关心，从生活到工作，还拉着他去了趟比斯特购物村，用奖金置办了新年的装备，围着他转倒约束，过年前两人各回老家，秦欢欢依依不舍，周岚不由得问她，“你是不是在香港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这么殷勤？”

“瞎说！”秦欢欢用手指在他鼻子上勾一下，“这一趟和闺蜜们还有果果聊了很多，觉得还是珍惜身边的人比较重要。你看果果娇气吧，但她在她未婚夫面前却毕恭毕敬，这下却她自己砸了金饭碗，那位未婚夫的身边，马上有个刚从澳大利亚回来的留学生补了缺，她这辈子的富贵生活算是没了指望。”

周岚不习惯她突然的亲昵，“这上海的富二代多得很，哪里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人生苦短，哪有那么多机会？”秦欢欢说，“果果在香港还夸你，说你长得好又能赚钱，虽然是辛苦钱，可贵在踏实又能干。”

周岚把秦欢欢搂进怀中，往往千帆过后才知道身边人的可贵。于是这一夜，周岚以伺候客人的手法将欢欢送入了云霄，让她不得不紧紧拽着床单，说出那句“You are wonderful！”

这是他的强项，从和欢欢的第一夜开始的笃定，两人第一次校友联欢会的酒局上，周岚和一众海外留学生和ABC相比，并不出挑，但黑暗中的聚会游戏，两人正巧捉迷藏躲进同一个房间。经过浪漫一夜，周岚明白，欢欢对自己的评价从60分刚及格，一下飙升至满分，归功于床笫的天赋。

周岚过年并不回老家，而是Ting约了他，去日本泡温泉度假。这次邀约让周岚有种挑战的心态，他试图让每日六点之前的工作，和六点之后的工作达到完美的平衡。他想证明自己绝妙的能力。

不知哪位蹩脚的作家说过：人生在世，所有的事都是鲤鱼跳龙门，逆水行舟。

农历二十七那日，周岚跟着Ting，坐上了全日空航空的头等舱，这些年他顶多坐过商务舱，头等舱还是第一次体验。Ting穿着苹果绿的Armani的套装，一落座就打开电脑，趁着还没起飞的时候七八个电话，把工作就交代了。周岚坐在Ting的隔壁，飞到一半这个如狼似虎的女人就拉上周岚去了趟卫生间。

无论对于谁都是新奇，只是她还有些意犹未尽，“要是飞欧洲的A380就好了，直接并成一张大床。”

周岚不解，“酒店的床够大够宽，还不知足？”

“不一样的体验。”Ting说，“就像有钱人什么米其林都吃过了，却开始要将厨师往飞机上带，非要做些寻常人体验不到的事。”

周岚知道，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钱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剩下的时间Ting都对着电脑，甚至连空姐发的小事，她也只是啃了半个苹果。周岚知道，这种女人，全部的精力划为两个部分：工作和男人，没有家庭和朋友。

飞机落地中部机场，只因名古屋的鳗鱼饭最好吃，Ting像个导游一样带着周岚闲逛，让他偶尔模糊了他俩的界线。甚至在床上周岚也开始偷懒，毕竟人一放松，就不愿上劲。

新年第一天，两人坐新干线去了大阪，入住了威斯汀酒店，看着落日晚霞落在远处的河流和桥上，像一副陌生的浮世绘。晚饭就在酒店内用餐，Ting说，“你知道我这趟找你，除了陪我，还有什么目的？”

周岚有些讪讪的，这几日Ting像个普通女人一样照顾他，现在却另有图谋，周岚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别紧张！”Ting将天妇罗推到他面前说，“你可能还没听到风声，有人准备抢卢姐的生意，见我在上海的人脉，找我各处拉拢。”

周岚留意到Ting眼中闪过的不屑眼神，猜测道，“我看你对卢姐还有怨言。”

Ting干脆地说，“既然是伺候人的，那当然要拿出服务的态度来，我明明是花钱的，反而要看她的鼻子眼睛，她真以为是上海滩的地头蛇，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左右太平？”

周岚说合道，“她不过那一日怕我吃亏，着急了，才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这责任都应算到我头上。若你再去上海，我喊她出来给你赔礼道歉。”

Ting说，“这也不是一日两日，我也不是因你吃了她的闷亏。花无百红日，我看她也赚够了，这浦西的地界上，总要有人跟她竞争不是？”

周岚大约猜到她这话何意，正说着，餐厅又走进一张熟悉的面孔，西装革领寸头整齐，但一看就是中国人，日本人爱留胡子，衬衫也没有上海的洋气。

那日在闸北的酒店见过一面，Ting介绍说，“这位是万先生，也就是卢姐的老公，你应该见过。”

万先生客气地跟周岚握手说，“我一日问起Ting妹妹，说想要招兵买马，在黄埔外滩开了会所，她推荐你，说你很有潜力。想来我的那位前妻，虽然蠢笨，但看人的眼光确实一流的。从她手下挖人，当然最合适。”

周岚看向Ting，Ting先开口，“他原本只以为是陪我来大阪玩，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鸿门宴。这事我不过做个媒，成也行，不成的话你也替我们保密。”

周岚知道无论做哪一行，忠诚最重要，于是说，“那权当我没听过好了。”

