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传说 第2章 临海

尹涵小时候的奇遇，像是梦，这就是母亲一直不断在灌输自己的想法：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鱼。好在尹涵从不相信这只是自己童年的一个梦，她在大学的时候，加入了北部高校的生物专业，这个专业有个海洋生物的课题组，常年驻扎在临州。

从来不敢想，二十年后，她还能再次踏上临州的海边。北方的天空蔚蓝，即使在大太阳底下，也不如南部城市燥热，海风拂面，飘来腥咸的味道。跟着老师下车，迎接他们的是一位白发寸头的老人，老人颤抖的双手握住了老师，他们似乎已经阔别了许久。

再次看到那座关着人鱼的别墅，白色的墙壁上已经有一部分被海风侵蚀，背向海边的那面墙，长满了爬山虎，底下碧绿的叶子掩盖着那扇窗户，从尹涵放走athrun后，就不敢对母亲之外的人提起这件事情，小时候是害怕athrun再次被抓走，长大后发现很多人都不相信，就再也没有提过。

现在，她已经踏入这个研究组，只不过对这位江教授还不了解，谁都没有主动提过人鱼的事情。

“小涵”江海将她介绍给这位老人“这位是这几年唯一一位愿意加入这个课题小组的生物学本科生，她叫尹涵。”

尹涵听到了重点两个字“愿意”，她在学校里头打听到的，这位江教授一直有在带研究生，当时她作为本科生不自量力地去跟江海说她想来临海参加这个课题组时，那时的江海是这样子说的：“少听学校里头的传言，临海课题组一年也就是利用寒假和暑假的时间，来观察观察海洋生物而已。”江海并没有很认真在跟尹涵沟通，因为人鱼的传说，来找他说要加入课题组的学生络绎不绝，他除了为了教学任务带几个研究生，基本也不另外收学生了。

“江教授，学校的传言是什么？”尹涵反问起来，她回忆起童年的那段经历，那些触感与言语，觉得传言并非是传言。

察觉到小姑娘跟他打起了哑谜，江海的注意力才开始转移，看到她这副认真的神情，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于是松口道：“临海市的课题组今年没有研究生来报名，但是会非常辛苦，有时候在海上一呆就是一个月，手机信号也不太好。”

意识到江海松口了，尹涵赶紧点点头。

……

老人觉得这个姓和这张脸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和善地介绍自己：“小姑娘，我叫蒋玖，是这个别墅的管理员。”

尹涵放下手中拎着的包，摇了摇手跟蒋玖问好，蒋玖与江海的书卷气完全不同，笑起来双眼边的褶皱很深，肤色很黑，眼窝深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寒暄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下午还有行程，江海看见人都在，通知道：“中午大家休整了一下，就立刻登船前往北部海域。出发时间是下午一点钟，到达目的地预计要三四点钟。”

到了下午，从登船到出发，大家都很紧凑，尹涵跟着江海走，其他人各司其职。在二楼的小会议室，江海觉得这个小姑娘对待海洋生物的研究态度还是很严谨的，中午考虑了一下，决定跟尹涵讲述校园传说的事情。

那一年，整个研究组的压力都很大，投资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这次再抓捕不到人鱼，就要撤资。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在海上漂了一个月后，终于捕捉到一条幼年雄性人鱼。

所有人在海上风吹日晒了那么久，脸和手都黝黑黝黑的，但是脸上的喜悦之色无法掩盖。江海很开心，整个组未来的研究经费都有了，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收敛了因为喜悦而抬高的音调，镇定地说：“黄总，我们抓到一条幼年的雄性人鱼！”

船上的研究助手，听到江海在打电话，也凑了过去。

只瞧见江海的声音随着情绪的波动，无法抑制自己讲话的语调，越来越高昂：“好，我们回到岸上，会先拍照取证，然后等您派车过来运走它。”

江海挂完电话，立刻就跟助手说：“我们的研究经费有了，黄总说现在就把前期资金打过来！”他激动地握着助手的手，说：“等人鱼转移到黄总的研究基地，之后就不用在来这里吹海风了！”

“太好了，黄总也很开心吧！”

“是的，他父亲有继续治疗的希望了。”

江海看着那条小人鱼，头发在阳光底下，和尾巴一起发着如同海一样的色彩，那双墨绿色的瞳孔正警戒地看着周围，似乎在想如何逃跑。他赶紧交代好其他几位看管的人：”大家都盯紧点，靠岸之前别让它跑了。”

大家把人鱼运回小白楼的地下室，江海就和助手轮流睡在地下室边上的房间，除了吃饭，几乎都一直跟人鱼在一起。他曾经试图接近人鱼，但是这条人鱼的警惕性太高的，无法靠近，只能等运输的人员到了以后，才用一些麻醉技术降低他的攻击性后，再来抽血等一系列的操作。

虽然不能接近，但是江海也通过拍照和观察，先留存一些照片和文字记录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就在转运的前一夜，那场暴风雨过后，助手照例来检查并给人鱼送来了吃食，大家才发现人鱼跑了。

