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归途 第9章 玖

攻视角

他的葬礼那天，我没有哭，或许是心死大于哀默，也许是因为点别的，但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在人间最重要的那个牵挂，离开了我。

我和他以往的朋友都来参加了这场葬礼，他们一路见证着我们，许多人都真情实意的流下了眼泪，我无暇顾及太多，也分不出精力去安慰他们。

心脏处的衰竭无力，没办法支撑我做太多事。

但回忆真的很可怕，在不经意间，随时随地都能轻而易举的将我推向死亡。

我骗了安稚，其实我就是那个永远活在他回忆里的季清炽，也就是那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季清炽，我不想让安稚为我难过，将一切都隐瞒了下来 。

命运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将两个本不该生出情愫的人牵线，再令他们生死相依。

最终，一步步走向毁灭......

但我不愿让我和他的故事随着我的死亡而消散，想着把这些东西永远的刻在这个世界。

我在城郊用剩下的部分买了一幢小型别墅，本来想用原来的房子的，但阿稚喜欢海，而且他的墓就在舟山附近最近的一家墓园，他在这里，我不想走。

我仿照着原来的样子，将这幢新的别墅布置成了原来一模一样，还特意回去了一趟，将一些无法复刻的东西带来了。

在拉开床头柜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应该是装满杂物的床头柜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满了手工制作永远不会枯萎的向阳花。

我立刻明白了这是谁的想法，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小心翼翼的把满柜子的花拿了出来 ，突然发现，在中间的花下面，藏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

属于故人留下了的喜悦充满了我的脑海，我慢慢的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枚向阳花形状的胸针。

胸针的背面刻着我和他的名字，还有一个小小的有点笨拙的爱心。

信封拆开后，里面乖巧的躺着一张相片，

是我和他当初在国旗下宣誓时的照片，背后是他清秀温柔的字迹

“心有向阳木，何处不逢春”

“心有向阳木，无处不逢春”

“赠予我的爱人，季清临”

恍恍惚惚，我好像回到了那天，晃晃悠悠 ，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我...

心有…

心有向阳木

无处不逢春...

可是啊，我的春天好像被埋葬在那个寒秋了，我又该怎么逢春……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回到的舟山，我抱着那个承载着我和他所有的回忆的照片的铁盒。

那么刺骨……

那么……寒冷

不该是他的温度，我哆哆嗦嗦打开了那个盒子，却没稳住 ，照片撒了一地 。

每一张

……

每一张

我像一个久经寒凉的人企图摸索着人间最后一捧温存。

但冰天雪地，只余下海市蜃楼……

我好像看见了我们的初遇，又好像看见了第一次的亲吻 ，又好像……看见了一起看见的第一场初雪，又好像看见了雪白西装笼罩下的他，但最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麻木的收拾好了所有照片，我抱着那个铁盒在墙角边坐下，任由长夜的冰冷将我淹没。

直到太阳升起，来日降临

我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心脏处的钝痛突然袭来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铁盒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用力捏住床单，心脏处仿佛有千斤坠下，每一口气的进去都显得很苍白悬浮，每次病痛，都让我萌生了一种想结束的想法，但是这次没有，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脱力 ，我彻底昏死过去……

醒来已经又过了一天，我轻轻的抚摸着心脏处 ，跳动越来越微软我的时间不够了，该做的事情该加快脚步了。

那6919张照片，被我特意在一楼找了一个房间贴在了墙上，也布置成了我们以前卧室的样子。

但是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我已经收拾好了一切，但意想不到的人，却在此刻前来造访，是我的养父，姚牧野，也就是阿稚的主治医生。

路将尽，我也不太过于好奇他来干什么，我想无非是来为我处理身后事宜，只是难过又该让这种丧子之痛强加给这位老人了。

我将他邀去楼上，并摆了些瓜果，他打量了一下附近，直接对我开门见山:“安稚给你留下了一封信，嘱咐我在他死后交给你，但前提是你得先签下一个合同，内容保密，也是他留给你的。”

我有些惊讶于他为什么会将这封信留给我的养父而不是我，他应该不知道我与姚牧野的关系但我无法拒绝，毕竟是他留下来的，我没有怎么犹豫就签了字。

他接过去合同，并没有直接把信给我，而是指了指大门:“去医院进行下一步的交接吧。”

我心中的疑惑更甚 ，但又迫切想知道信的内容，也就没有过多犹豫，开车去了，原来的那家医院。

养父让我先去他的办公室，他去拿一下东西，随后就到，我凭着记忆，找到了他的办公室，一打开门，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

一时，随着这股味道慢慢消散，再醒过来，是在病床上。

昏厥前的事情，像走马观花一样在我脑海里呈现，大脑胀痛的厉害，我扯开被子，想去找养父，却在掀开被子的时候震惊。

胸前被纱布一层又一层的缠着，心中突然呈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我用手试探性的摸了一下心脏处。

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的温热有力，根本不像我以前的衰竭。

一种猜测，迅速在我脑海里成型，我想将它抛出脑海，却怎么也做不到，余光中，我瞥到了一小沓白色的纸，在病床旁的桌子上。

最上面是养父笔锋凌厉的字迹

“醒过来了就看一下安稚给你的信”

我怀揣着疑惑，打开了那一封信，信的内容不是很长，却足以让我彻底茫然无措

“清临，你能看到这封信，证明手术很成功，你不要怪姚叔叔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我知道你曾经不愿意接受心脏捐赠，是因为你觉得有很多比你更有意义的人会需要，但在我这儿，你是最有意义的那个人。

你也许会怪我没有跟你讲，就私自做决定，也许会生气，但千万不要生气！！！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有一点私心的，你知道吗？这个人间真的很好看，可惜我没有办法再看了，带着我的心跳活下去，去看看好吗？不要给我买白菊花，一点都不好闻要是想要白的，你买白玫瑰好不好？你一定要多笑笑，不喜欢穿黑色衣服就不要穿，虽然你穿黑色还挺帅的，别又像以前一样，饮食不规律，你做饭很好吃，以后吃饭以前一定要我云吃一口。

虽然真的很舍不得你，但是我不想写了，太懒了，太懒了，不要太想我，过你自己的生活”

末尾处是他自己画了一个哭哭的小表情，非常可爱，很符合他以往的做法。

看完之后，我只觉得我的小阿稚还和以前一样，善于逗人开心但是这一次，他恐怕要失算了。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是假的，但在这信下面的心脏捐赠合同上，他的签名，和我的签名，却又在真真切切的告诉我这一切。

原来，他早就知道，季清临和季清炽是一个人，他早就为我谋划好了一切。

指节因为用力而显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我抬起手，覆盖在了那心脏处，在那种有力的心脏跳动上，好像又多了点什么。

...

......

.........

我没有去问姚医生，接受了这一切，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接受，也没办法让我的安稚死而复生。

后来我成了一个旅行家，我设计的那间小房间，也突然成为了一个网红打卡点，我把我们的故事，从最开始，到结尾，写了一篇万字的文章，发表在微博上，许许多多的人会和我一起共同铭记我们的故事 。

甚至有人还去特意写了同人文，我也看过一些，不过，我的小阿稚，可不像他们写的那样永远长不大。

他比任何人都要成熟稳重，他也比任何人都要爱我，我想，我也是，只是我无力挽救他，只能做那个被爱的人。

舟山的风，依旧温柔，人间的每一处地方都美不胜收，我的眼睛和他的心跳，将会一起见证亘古不变，沧海桑田。

我想他也许是对的，心有向阳木，无处不逢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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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