万先生说，“我那位阎王似的前妻，一个儿子都叫她逼死了，恨不得让他一日念下一本书，一年学下一门外语，游戏不让玩，女生也不让见，那还读什么书，送去和尚庙里关起来最好！偏她一张嘴一颗心都是为孩子好，我还不能多说，多劝几句，她便杀我的心都有了。难道天下只有她一个会教育人？”

周岚说，“你有了新儿子，怎么顾得上和她的儿子？她担心你偏驳，才不肯放心。”

万先生说，“新仇旧恨，我和她算是没完没了。只是这上海滩这么多客人，她一家店怎可独占鳌头，就算她愿意吃下这么大的市场，客人们也不答应，少爷们都在她家，都有人都得看着她的脸色行事？”

周岚说，“既然你要再开会所，和她打擂台，自己去招人罢了。”

万先生说，“却是有两位已经答应过来了，正是你那日在我的会所看到的。”

周岚说，“我毕竟不吃这碗饭，没必要藏着你们千回万转的心思。”

万先生说，“你此刻不答应，也无妨，我也不像她，一味守着老规矩，一位少爷只能在一家会所里赚钱，你若是能给我打来客人，替我卖掉那些洋酒，我当然给你回扣。我会所里的客人若是想找到你，但愿你能接我的电话，我的抽成别的不敢保证，肯定比卢姐的低。”

Ting在旁边说，“你此刻不必答应，毕竟你是我请来的客人，不会叫你为难。”

这日夜里周岚并无兴致，任凭Ting如何挑动，他依旧淡淡的，他不喜欢被隐瞒，若是无论是Ting对于他，还是他之于卢姐。即便Ting坐在他身上，像一名最卑贱的丫头，从脚趾丫一路伺候到耳朵根，他不过应付地配合。天生禀赋，随便三五招也让Ting甘拜下风，如一条贱狗。

新年过后回国，开春欣欣向荣，每家公司都有干劲，白马荟冷清下来，少爷们忙碌了年关，这会儿旅游的旅游，回家的回家，卢姐也关在家里养儿子。倒是张子腾四处蹦哒，在酒桌和会所之间，打听着各路股市的消息，说，“我看不懂什么基本面技术面，学的知识早就忘了，但我知道谁的话该信，谁的话只当耳旁风，这就是我炒股的真理了。”

指数一路上涨，连茶水间的阿姨们都在讨论，白马荟的少爷们自然也跟着下注。Ting偶尔联系周岚，聊起关于万老板的生意，他不愿搭理，却感受上海有股风云变幻的迹象。

像在聚集一片暴风雨。

后来卢姐也知道了万老板招兵买马的事，她找了家宁波菜，喊王皓晨和周岚吃饭，周岚先问道，“怎么没喊张子腾？”

卢姐说，“最近他给我惹了太多麻烦，他这个人聪明，又有天生的资本，为人处事没有章法规矩。我最忌惮这样的人在身边，一时好了，他对我唯命是从，一时不好了，他能把我绑了送去我前夫那千刀万剐。我宁愿笨点的人做事，也不要费心思去提防他。”

周岚说，“原来我是笨人，才能得卢姐的信任。”

卢姐笑道，“你要是笨人，天下就没聪明的了！”说着她又看向王皓晨，“这几个月你倒是安静，像是二十岁的生日给过坏了，还这么没精打采的。”

王皓晨说，“我算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前几日还去普陀山拜了菩萨，求她老人家指条明路，可是天空突然布起了乌云，把我给吓坏了。”

卢姐冷笑声，“要不然怎么说你傻呢，去之前就不知道看下天气预报吗？”

王皓晨给卢姐夹了只蟹腿说，“卢姐赶紧给我介绍个新客户吧，这位季老板我怕是熬不住了。”

卢姐问，“人家刚送你那么多礼物，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这上海的富太太圈也不是菜市场，你今天得罪了一只茄子，我就能给你找来一条黄瓜吧？”

王皓晨没皮没脸，像个堕落的妓女，“我总不能守着这清白的身子不开张吧？虽说春日生意少，但别人都能陪着客人去各地度假，你看飞飞，就去了马尔代夫，头等舱飞去，住着真正的白马庄园，一走就是七天。我还没去过马尔代夫呢？”

卢姐嫌弃地看向他，“去个马尔代夫就值得你这样嫉妒，能成什么气候？可是你要想好了，如今季老板对你千好万好，是因为你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她，女人毕竟是女人，说破了天，她的软肋也是男人无尽的宠爱。你若是去找了其他客人，她看你的态度自然就跟其他少爷一样。你要想再赚些小老公的钱，可就不能了。”

王皓晨说，“那日我和飞飞盘算了下，季老板虽然有钱，可是命根子却掐在她老公手上，所以那一日晚上才会那么没皮没脸，或许我先不用找新的客人，只求姐姐带我多走几个局，看看有什么高枝，能去攀一攀，然后再行打算。”

卢姐看了眼他，又看向周岚说，“你听听！真是贪心的人。”

周岚说，“他年轻气盛，总觉得大把的未来在等着。当然眼馋。”

卢姐对王皓晨说，“好，我替你介绍，也带你见见世面，可若是季老板那里的生意砸了，你可别跪下来求我出面，替你拉回这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