尹涵在听到江海讲诉的人鱼是雄性时，努力控制住自己疑惑的表情，毕竟在她模糊的印象之中，那就是个女孩子呀！

她问了一句：“人鱼血可以治疗疾病？”

江海回答道：“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但是黄总父亲已经是癌症晚期了，他也是走投无路才开始想这个办法。”

尹涵知道人鱼被自己放走了，过了二十年，黄总父亲应该也是二十年前去世了，但是对于别人的父亲来说，她只能表示遗憾，却不会认为一定是自己的过错，毕竟谁都无法确定人鱼血会让人起死回生，而且让一种生物通过人为的方式让他离开自己的栖息地，才是错误的行为。她只能装作不知道继续追问“那最后黄总父亲怎么样了？”

江海遗憾地说着：“去世了，死亡是所有生物生命的终点，这个谁都无法逆转”他转头看了一眼舷窗外蔚蓝的大海，唏嘘道：“之后国外也有学校建立研究组，我们的团队就只剩下我了。”

尹涵和江海各自心情复杂，休息室内一时只有船只马达的轰鸣声。

船只已经驶离港口很远了，尹涵看向窗外，蔚蓝色的大海吸引着她走出船仓，她看到什么都觉得是新奇的，有正在飞翔的海鸥、有成群的小银鱼，生物在大自然中，活得自由自在，她瞬间也被眼前所见感染着。

过了一会，蒋玖在江海的示意下，从笔记本中抽出照片递给了尹涵。

映入眼帘的是照片中那双墨绿色的瞳孔，让她再次对athrun的脸有了鲜活的记忆，那些似梦非梦的场景和触感，又再次跟随着照片回到了她的记忆之中。现在看着照片，发现自己小时候确实认错了，那张脸再美，身体上的特征很明显，发达的肌肉，还有脸上的棱角，只不过单看眉眼就很容易被欺骗。

江海继续说道：“小涵，我们曾经确实抓到过人鱼。”他继续加码，说：“如果你有兴趣，暑假还可以过来跟着我们。假设你能够坚持下来，我会为你争取在校保研的名额。”

“教授。”看见江海改变态度真挚地说服她加入他的课题小组时，尹涵心情复杂，她只是因为兴趣，才来到这里，却从未想过要一直在这里进行研究。

江海继续说：“不用着急回答，你可以在考虑一段时间，决定好了再跟我说。”他能理解，对于一个年轻人，来到这种一穷二白的课题组，未来的发展是未知的，就像他也不敢保证，能够为尹涵争取到保研名额。如果尹涵坚持不下去了要走，他也支持。

夕阳西下，蒋玖和船员开始收网，这次收网令所有人意外的事是，这次捞了一个大蚌上来。尹涵也好奇地跟过去看了，只见几个船员撬开这个两米多的大海蚌，映入眼帘的是在夕阳之下带着流光的珍珠。

大家发出一声惊叹，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珍珠，江海听到声音也凑了过来。他戴着手套伸手将这珍珠取了出来，鸽子蛋大的珍珠拿在手上，相当的有分量，江海作为这一群人中最淡定的一位，开口到：“我只在记载中看到过这么大颗的珍珠。”他欣慰地笑道：“这次出海虽然没有达到抓捕到人鱼，能有颗珍珠，也算不白来一趟了。”

尹涵作为教授的助手，震惊之后就去拿了收集袋和盒子，递给了江海。

回程的路上，江海带着蒋玖和尹涵在船舱中看着北部海域的地图。其实他们并未深入到北海深处，目前地点是鱼类等生物比较密集的海域，当时推测人鱼为了生存会过来捕鱼。江海看着地图沉思着，蒋玖作为当年的一位成员，自然懂得江海在纠结什么。

尹涵只瞧见江海和蒋玖的眼睛，一直在这片海域更深入的地方上看，她之前翻阅过资料，那里人类从未踏足过，也是所有航道都会避开的地方。北部冰山很多，大部分通航船只为了安全都不会选择这片海域，而且从这边走，减速下来还不如能够全速绕行的航线。加上尹涵通过自己查阅资料的判断，当年能够抓捕到athrun运气也足够好了，她人鱼很少会游到这里，这片海域在未入冬的时候，温度一般为二十五度的恒温，她觉得对于人鱼来说，温度太高了，这边不适合继续耗时间。

“老师，您是打算在深入吗？”

江海点点头，他很欣慰，尹涵这个判断问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是表明她在这个方向有过细致的研究，他下了决断“确实应该换地方了。”

蒋玖却担心地问到：“前段时间，国外那只研究队，深入海域之后就断联了，而且那边海域越深入，海上的浮冰和冰山就越多。”

江海看向桌子上，说：“不是有珍珠。”他收起地图，“珍珠卖了，升级一下我们的船和装备，我和尹涵继续翻阅资料，争取入冬前能进去一趟。”

既然主心骨都发话了，蒋玖也不好在拒绝什么，他做到座位上，开始打电话联系临海市这边的船舶公司。